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5月1号,婚礼现场。
睿睿坐在黎夏腿上东看西看，细看他的小肉胳膊还在随着现场欢乐的音乐动来动去的。
坐黎夏隔壁的是她姑姑、姑父。他们也受到了章亮的邀请。
当年章亮在西北军分区被人当流氓打伤，是姑姑、姑父看黎夏面上照顾的他。
今早黎夏派车把他们二老接来的。从城里出来坐车还挺复杂。
姑父瞧瞧睿睿的胳膊,“这孩子还挺有音乐感的。就是这胳膊，胖得跟那米其林轮胎广告上的小人儿似的,一只胳膊有四节。”
今天温度特别高，有30度以上。又是露天婚礼,来宾都是盛夏的打扮。
睿睿穿了一件中式长袖褂子。刚他老抬胳膊,黎夏给他撸起袖子看了看。
原来让蚊子在胳膊上咬了一下,痒痒。给他擦了六神花露水才好些了。
姑姑也笑了起来,“你没见刚一会儿他嘴巴一直不停么。”
黎夏让吴姐给睿睿准备了不少水果。小家伙刚一手拿一颗草莓,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吃的特别的香甜。
姑父点头，“小孩子能吃好,能吃是福。就是今天这个天气,程程不至于还要穿西装、系领结吧？”
昨晚排练的时候倒是这么穿的。
不过黎夏刚去休息的地方看了一下，已经改成穿短袖衬衣配小西裤了。只有新郎还需要穿那么讲究。
过了半个小时,程程干完活、领了红包回来。
睿睿伸手跟他讨。
程程把钱抽出来给黎夏,红包递给弟弟。
睿睿接过去拿在手里,高兴得很。坐在婴儿座椅里自个乐呵。
姑父拍拍程程肩膀,“小伙子，快入席。”
“好的,姑公。”
吃着、吃着,程程忍不住就去看黎夏姑父的膝盖。
“你看我的腿干嘛？”
程程道：“姑公，我爸爸妈妈说你膝盖那里有十几枚细碎的弹片啊？”
黎夏姑父点头，“哦,有啊，当时在战场上没条件，没能及时取出来。后来就和肉还有骨头长一起了。”
桌上还有耿家三代人：耿清欢、耿瞻、耿老，还有明哥、云总、米总等人。
云总问道：“老爷子，您这个年纪，打的是对越自卫还击战还是抗美援朝啊？”
姑父今年七十出头，两个都有可能。
姑父道：“抗美援朝，对越自卫还击战我没上战场。”
云总轻轻哼道：“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程程听父母唱过，也跟着他哼唱这句。
桌上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不管时代怎么变，这真的扛过枪保家卫国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姑父笑笑，“我们跨过鸭绿江的时候就没想着回来的事。我运气好，回来了。这点弹片就不算什么了。大家趁热吃，别凉了！”
姑父并不想这么被人瞩目，招呼大家赶紧吃喝。
黎夏记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还不懂事的问过姑父，“你当了那么多年兵，怎么才只是个营长？”
姑父当时怎么跟她说的来着？哦，这么说的。
“姑父资历浅啊，抗美援朝才入的伍。打完仗回来我还没满20周岁呢。55年毛主席给武将授勋的时候，还有不到40岁的大将呢。当时三四十岁战功赫赫的首长可不少。他们再干20年也不到退休年纪。升职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上头神仙太多了，有什么办法？而且你姑父还没读过书，没文化。”
姑父后来错过了两次升迁机会：一次是因为文化水平不够，一次是因为年纪大了而国家强调干部年轻化。
不然他退伍的时候至少也该是个正团级。
那时候黎夏很替他惋惜，“姑父，你运气真是不好啊。”
“我活着从朝鲜回来了，我运气还不好？想想牺牲了的那些战友，我什么不甘心的想法都没了。”
回城的时候姑姑、姑父自然是和他们一道。
程程跑去挨着他坐，缠着他讲战斗故事。
黎夏姑父便随口给他讲了一个，最后语重心长地道：“夏夏，程程在香港读书，大部分时间在香港生活。听说香港不重视近代史教育，你和小彭自己得重视。不熟悉近代史，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度不会高。一定要让程程多学习近代史，如果能影响周围同学就更好了。”
黎夏点头，“姑父放心。”
程程是回城见过外公、外婆，吃了晚饭才去的机场。
黎夏和彭志杰送他过去的。
彭志杰这段时间都在上海陆家嘴那个楼盘忙活。五一也打算歇歇，然后再回去继续忙。
那块地他拿在手里也蛮久了，算是他的第一桶金。一开始自立门户做生意，就是拿这块地去抵押贷款的。
送走了程程和钟勇等人，他顺口问道：“怎么没见到老郭啊？”
“哦，他有点事去忙了。对了，我转给你的三千人都不错吧？”
“嗯，老郭带出来的，没说的。你这安保子公司安排好了，餐饮子公司有什么打算？”
黎夏道：“继续开着吧。我已经和二嫂说了，暂时不开新店了。回头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下家”
1800个分店，一万多人。赶得上一个国营大厂了。
5月了，大四合院里绕了第三进一圈的河里睡莲在陆续开花了。
