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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眼花崇就心痛了。
“你醒了。”柳至秦走进病房似乎很平静但眸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深沉。
“过来。”花崇招了招手“我看看你手指。”
“不打紧。”柳至秦立在床边“过不了多久就能好。倒是你医生说你摔得比我厉害。”
“我没骨折。”
“你脑震荡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张贸差点翻白眼一看肖诚心发现肖诚心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要看监控。”花崇说。
张贸苦着脸“陈队说……”
“陈队没说我不能看监控吧?”
“这倒没有。”
“那就拿来。”
张贸叹气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找到视频“喏。”
柳至秦已经看过了便没有凑得太近。花崇盯着显示屏先是看到自己和柳至秦骑的摩托接着看到超速行驶并且闯红灯的中型货车。
视频比当时在现场的感觉更加直观带来的视觉冲击也更大。货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速度快得惊人他完是靠着本能与超乎常人的反应打弯若是慢哪怕半秒摩托就会被货车直接撞飞。
在那种程度的冲击之下除非有奇迹摩托上的人绝对没有存活的希望。
花崇手心泛出冷汗后槽牙咬得极紧目光变得异常锋利。
画面中失控的摩托横着飙向另一边车道他和柳至秦都被甩了出来。这时壁垒一般的重型货车出现。重型货车司机肯定看到了狂奔而来的中型货车但已经无法避开。
用炮弹来形容中型货车都毫不夸张它直接撞在重型货车中段看上去就像嵌进去了一般。惯性作用下车上的钢材部冲向货车驾驶舱有几条直接插了进去。而重型货车上的水泥板也崩塌一般压了下去。
即便没看到中型货车司机的尸体也猜得出他的死状有多惨。
大概连尸都没有了。
肖诚心自从和重案组一起破了洛观村村小案和虚鹿山案就有事没事往重案组跑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重案组的一员。花崇看监控他也跟着一起看。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几回还是看得缩了缩脖子“太惊险了!太他妈吓人了!花队这也就是你反应快换作是我我现在都……”
“换作是我估计命也没了。我的反应赶花队差远了。”张贸后怕地挠挠脖子“这司机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叫黄才华46岁常年跑建材运输以前从来没出过事。”
“黄才华……”花崇手指在触控板上移动开始慢速回放。
“你还要看啊?”张贸说:“陈队和曲副还有交警支队都在查花队你就好好休息吧!”
花崇不为所动凝神看着视频。
张贸没辙只得向柳至秦求助。
柳至秦用“残了”的左手按住笔记本屏幕。花崇正想将他的手打开突然意识到他手指骨折了动作忽地一顿。
就这半秒时间笔记本被柳至秦合上了。
花崇抬起头“哎你……”
“不急这一时。”柳至秦把笔记本还给张贸但视线一直停留在花崇身上“饿不?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吃的哪还用你们操心?当我坐这儿只是当个摆件吗?”张贸两下就把笔记本收好“鱼片粥和药膳汤马上就送来早就准备好了。”
花崇揉了揉太阳穴。受伤的感觉很不好哪怕是轻伤也总是觉得浑身使不上力。
但比起身上的伤那辆中型货车为什么会开成那样更让他感到不安。
车辆失控或者说司机突然发病引起的交通事故并不少见但如果单单是失控货车的速度应该不会快到那个地步。
那明显是司机有意将油门一踩到底。
为什么?
是冲自己来的?
或者是冲柳至秦?
再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
经手过那么多命案他很快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
可如果中型货车是冲着自己或者柳至秦而来司机是受了谁的指使?司机本人是否也是受害者?
“花队!”张贸不满道:“你是不是在想事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不能歇一歇吗?曲副和陈队肯定能调查清楚!”
