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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徐戡问:“碗摔了?”
花崇连忙冲干净手几乎以夺的方式从柳至秦手中拿过手机关了免提粗声道:“喂!”
“你摔碗了?”徐戡狐疑地说。
“小柳哥在我家吃饭。”花崇急着解释说完又觉得自己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身后有一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他感到心脏正砰砰直跳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开始阵阵发热。
徐戡那声“你们同居了?”说得那么大声小柳哥肯定听到了。
“同居”这两字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头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将关在门里的妖魔鬼怪放了出来。它们吱吱哇哇乱叫吵得他极其难得地失了措。
徐戡似乎不大相信但也不是八卦的人见他言语躲闪于是话归正题道:“我听说你领养了小男?”
“小男”是楚皎给二娃起的名字。
“它现在叫二娃不叫小男。”花崇纠正道。
“二娃多难听啊。”徐戡“嗤”了一声。
“哪里难听?它喜欢得很。”花崇踢了根小板凳本来想坐在阳台上无奈吃得太撑还没坐下就觉得肚子绷得慌只得作罢不想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至秦单手拎着一张高脚椅稳稳地放在小板凳旁边。
花崇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不得了了。
“坐这里。”柳至秦没事人似的“你们聊吧今天的碗我来洗。”
“啊……”花崇感觉自己四肢有些僵硬脖子上的温度可能已经窜到了脸上。
“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徐戡试探着问。
花崇立即“啪”一声合上玻璃门“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不不上一句。”
“二娃不好听……”
“二娃好听!”终于接上了正确的话题花崇松了口气开始语速极快地讲上午去市场接二娃的事。
徐戡听完欣慰道:“好歹是一条命能养就养着吧它和你也挺有缘的。”
“我倒是想好好养着不过以后如果要出差就很麻烦。”花崇坐在高脚椅上一脚踩着踏杆一脚支在地上。
也亏得他腿长不然这种椅子还真不好坐。
徐戡说:“你和小柳哥住得近实在因为出差不能照顾二娃让小柳哥帮你照看照看?”
怎么又扯到小柳哥身上去了?花崇说:“纸上谈兵我出差时他不也跟我一起出差了吗?”
徐戡卡了一下“嗯你俩比较亲密。”
花崇:“……”
“出差就带我家里来我帮你养几天。”徐戡善意地解围。今天他本来就是为了二娃打电话来的。若不是他家已经养了三只宠物犬实在没办法再养一只他就已经把二娃领回去了。
花崇说:“你很喜欢它?”
“我留下了它一条命你说呢?”
花崇想起解剖那件事。如果不是徐戡出面阻止二娃早就没有命活了。
“你想来看看它吗?”花崇说:“你们法医科今天休息么?”
“休息。”徐戡道:“我今天正好在你们长陆区下午方便吗?”
花崇下意识隔着玻璃门看向厨房视角受限没看到柳至秦的身影。
“方便。”他转过身“你大概什么时候来我正好牵二娃去小区的草坪上遛遛。”
“三点左右吧。”徐戡说着笑起来“不请我上你家坐坐?”
花崇尴尬道:“家里半个多月没收拾了乱。”
“我随便说说。”徐戡叹气“那就下午见。”
挂断电话花崇没有立即离开阳台而是盯着外面出神。
徐戡这通电话打得他措手不及一直以来因为忙碌和逃避而被压在心底的东西像初春的嫩芽突然戳破了头顶的泥土。
他从来不让同事到家里来习惯性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唯独在面对柳至秦时不由自主地卸去了些许防备。
他毫无保留地与柳至秦分析案子想也不想就将钥匙这种极其私人的东西交给柳至秦让柳至秦先回来。
若是换一个人这种事简直不可能发生。
潜意识里他已经将柳至秦与其他同事区别开来。柳至秦可以随意进出他的家可以在休息日与他共进午餐可以一起做寻常同事绝不会做的事。
在徐戡打电话来之前他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徐戡想来看看二娃他下意识就提出在小区见面徐戡说上楼坐坐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找借口拒绝。
这对比太明显了明显得他无法自欺欺人。
于他来讲柳至秦就是不一样的。
右手缓慢挪至心口掌心感受着心脏的跃动。徐戡那句“你们同居了?”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甩了甩头不可告人的念头却没有消退。
“同居”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龄未婚男青年自然是明白的。徐戡说他与柳至秦在同居他若是心里半点不虚大可以不慌不忙地否认甚至还可以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问题就在于他心头是虚的。
对柳至秦是什么感情?
说不好。
柳至秦和他一样是个男人。
想到这里他微蹙起眉。
如果对柳至秦的感情是喜欢他倒是不介意性别追一追也未尝不可。
可是小柳哥会不会接受?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不太敢踏足一段感情。
那件事没有解决那些看不见的阴影没有消散他无法放任自己去追逐情爱。
算了。他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了捂脸确定脸颊脖颈的红晕已经褪去才推开了玻璃门。
柳至秦已经将厨房收拾好了问:“徐戡有事?”
“他下午来看二娃。”花崇已经恢复如常“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有。”柳至秦还未摘下围裙看上去比花崇更像这屋子里的主人。
“他3点多才到你要没事就待在我这里?”
