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最早发现他们关系的人就要属这位跟贝律清走得最近的狐朋狗友林子洋,但路小凡觉得林子洋表现发现贝律清喜欢上男人远没有比发现贝律清居然喜欢上自己来得吃惊,甚至路小凡隐隐觉得可能比他发现贝律清居然在上妹夫还要吃惊得多了。

林子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当著路小凡的面跟贝律清一连几声道:「不是吧……不会吧……怎麽是他啊……」,

直到贝律清皱眉道:「你有完没完!」

林子洋这才省悟过来,嘿嘿了几声讪讪然地道:「成啊,反正这样也好,安!」

路小凡当时则远没省悟过来,还很以为林子洋这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贝律清身边的地位,他以为贝律清上他是因为喜欢,後来才晓得是林子洋说得安,当然多考虑一点好的方面那就是也挺方便。第二个人便是卓新。

卓新的反应就不同了,跟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林子洋相比,他是一个挺有政治抱负的高干子弟中的有志青年。很久之前,他便懂得政治,不是一个人的舞台,而是一群人的,虽然这一群人的舞蹈,大多数外行人都只懂得关注主角。

卓新很看好贝律清,他总觉得凭贝律清的自身条件再加上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主演,而显然这个梦想在知道贝律清跟路小凡的关系之後几乎破灭了。

那就像他台词背了,妆也化了,戏服也试穿了,导演却叫他领便当了。卓新厌恶排斥路小凡就像路小凡敬畏仰慕贝律清一样,那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本能的反应。他有事只会把贝律清召到自己朋友开的会所club里面去谈话,绝对不会像林子洋那样到贝律清的家里去。

卓新的老头是农业部的一把手,卓新远大的政治理想暂时落空之後,他们在证券上就走得更远了,他们之间的组合通常是贝律清的资金与分析操作,卓新的信息,林子洋的人脉。

证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有可能是一种投资的行为,当然,在中国别称投机,但对於这片土地上这麽一群高干子弟来说,这是八旗子弟们圈地一样的动作,那叫圈钱。

贝律清有一次给家里的路小凡打电话,叫他把自己忘在边几上的档送到会所来。路小凡立即拿起边几上的文件快马加鞭地给贝律清送去了,卓新看见路小凡来头也不抬,继续说他的,倒是林子洋挺热情地小凡小凡,路小凡又好像不太愿意搭这头笑面虎的腔。

贝律清让他出去给他们拿盘水果过来,路小凡立即起身去照吩咐地做了。等他走了,林子洋笑道:「律清,你把这些资料在家里看,他真不会偷看?!」贝律清也不答话,把手上的文件袋一拆,然後修长的手指在文件夹上一转,让他看封口记号,林子洋叹息道:「路小凡就这点好胆小谨慎,不够伶俐,但足够识趣。」

卓新冷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他屁也不懂,摊给他看,他能看明白?再说了,律清比咱们两个加起来都细致,路小凡要是偷看,还能不被发现?」

路小凡进来的时候,贝律清正在看他的文件,林子洋跟卓新在闲聊,他就乖乖地坐到贝律清的身边,挺安份地吃他的水果,看到桌面上有一份证券报,便习惯地拿过来又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卓新冷笑道:「你说这人连个账户都没有,整天看毛个证券报啊?!」

路小凡看了眼露鄙夷之色的卓新,嗫嚅道:「我瞧著玩。」

「哟,瞧你这话说的,老百姓还爱看环球时报呢,他们个个都是联合国主席?」林子洋翘起二郎腿抖了抖手对贝律清笑道:「我觉得律清是对的,小凡呀就不适合炒股投机什麽的,小凡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淳朴了。」

「哪个蠢,哪个普?」卓新反唇相讥道。

贝律清头也不抬,开口道:「卓新,你得寒症了?」

卓新眨了一下眼还没转过弯来,贝律清接著道:「要不怎麽得瑟的这麽厉害?」卓新翻了一下白眼,林子洋噗哧了一声,给卓新倒了一杯酒道:「得,你非让贝爷开口,怎麽样他开口了够你喝一壶的吧!」

卓新往後一靠,跟林子洋闲聊道:「我看律清那条老佛爷要松开股市管制的消息是真!你想啊,上海帮跟京城帮斗得这麽厉害,老佛爷又没几天好蹦躂了,他想搞经济就得把爱搞经济的上海帮扶上马!」林子洋失笑道:「你还是谈点正经的吧!」「

那谈正经的,大米的价格要涨……暴涨,二年之内大概会到一元钱!」卓新神秘地道。

林子洋失声道:「现在才五毛一斤啊!」即便连贝律清也不禁抬起头来,卓新一摊手道:「现在是国家倒贴钱在稳定粮食的价格,早就稳不住了,南方局势不稳,上面又有红头文件要提高大米仓储量,所以大米的价格是涨定了。」