这时让市局食堂做的病号餐送到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戡。
徐戡一边把保温壶拿出来一边叹气“前阵子要照顾你家的狗现在要照顾你。”
花崇这才想起今天刚把二娃接回来好在出门之前往碗里倒了一天份的狗粮饮用水也足够二娃独自在家待到明天也饿不着。
“医生让我俩住院观察一晚。”柳至秦说:“明天就出院。”
“我知道。”徐戡舀好粥眼里有些担忧“你们先吃我出去抽根烟。”
花崇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药膳汤和鱼片粥都没什么味道油少盐少简直是再典型不过的病号餐。好在食堂的哥们儿还算有良心加了一小碟泡豇豆炒肉沫否则这一顿还真难以下咽。
刑警们轻伤不下火线何况花崇不仅是刑警。他很快解决完自己的份一看柳至秦对方才吃一半。
柳至秦抬眼“没吃饱?”
“饱了饱了。”花崇摆手发现柳至秦伤的虽然是左手但吃饭只能用一只手还是不太方便因此速度才慢下来于是说:“我帮你拿碗吧。”
柳至秦愣了一下。
“我看你不方便。”花崇伸手“我已经输完液了两只手都能动。”
张贸正在收拾桌子回头说:“拿什么碗啊直接喂多好。”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一丢丢尴尬。
花崇端着柳至秦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去接个电话。”张贸发现自己又嘴欠了拿起屏幕都没亮的手机就溜。
肖诚心之前就走了他这再一走病房就只剩下花崇和柳至秦了。花崇把碗还给柳至秦“自己吃。”
柳至秦盯着碗看了几秒就着剩下的肉沫将淡出鸟的鱼片粥喝完。
徐戡回来身上并没有香烟的气味眉间却皱得更深。
“来搬椅子坐。”花崇靠在床头用过热食之后气色好了一些“给我送情报来了?”
徐戡先把病房的门关上才落座“黄才华——就是那个差点撞到你们的司机他可能有问题。”
“怎么说?”
“法医科已经对他做过初步尸检他过去的病史我也已经拿到了。他以前没有患过与心脏、精神等有关的疾病最近一次做面体检是半年前没查出健康问题。肝肾的病理检验显示他没有服过药也没有饮酒。”徐戡神色凝重“一个没有发病、没有酗酒、没有被药物控制的人怎么会突然加速撞人?花儿小柳哥我感觉他是有意识冲着你们两人之一去的。”
花崇与柳至秦对视一眼显然都未对徐戡的话感到意外。
“曲值他们还在做黄才华的背景调查。这一块我了解得不多一切得等调查结果出来但我总觉得这个人可能只是被利用而已。”徐戡顿了顿“真正想要报复你的人躲藏在他身后他是个牺牲品否则不会死得那么惨。他的脑袋完被砸烂了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身体被钢条戳出好些窟窿。这种死法除了灭口我想不到别的。”
花崇指了指自己“你认为他是被人利用报复我?”
“不然呢?当警察的尤其是你这种重案刑警哪个身上没背着别人的血海深仇?”徐戡说着看了看柳至秦又道:“小柳哥刚调来还不到一年恨他的人肯定没有恨你的多。”
花崇沉默片刻点头:“嗯我知道了。”
“韩队的人晚点会过来。”徐戡站起来“我待不了太久夜里还要值班。”
“特警?”花崇无奈“没必要我跟韩队说一声让……”
“他们都不放心你。”徐戡打断“我觉得有必要让特警的兄弟过来。这事没查清楚之前还是更加小心为好。如果确实是有人要报复你这次没得手一定会有下一次。你和小柳哥都受伤了万一有个什么你俩应付不了。”
花崇清楚韩渠和陈争的脾气知道争下去没有意义而且他们这么做也确实是因为担心自己。
“行。”他冲徐戡笑了笑“我时刻保持警惕。”
“你警惕什么?你得休息。都撞成脑震荡了!”
“你们一个个都跟我说脑震荡。脑震荡很稀奇吗?”