柳至秦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不耽误你正事的话。”
“我要有什么正事现在不是在局里就是在现场怎么会待在家里?”
“也对。那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晚上还得再蹭你一顿饭。”
花崇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二娃大约是累了趴在棉窝里睡午觉睡相很老实一点不像猛犬。
柳至秦从棉窝边路过突然想起以前和花崇挤在休息室那张床上补眠的情形。
和二娃比花崇的睡相差多了倒不是丑就是太霸道一个人霸占着大半张床半夜还要扯被子。
花崇洗好在菜市场买的红提放在果盘里招呼道:“饭后吃点水果。”
柳至秦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两人便开始边吃水果边聊天。
气氛相当融洽——若是不管各自心头那些藏着不语心思的话。
“徐戡有没有说《永夜闪耀处》什么时候能正式上市?”红提的皮不好剥柳至秦剥一颗的时间花崇已经连皮带籽吃了三颗。
“不太清楚。他只说快了没说具体时间。”花崇又拿起一颗往嘴里放“我估计不会迟因为出版社得考虑最优价值现在案子的热度还在网上一天到晚热议网络暴力他们肯定希望尽早上市。”
柳至秦点头“手。”
花崇一愣“嗯?”
柳至秦将剥好的红提递过去“尝尝没皮的。”
花崇呼吸略微一紧接过来动作有些僵硬地放到嘴里。
柳至秦继续剥花崇说:“你别给我剥了我自己……”
“我给自己剥。”柳至秦说。
“……”花崇立即给自己修台阶:“你嫌我吃太快抢了你的份儿?”
柳至秦笑起来“我至于吗?”
花崇不好意思再连皮带籽吞了也慢悠悠地剥起皮问:“怎么突然想起问书的事?”
“我在想等书出版了傅许欢是不是就会出现?”柳至秦十指修长沾了红提的汁水看上去很漂亮。
花崇盯着看了一会儿“是因为封面上写了‘小欢’吗?”
“嗯。”柳至秦说:“他一定会想——署名为什么有我?”
“一旦他入境沈队他们就不会放过他。”
“不一定。”柳至秦摇头“他的个人档案已经改得面目非如果他一意躲避特别行动队可能会束手无策。”
“但他既然想知道《永夜》上为什么有他的名字就必然露出破绽。”花崇从容道:“他会冒险去泽城找林骁飞的母亲。”
柳至秦默了默“的确如此。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我们就将信交给他线索交给沈队。至于他怎么选择沈队怎么选择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花崇笑:“我们这态度可真不像优秀警察。”
“所以只能关起门来说。”柳至秦吃了几颗就饱了手指却没有停下来剥好的红提放在花崇面前。
花崇想着案子注意力不在红提上拿起剥好的就吃半天才发现自己吃的都是柳至秦给剥的。
“哎小柳哥你真是……”在某个词语又险些吐出时他刹了车拿起一颗没剥皮的红提堵住自己的嘴。
“真是什么?”柳至秦问。
真是个好媳妇——花崇心里如此想着嘴上道:“真是心灵手巧!”
柳至秦叹气“花队。”
“啊?”
“你别是又在心里吐槽我是‘媳妇’吧?”
花崇差点被呛住“你想到哪里去了!”
“剥个葡萄而已又不是只有媳妇才能剥葡萄。”
“你剥的是提子。”花崇重点完偏了。
“好吧提子。”柳至秦说:“还要吗?”
花崇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窘迫过了遂站起身“不吃了你自己吃。”
柳至秦收了果盘蹲在沙发边摸二娃的头。
心里有鬼的感觉太糟糕了花崇躲去阳台浇花盼着徐戡赶紧来。
可徐戡真到了他又有点不是滋味。
休息日照他的习惯是不见同事的。但如今柳至秦这个“同事”和他之间已经不是“见一见”这么简单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生活在一起。
徐戡没有上楼带了几大包进口精品狗粮来跟花崇交待了半天养狗注意事项。二娃由柳至秦牵着满草坪疯跑。
聊了一会儿徐戡说:“中午小柳哥说你在洗碗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花崇气一提打着哈哈:“这玩笑不能乱开我们只是住得近休息日搭伙吃饭而已。”
徐戡点点头“花队你没考虑过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吗?”
“和你吗?”花崇倒是不介意开徐戡的玩笑毕竟心里坦坦荡荡的没那心思所以再没谱的话也说得出来。
“我跟你说正事你和我开玩笑。”徐戡说:“我们这都搭档好几年了像是能一起过日子的人吗?”
“不像。”花崇笑了笑看着越跑越远的柳至秦和二娃轻声说:“我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人吗工作也忙……”
心里一个声音却道:明明已经遇上了。
“你找的理由和我应付我爸妈的理由一样。”徐戡挠了挠鼻梁“算了我自己也还单着就不劝你了。不过……”
“嗯?不过什么?”
“不过我真觉得你和小柳哥挺好的。”
花崇心里那张鼓又开始轰隆隆地捶起来。
徐戡点到为止见柳至秦牵着二娃回来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二娃玩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花崇却没法平静下来。
若说中午那会儿是他自己悄悄琢磨现在则是被旁观者挑明——你俩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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