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
张楚桥将手里的一小碟热乎的蟹壳黄酥饼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坐在榻榻米里的刘小雅从哭泣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又抽了一张纸巾胡乱地抹着眼泪。
他也坐下来,将身体靠到榻榻米里,同时伸直了他的两条大长腿。他默默地拿起了一个酥饼,掰成两瓣。馅料里的玫瑰清香伴随着一种蜂蜜的甜丝丝若有若无地飘进刘小雅的鼻腔。
她吸了吸鼻子,看张楚桥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半边馅饼,不禁拿起碟子里的另一半咬了一口。她看着他,呐呐地问:“甜的蟹壳黄?”
张楚桥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甜食治愈。”
“我的心受的是重伤,还是双重的。”刘小雅说着,将咬了一口的酥饼拿在手里,眼眶里又涌上了眼泪,“治不好了。”
“那就吃两个吧。”张楚桥说着,将手里的酥饼一口吃了,“眼泪太咸了,吃点甜的补补眼睛嘛。”
“你根本就不懂。现在的我是爱情没了,友情也没了,不是一两个甜饼就能治好的。你明白吗?”刘小雅嚷着,瞟了他一眼,郁闷地将手里的馅饼扔回碟子里。
张楚桥并没有生气,而是自嘲地笑了笑。他端起小茶几上的热茶喝了两口,他将视线落在茶杯上缓缓地说:“小的时候,我喜欢什么或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或哭闹一番就能得到。现在不同了,无论我怎么努力或哭闹得再凶,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也会走,如同手中的沙。”
刘小雅听着,陷入了沉默。她理解不了他的感概。她只是知道她很难过,心里还有一种压抑不了的愤懑;她想要发泄。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所以我的心才那么的痛。”刘小雅瞟了他一下,才低头小声地抱怨道,“你不懂。”
张楚桥自嘲地笑了笑,轻轻地回了一句:“有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不想失去他!”
张楚桥听罢,慢悠悠地看向她,轻声地问:“你知道恋爱的恋字怎么写吗?”
刘小雅不由地看向他,她当然知道“恋”字怎么写,但她不知道他的意思。
“恋是亦心,是也有心。两颗彼此相向的心才叫恋爱。单向的爱恋很难开花结果。”张楚桥将视线落在她的下巴的位置,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你没有得到的,又如何失去?”
刘小雅是一时怔怔地望着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他的比喻。
“有的爱恋是双向,但也是隐晦的,因为不曾表白。”张楚桥移开目光又轻声地补充,“也有人向往一种爱,是自由,不需要承诺。”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爱,我就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张楚桥轻笑着,将目光投向远方,同时轻轻说道:“成年人的感情,不是玻璃罐里的糖果,喜欢了就花钱买一个。”
“······”
“不被期待和接受的给予和付出,就没有意义了。”张楚桥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问,“你应该懂的吧?”
“我不懂~我不懂~”刘小雅被他的话激怒了,连声嚷道,“我只知道喜欢了,我就去表白去争取。”
“勇气可嘉,令人佩服。”他给了她一个佩服的眼神,然后拿起一个酥饼,慢条斯理地吃着。
“张楚桥,你懂不懂怎么安慰人呀?”
“确实不太懂。”张楚桥说着,扭头看向她,“你希望我怎么安慰你?”
“你至少······”刘小雅想了想,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我做了我能做的了。你难道还要我帮你哭吗?”
“对,我想要你帮我哭。”
张楚桥一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平静地说:“很抱歉,我已过了为爱流泪的年纪。”
“哈哈~你承认自己老了?老了就爱不动了。所以我说爱要趁年轻。”
面对刘小雅得逞般的笑声,张楚桥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他吃完了手里的酥饼,又将杯里的热茶喝完,才缓缓地说:“其实你的心里清楚,白染是不是那样的人。”
“······”刘小雅听着他替白染的解释,看着他眼里那份对白染的信任,她的心里竟涌起一种莫名的不痛快。
“所以,从四点钟到现在,你断断续续哭了两个小时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张楚桥扔下这个问题就站起来往客厅里走。
“我······”刘小雅扭头,愣愣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想想也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连声道,“是,我是生气白染什么都没有做,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蓝毅的关心。而我呢,我把心都掏出来了,我连自尊也不要了,他却看不都看我一眼。”
张楚桥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鼓励她继续说。
“我承认,我是嫉妒她了。”刘小雅勇敢地坦白着内心的感受,“你说,我是哪里不如白染了?”
张楚桥认真地看着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却又听到她郁闷地叫嚷:“这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衡量感情的,不是公平或不公平。”
刘小雅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着急地问:“那是什么?”