林子洋挠了挠眉道:「大米涨小麦大约也一样!」

卓新笑道:「怎麽呀,等咱们从股票里出来刚好可以够上农副产品上涨这一波!」

贝律清道:「那等从股票里出来再说吧!」

卓新耸了耸肩,跟林子洋又议了一会儿别的,几人喝了几杯酒,也没聊到挺晚就散了,路小凡由头到尾一直瞧著那张证券报玩,等贝律清起身他才将那张报纸放下,跟著回去了。贝律清洗澡的时候,路小凡给乡长家打了个电话,隔了一会儿就听路妈的声音传了过来,路小凡小心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门,才道:「路妈,咱家的麦子有没有播种啊?」

路妈嗨了一声,道:「你这傻孩子半夜三更打电话就问有没有种麦子?!种什麽麦子啊,现在种麦子每亩地都要赔上几十块!谁种麦子?村里现在就没人种麦!」

路小凡连忙问:「咱家吃得都没种吗?」路妈道:「以前你在家的时候是有种,但你爸现在嘴刁,爱吃黄龙的小麦,家里便索性把麦子扒了,今年就会种上苹果树!」

路小凡又不好明说,只好道:「路妈,你怎麽连家里吃的都不种呢,回头你要买不上麦子不是麻烦了吗?」

「哪能买不上?」路妈道:「现在村里就有得卖,都不用赶县城!」

路小凡急了,道:「咱家一年不是要吃上四五百斤麦子,这要是涨到一元钱一斤,你们一年不是白忙了?」路妈惊诧地道:「一元钱一斤,小凡你不是说真的吧,啊,你是不是得到什麽风声了啊,哦哟,这国家是不是不打算让穷人活了,想要活活饿死人啊。」

她这麽一说,旁边刘老太的声音就传来了,道:「小凡那边有消息了,说是麦子要涨到一块啦!」刘老太家一向热闹,因为他们家有著村里唯一一台电话跟电视机,既是村里的文化传播中心,也是各式消息传播中心。她这麽一开口,在她家看电视的人都听到了,一下子便群情激涌了起来。

路小凡的头皮都麻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那边一片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听他的话。农村人一年到头在那几亩地上能刨出来的也就那麽几千块钱,扣除养儿糊口,生老病死,种子农药,不算劳力也就能挣上几百到一千块钱,听说粮食一涨要把他们那点微薄的利润一口气都涨没一半多,一下子都乱了起来。路小凡还要再说,却看见贝律清拿著毛巾站在浴室的门口,他一下子手忙脚乱,匆匆地道:「路妈,我电话挂了!」他挂了电话,见贝律清坐到了沙发上看书,便小声道:「哥,你要不要喝汤。」贝律清没吭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路小凡跟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下了头。隔了好一会儿,贝律清才道:「路小凡,你能不能出息一点。」

这麽一条原本价值很多万的消息就这样被路小凡以几百块非常低廉的价格给卖了,路小凡自己也觉得挺惭愧的。隔天过来贝律清好像已经把这事忘了,路小凡才算松了一口气,但从那以後他便很少在卓新跟林子洋他们那里久坐了。对於贝律清、卓新,无论是粮食的暴涨还是暴跌都是获利的喜讯,但对於田地里的路家则有可能是一场灾难,路小凡觉得还是耳不听为净的比较好。

而在贝律清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如果路家因为没有收到消息少种两亩地的麦子而多花了几百块钱,那就给他们几百块就好,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觉得内疚。隔了几天林子洋请他们去吃一桌火锅,火锅是路小凡的最爱,贝律清便跟他去了。这是一家私菜馆,老板一天只开三桌火锅。

卓新本来是不大愿意去的,说一顿火锅有什麽吃头,还私菜馆,火锅再装逼也是火锅。林子洋笑笑说你来了就知道了,私菜馆的地方不大,但每个隔间都布置的挺有意思,石桌石凳,墙壁上挂著弓箭铁矛,倒颇有一点忽必烈挥军北上,埋锅煮肉的粗犷。

底汤是用一只传统的大黄铜炉端上来的,老板介绍说汤都是用最新鲜的大牛骨配上很多种药材煨出来的,然後经过很多遍的过滤才能弄得跟白开水似的澄清,只微微透著的一点油黄。这样的汤才能恰到好处的提味,又不会把後面进来的食材的味道给遮住。

然後便是一大盘的牛肉上来,红白相间,白色的部分如同玉脂一般润泽细腻,每片牛肉都是手工切制,所以片片如同纸薄,弄一片把书放下面,摊开来都能看见肉片底下的字,这样的肉片只要稍稍在滚汤里一晃便可食,有著汤料的香味,还有牛肉自有的甘甜。

老板介绍说这牛肉也可生食,他推荐了半天也只有林子洋赏脸尝了一片。路小凡吃到一半,林子洋的手机响了,他挺气派地把那砖头拿出来这麽一听,眼睛诧异地转向了路小凡,然後把砖头递给路小凡道:「你妈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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