徐戡说:“起码我脑子没震荡过。”
柳至秦笑“我也住这间病房我监督他休息。”
花崇唇角抖了抖脸上不耐烦心里却又软又暖。
只是现在并不是感动和放松的时候稍一想到中型货车冲来的瞬间胸腔就猛然发紧。
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事故。
也许连报复都不是。
徐戡离开没多久特警支队的人果然来了不过来的都是最近几年调到市局的新人和花崇不熟。他们往外面一站普通病房就成了特殊病房。
张贸提回来一口袋苹果先给花崇削一个再给柳至秦削一个剩下的和特警兄弟们分一出去就懒得回来了。
花崇断定货车司机是想杀了自己这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对他来讲并不陌生因此也不至于胆战心惊。可一想到自己差点连累柳至秦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
应该说点什么。
最先开口的却是柳至秦。
“咱俩的机车装报废了。不过你赔我的毛衣没事掉在路边的绿化带被我捡回来了。”
花崇半张开嘴一想到柳至秦在那种情况下还去绿化带捡毛衣就觉得有些……
想笑。
心情轻松了几分花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抱歉。”
柳至秦微拧起眉“为什么要道歉?”
“对方是冲我来的。”
“也有可能是冲我。”
“你有仇家?”
“徐戡刚才不是说了吗当警察的哪个身上不是蓄满了仇恨值?”
花崇摇头“你来洛城才多久?半年而已。经手的案子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在信息战小组也没少干招人恨的事。”柳至秦坐在床沿侧身看着花崇“这种事啊难说。沈寻以前还没调去特别行动队的时候跟我聊过他们那儿出的事。一个二十来岁的片儿警下了夜班回家在完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从背后捅了十几刀。你猜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因为老头和邻居老太太吵架片儿警去调解的时候叫老头让让老太太。就这么一件小事老头气不过觉得自己又没错凭什么要让着老太太加上老头得了癌没多久可以活了就把片儿警给捅了。也不知道他是本来就对片儿警恨得深还是只是想在死之前拉个垫背的要死一起死。”
花崇听得唏嘘类似的事在洛城其实也发生过。警察似乎天生就招人恨不管做什么不管是尽忠职守还是渎职都会被人记恨上有的仇恨久了就消弭了有的要以杀戮来解决简直防不胜防被砍了被捅了一命呜呼了大概只能怨自己点儿背。
“还是等调查结果吧。”花崇换了话题“你手指现在感觉怎么样?痛得厉害吗?”
柳至秦抬起左手“有点痛能忍。”
“那晚上睡得着?”
“我尽量。”
花崇叹气“别尽量了睡不着我陪你。”
“你脑……”
“别让我再听到‘脑震荡’三个字。”
“是是是听领导的话。”柳至秦说着伸出左手“领导帮我个忙行吗?”
“嗯?”
“帮我把这只手裹上我想去卫生间冲个澡。”
花崇找来张贸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保鲜膜小心翼翼往柳至秦左手上缠边缠边问:“弄痛了你没?”
“没。”柳至秦声音温温的“谢谢。”
卫生间传来水声时花崇盯着门看了半天。柳至秦虽然说司机可能冲着他俩任何一人而来但他仍然觉得对方冲着自己来的可能性更大。
撞死两个骑摩托车的人很容易别说开中型货车就是随便开一辆轿车都行。但是在撞死人的同时解决掉中型货车的司机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辆重型货车是偶然出现的吗?还是说重型货车的司机也是这起“谋杀”的参与者之一?如果不是那么中型货车司机将以何种方式死亡?货车里有遥控炸弹?有别的什么车会撞过来?货车彻底失控撞向隔离板?
花崇轻轻甩了甩头谋划到这种地步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那根本说不通。
报复其实是一种走投无路、自暴自弃的行为就像柳至秦所说的老头他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暴露或者说不是那么在乎。
这件事的细节显然不符合这种特征。
有人隐藏在黑暗中借别人的手想要铲除自己。
这不是报复是灭口!
花崇神经一紧瞳孔缓慢收拢。
他是重案刑警没错但从警多年并未掌握、接触过任何不得了的机密。他知道的事很多人也知道。
可有一件事他极想找到真相并一直不遗余力地暗查——那就是当年在莎城发生的事。
反恐队伍里不干净否则五年前的行动不应出现那么大的伤亡。
是躲藏着的黑影终于注意到自己正在追查这件事?
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线索?所以想要灭口?
花崇顿感不寒而栗。
并非因为被人盯上而是就在不久前他还想过向柳至秦坦露心迹甚至请柳至秦帮忙一同调查。
幸好没有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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