睿睿坐在屋檐下看着，总想伸手去摸摸。
黎夏道：“这生在荷花池里的，哪能任由你摸？得，趁着这会儿不热，咱们去外公、外婆那边看碗莲。”
彭志杰在北京陪了她们母子两天，4号又飞上海去了。
送走了他，黎夏便带着孩子奔石家庄去了。
真怀念高铁啊！
高铁一个小时多一点可达，开车得四个小时。
弄了辆房车开着，想睡就睡。
睿睿已经坐惯车了，一路自个在小床上玩着。
到达石家庄员工中心已经是下午两点。章音等人都不知道黎夏为什么来这儿。
等见到郭权就在这里才觉出事情可能不简单。
不过黎夏什么都没和她们说，她们也不敢多问。
黎夏把孩子交给吴姐带下去安顿，在书房见的郭权。
“黎总，三鹿是石家庄的支柱产业，和官方的关系不错。几千员工都是来自本地，然后奶农给他们供奶，副业收入挺好。总之，群众基础也挺好的。”
黎夏道：“我知道他们和官方的关系很好。不然也不能入了劣质奶粉黑名单那么快就搞定了。”
郭权道：“阜阳的劣质奶粉是里头根本没奶。是用淀粉、蔗糖、奶香精制造假。婴儿生长所需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远低于国家标准。把那些孩子一个个吃成了大头娃娃。但三鹿的奶粉是实实在在的奶粉。顶多就是奶农掺了水或者是奶站兑了蛋□□。这应该是两回事。您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他这二十来天，暗地里在本地不少地方明察暗访。但确实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黎夏点头，“我看到睿睿，觉得那些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叫你来看看。”
郭权没有多想。听人说了什么，怀疑三鹿奶粉从黑名单出来有猫腻，然后派他来看这符合黎夏一贯的形象。
“您放心吧，婴儿奶粉我着重了解了一下。是用的进口乳粉做基粉，没敢用兑了水或者蛋□□的奶。”
这些要调查到不容易，但郭权毕竟是侦查兵出身。真下了功夫查，还是能查得不露痕迹的。
黎夏摸摸下巴，“这么看来他们也知道婴儿奶粉大意不得。”
“那当然，阜阳查出来的那些人都是缺了大德了。生孩子没”郭权差点一秃噜嘴把□□俩字当着黎夏说了出来，赶紧咽了下去。
黎夏拿手敲了敲桌子，那看来现在还没敢在婴儿奶粉里动手脚。
那07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成为了契机呢？
她上辈子这时候没孩子，还真没留意过婴儿奶粉的事。三鹿的事也是后来闹得实在是太大了，她在新闻里看了看。
不然也不至于不太了解情况，出手早了。
“行，没事就好。我就是担心里头有猫腻。辛苦你了！”
郭权道：“没事，这样的事排查一下是应该的。不过三鹿我了解了一下还是挺不错的。主要是面对低端市场，尤其是婴儿奶粉。农场里的留守娃娃搁家里，老一辈带，一般都喝这个，名牌嘛。18块钱一包，也不算贵。父母在外打工的都能吃得起。所以销量特别好，从93年起就是国产奶粉的销售冠军。针对青少年和成人的奶粉也不错。他们厂里很多员工都给自家孩子喝。周围的老百姓一家子都喝，喝了很多年了，没出过事。三鹿的质量在石家庄是有口皆碑的。”
至于奶农为了多卖钱往鲜奶里掺水什么的，他觉得没啥。只要最后符合国家相关标准就成了。
有奶站把关呢。
黎夏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让他去休息。
看来她这趟来石家庄没什么价值。三鹿目前的名声好着呢，也没有往奶里三聚氰胺。
而且，掺三聚氰胺一般人也不能知道啊。这还蛮有技术含量的。
上辈子事情闹大，主要责任是在奶站工作人员身上。
但她也没费心去记名字，人都让枪毙了记来干啥？
来都来了，黎夏在石家庄停留了两天，巡了巡店。
她抱着睿睿在超市里逛，瞧着三鹿奶粉的销量真的非常好。这儿就是石家庄，家乡人民十分的支持。
睿睿伸手去摸花花绿绿的包装盒子、奶粉桶，嘴巴里依依哦哦的。
这两天里，牟娅给黎夏打了电话，“黎夏姐，那奶粉的成分和营养表上的一致啊，没有问题。”
“嗯，没有问题就好，你辛苦了。”
“没事。”
然后，黎夏去了一趟郑州。郑州开了一新盘。她连石家庄都去，不去郑州说不过去。
在郑州，三鹿奶粉的销量也不错。
看来，销售冠军不是说假的。而且三鹿奶粉如今还是名牌，国家免检产品。
那三聚氰胺是什么时候被掺进婴儿奶粉的？
她想了想打了个跨国电话给孙茜。她认识的熟人里只有楚军医和孙茜从医。
楚军医身份有点敏感，她便选择了打给孙茜。孙茜如今在新加坡管理孙家的私人医院。
“孙茜，你知不知道三聚氰胺啊？”
“知道啊，有些不法分子把三聚氰胺加入到宠物饲料中出口，导致国外很多猫猫狗狗吃得肾衰竭。新加坡这边的宠物医院都接诊了不少病例。真是把脸丢到国门外了。今年开始国内农业部在严查此事，严查出口宠物饲料中掺三聚氰胺的事。一个个这么聪明，怎么不想想办法去拿诺贝尔的生物学奖和医学奖啊？光会弄虚作假！”
“那人吃了会怎么样？”
“也是肾和泌尿系统出状况。不过这个要长期吃、大量吃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