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囡看着阮瓷和慕之之一起走到校门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蹭蹭蹭跑到阮瓷前面,慕之之看到她,立刻低下头,阮瓷又将她头抬起来。
“长这么好看,干嘛不让人看。”
慕之之耳根都烧红了,微微颤抖着抬起脸。
阮瓷笑了下,“这就对了。”
慕之之要赶晚班公交车,和他们说了再见就匆匆跑了。
陈囡看着慕之之的背影,忽然有点羡慕,阮瓷可从来没对她这么好。
“阮瓷,你为什么要对裴之之那么好呀。”陈囡有点吃醋。
阮瓷半眯着眼,看着天空,好半天才说话,“不知道。”
就有一种魔力,总觉得和裴之之很亲近。阮瓷闭上眼,忽然想起那个梦。
——
永熹八年,十二月。
天刚见明,都城上京飘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阿朊徘徊在正南的永宁门城墙上,手里捏着一个时辰前从幽州发来的加急密报。
寥寥数语,称这场战役败局已定。
大景第一英勇的慕家军,十万英豪葬身北境荒芜之地,圣上御驾亲征,可却来不及阻止北元骑兵兵临城下。
大雪漫天,睫毛上也落了一片,远处白茫茫中蓦然一点黑色,让她不由抬眸看去。
回廊环绕,重檐叠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寒风里身穿黑青大氅的男子清冷如雪俊美非常。
雪势更大,袍角被吹起。他没撑伞,肩上发上落了不少雪,晃如画中谪仙。
阿朊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男子站到她身侧,面色古怪,道:“公主殿下可真守时。”
“顾逾明,你所说的让北元退兵之法究竟是什么?”阿朊来不及与他迂回,“战事吃紧,上京朝不保夕,为何非约我来此?”
顾逾明突然笑了,笑得大声,在这冰天雪地的隆冬显得格外刺耳诡异。
阿朊皱眉不悦,喉咙一痒又开始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殿下,你觉得是皇权重要还是黎民重要?”
阿朊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逾明从长袖里查处一封信,递给阿朊:“这是北元五皇子给的密信,只要……”
阿朊看到信中所言,脸色瞬间煞白,手指颤抖,声音震怒:“做梦!”
要皇帝退位换退兵,再让大景向北元称臣。
“做梦!大景就算战死灭国也不会让北元狼子野心实现!”她吼完,深吸了口气,才发现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向顾逾明。
顾逾明被她目色一震,微微别开眼。
她与顾逾明相识数载,当年大典传胪,一身青衣的他,让她动了多年未动的心。印象中这人一身正气,才华横溢,在朝多年,从不结党营私,所作所为皆是坦荡磊落。
现如今,这人走到她面前,没了往日的清朗俊逸,眼神阴鸷可怖,唇角挽起一丝弧度,似讥似讽。
“你怎会有北元皇室的密信?”她身形晃得厉害,十日前收到慕家军战死北境的消息就大病了一场,皇帝御驾亲征,不成想竟是兵临城下。
昨夜幽州加急密报一封说的是皇帝哥哥已失踪三日生死不明,另一封却是皇帝哥哥的密信让她小心顾逾明这人。
她心头大惊,幽州的消息一直被她拦下,为防动乱,上京百官皆无所知。顾逾明是她所信之人,一直以来将他当作心头的月光。她不仅没瞒过他,还将他当成左膀右臂。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阿朊心里迅速发芽。
她的心像是跌落了冰窖里,但身体却滚烫,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顾逾明一把抢过官兵手中的枪,用尽全力刺进她的心口!
鲜血如雨,阿朊跪地不倒,耳边净是众官兵齐声高呼:
“清君侧!诛佞臣!诛佞臣!清君侧!”
阿朊没有闭眼,她阖不上眼!
此生,是她错了!
她不愿就这般死去,在所有人高呼之时,她蓄足全力,向着顾逾明的方向,奋力扑去!
他背后便是城墙,如若这一击中……
顾逾明果真猝不及防,他想不到阿朊拖着病体又身中数箭,哪来如此力量!
仿佛是来自灵魂的角力。
阿朊感觉背后又中了几箭,但她已经无所畏惧。
正好借着中箭的冲力,她带着顾逾明一起坠下城楼!
一匹快马正飞驰向上京城,远远便见二人纠缠着落入雪中,惊起白雪如尘,绽开殷红之花。
“殿下——”
马上人大声疾呼,马步却似被冻住,无论如何也奔不到前方。
阿朊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可是她再没了睁眼的力气。
秦深……秦深……
是你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