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发簪,青丝如瀑布般一泄而下,穿过了刘驰驰的掌间。
那发丝间一张如朝霞映雪般的粉颜,让他动容到了心痛。
他不仅朝那唇间印了过去
正在两人爱意缠绵间,门被轻声叩响。
这么晚了会是何人,他正疑惑着,倒是小仙儿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殷十六那叫甜儿的丫头。
刘驰驰对她白天不小心弄翻水壶的事还记忆犹新。他一笑问道
“甜儿,什么事”
甜儿进门把手上的一捧鲜花放下,微笑着对小仙说
“我知道小仙姐姐平日里喜欢花草,便特意摘了一些刚开的送来,不知姐姐是否喜欢”
小仙细看那丛花,生着五色缤纷的花瓣儿,带着露珠儿的颜色愈加的娇嫩,且散发着幽幽的清甜香味,欢喜得连忙说
“谢谢甜儿了,好美的花”
“姐姐喜欢就好。那就不扰你们休息了”甜儿说罢便告退了出去。
这一夜,小仙枕着他的胸膛无比沉静地安然入了梦乡。他想着明日和王建约见的事,不知不觉也进入了酣梦
六年前的五丈原,细风带寒的仲春夜。
山路上,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踯躅前行,神色憔悴中面带刚毅。
他的身后,背负着一把不起眼的剑。
山峦在他身后隐隐起伏,他张眼望望山色,再过一道梁他就可以找店投宿了。
嘶鸣声,隐隐杂沓的马蹄车轮。
他看到墨色的山脊里驰过一驾马车,不远的后面,追赶着七八名蒙面的骑士。
拔尖而过,啸叫的一支鸣笛。
马蹄惊起,掀翻车厢,翻甩出一车的人。
四散逃跑间,骑兵追上,瞬间将人团团围住,一顿杀戮
一名锦衣的公子从倾倒的车厢里爬出,身手敏捷地避过几剑,终究寡不敌众,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剑丛寒光闪烁,森森地印在那锦衣公子的项上,即使死亡即将降临他依然面无惧色。
这时,他的眼瞳中映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一个背着清白月光而来的黑色少年的身影。
惟有闪着光亮的眸子,和带着冷静绿光的剑
那少年出手他的剑不是杂耍用的。
绿光破空,带着几许悲怆的少年傲气。
剑花在人从中四溅,瞬间把几名蒙面的骑士掀下了马。
一名骑士赶上来冲那锦衣公子挥剑,厉光逼近脸颊,那锦衣公子绝望地闭上眼。
“嘡锒”,他睁开双眼,才发现,弹飞的不是那剑,而是黑衣骑士硕壮的身体,去势绝美,画一道弧线堕入山谷。
“啪、啪、啪”几支雕翎划着破空声扑面而来。少年欺护到他身侧,手中飞舞的绿光如群花逐放,拨打中溅起火花。
“噗”其中一支扎透锦衣公子的右臂,霎时血染了锦袍,就似黑夜里开出的暗花。
那少年怒目起身
杀光其他人的蒙面骑士纷纷拨转马头聚拢过来,黑漆漆的蒙面,肃杀的黑色甲胄,一张张血腥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的血腥味,这种味道,愈发刺激了他们杀人的欲望。
为首的骑士,用坚决的手势下达了命令杀无赦
刹那间,十多把剑齐齐指向他俩。
森森剑光如同群狼狩猎的眼神。
山谷传来远方的狼啸,他明白他们已在劫难逃。
锦衣公子抱歉地朝少年苦笑,他发觉那少年竟露出超乎年纪的平静。
他从自己的破衣上扯下两块布条。一块用来牢牢扎紧锦衣公子受伤的右臂,另一块,少年用来把公子的眼睛蒙上。
蒙眼的瞬间,他只见他少年的眼角间闪过一道利刃般的犀利的光
接着就是一声啸叫,兵刃撕破冰冷的空气,四周不约而同的一片惨叫
当四下安静,山谷仿佛还在激荡着杀戮。
少年解开他眼前的布条,他瞬间惊呆了
月光凄清地照着一地残破,竟然是一具具的身体。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少年缚上剑,扛着瘦弱的身子向月光处继续赶路。
“哎你叫什么名字”在身后,他大声喊道。
那少年一回头,一副无邪灿烂的笑容。
“刘驰驰,我叫刘驰驰”
那锦衣公子也笑了
“我叫王建。谢谢你救了我”
“不谢,我师傅从小告诉我,帮助弱者是应该的。”少年的笑容里带着一抹羞涩。
两人攀谈了几句,王建问道
“我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蒙住我的眼睛。”
少年抱歉的笑笑
“那是因为,我杀人的样子很吓人。”
哈哈,两人齐笑,笑得山林的黑夜都不那么可怕了。
于是,天明后,他俩携手下了山。
遇见的那一年,王建二十,刘驰驰十五。
少年般豪气干云,一切又似初见般美好。
一梦醒来,天光初亮。
枕边仙儿依旧沉睡着,青丝如云般铺满了雪白的枕巾。
刘驰驰一下从床上坐起,在空气中呆楞了半天。
这一切是梦吗,还是记忆怎会经历得那么真实。
难道,是我脑子深处关于刘驰驰的记忆被唤醒了吗
如果不是,那梦里明明是六年前五丈原的一战,主角是王建和刘驰驰,怎么解释
如果是,那记忆怎会以梦的方式如此逼真地呈现出来
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场梦境,一场关于记忆的梦境。
刘驰驰满是疑惑地四下看看,床头摆着甜儿昨晚送来的那丛花。不可思议的是一夜之间,那花竟已竞相枯萎掉了。
不对,印象中这丛花昨天送来时候的样子,像极了
对,像极了鲍家家庙院落里的那些花。
五色的花瓣,淡淡的幽香,清早即枯萎
还有,当时自己曾无意沾了一身的花瓣回来,记得那晚酣然入睡,睡得极是香甜舒畅。
那昨晚的梦,或者说是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花除了让人酣睡如泥以外,还有重拾记忆的功效
刘驰驰狐疑着再重新拿起花来细嗅,所有香气均已荡然无存。
好似南柯一梦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