“是爱或不爱吧。”张楚桥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刘小雅的情绪彷佛在他的安抚中平静了许多,她跟着他来到厨房。
灶台上的一个铸铁锅里正在咕咕地冒着热气,一股肉香也猝然窜入刘小雅灵敏的鼻子。
“原来你在做好吃的。”刘小雅低头闻了闻从锅的边沿冒出来的香气,“里头炖的是什么呀?真香啊!”
“沪江排骨。”张楚桥站在她的身边,轻声说着,将砧板上洗过的香葱切成长段。
“沪江排骨?你还会做本帮菜呀?”刘小雅一听就露出了吃货的本质,两眼放光地盯着眼前的铸铁锅,一边伸手去揭盖子,一边说,“我看看。”
“盖子······”张楚桥还没把“盖子烫手”的后两个字说出口,就看到刘小雅将铁锅盖子甩到了洗菜池里,一边甩着手一边跳着叫喊:
“啊,好烫,烫死我了!”
他放下刀,打开水龙头,然后拿过她的手指放在流动的冷水里冲洗着。刘小雅的双手被他轻轻地握着,固定在水流下。水流的冰凉顿时将她手指上的疼痛冲走了。
“还疼吗?”
刘小雅此刻被张楚桥环抱在怀里,他关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响起,不禁让她想到他生日那晚两个人亲热的情景。他也曾用这样的语气问过她同样的话。她想着,不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眼帘低垂,视线在她的手上,睫毛浓密的样子甚是温柔。
张楚桥感受到她默默的注视,不禁稍微看了她一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刘小雅没有回答,而是将脸靠过去亲了他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张楚桥稍微愣了一下,接着也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地流过两个人的手指。
“吃肉才治愈。”她突然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想吃你。”
张楚桥先是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几秒钟才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不禁轻轻笑了,打趣道:“什么时候我成为贡品了?”
“在我需要的时候。”
张楚桥看着她两个浮肿的眼皮,低声问道:“你不怕疼了?”
刘小雅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双唇。
张楚桥也难以抵挡她的热情,水龙头都没来得及关上就抱住了她的腰身,还以她更加狂热的亲吻。哗哗的流水如同两人此刻奔放的激情。
就在两人的热情高涨,几乎爆发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两下敲门声。
两人被迫停下来。刘小雅纳闷地看着他,轻声问:“是谁呀?”
张楚桥对她笑了笑,放开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一边往门的方向走,一边回答:“我去揭晓答案。”
刘小雅正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就听到张楚桥略带慌张的声音:“做油爆虾的辣椒不够了,我去买一点。她就在厨房,你们好好聊聊吧。”
“桥叔叔,没有辣椒也没关系的啊。”白染轻柔的说着。外面正下雨是更加的阴冷潮湿,为了一点辣椒专门跑一趟未免太麻烦了,“外面正下着毛毛雨呢。”
“你不是说无辣不欢的吗?”张楚桥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外套穿好了。他拿上手机和钱包就开门出去了。
刘小雅刚刚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来,就看见了白染朝她走来。
“‘面包房’今天的主打是纽约baked
cheesecake,又正好打折,所以我买了一个。”白染将手里的的蛋糕放到餐桌上,回头看着刘小雅,笑着道,“小雅,你要不要尝尝,看味道正不正宗?”
看到刘小雅的脑袋缩回去了,白染不禁暗下叹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她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按掉了。就在她焦急无措的时候,桥叔叔打电话邀请她吃晚饭,说他在地下室里捡到了她的好朋友。挂下他的电话,白染悬着的心就放下了。陪着冯碧玉和白初岚回到白家后,她就马上开着自己的‘甲壳虫’来到了张楚桥的住址。她希望此刻的刘小雅已经冷静下来了。
就在白染低头思考着开场白要怎么说的时候,刘小雅拿着两个碟子和一把蛋糕刀来到她的身边。
白染见状,不禁笑了。她伸手想要接过刀,不料刘小雅用胳膊挡了她一下,轻声说:“我要自己切一块大的。”
白染将蛋糕推到她的面前:“整个cheesecake
都是你的,你随便切。”
“什么呀?这又不是新疆切糕。”刘小雅假装不乐意地看了白染一眼。
两个人相视一笑。
刘小雅将蛋糕刀切入蛋糕后停下了手,轻声地说:“i
sorry.”
“we
friends,
aren't
we?”白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真诚地说,“小雅,谢谢你信任我。”
刘小雅反过来抱住她:“我们是好朋友,也是好姐妹。哪个男人都破坏不了我们的friendship。”
“嗯~!”白染顿时感到心里是无比的轻松,也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