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也接了追封冯氏为“楚国夫人”圣旨,虽然昨天就知道了,今日仍然更加喜气。她天性骄傲,不爱被人说成靠了谁,堂堂正正当个庶女又怎么样。
到本朝多只有诰命夫人,都是依照丈夫或儿子的官位定的,以丈夫的官职官名定夫人、淑人、安人之名。
这“楚国夫人”却是独立于荣国府贾赦爵位的追封,“国夫人”而不是“国公夫人”,在本朝也创先河了。
贾琼穿好品级大妆,在轩辕起的陪同下进宫谢恩,自然受到了召见。
皇帝问她开不开心,贾琼不疑有他,直言开心。
皇帝又问:“为什么这么开心?”皇帝原以为她会说皇恩浩荡,多谢父皇体恤之类的。
可贾琼笑道:“这下是我娘下嫁我爹了!”
皇帝觉得这说法新奇又活像她的性子,又道:“你就爱欺负你爹爹,一点都不体恤他爱你之心。”
贾琼笑道:“我爹还需要我体恤?他的命已经很好了!身边多是神队友!太太出身贫寒,但至少也没有拖累他,给他带女儿,还生了现儿。”
轩辕起忽说:“父皇,我们还要去皇爷爷那,他让我们协助他选道童……”
皇帝点头:“朕知道这事,倒也不忙。你皇爷爷招了你皇叔家的兄弟妹姐进宫来吃宴,然后他才一个个问过去,不需多久便选出来了。”
“那……先打发人去报个信,我们晚一点到。”
皇帝打发人去报信了,轩辕起才问:“父皇还有什么要事吗?”
皇帝才说:“年节当下,朕左右也无事,平日弹琴画画,听说琼儿擅篆书,想请她给朕的一幅画题字。”
“题字呀?”贾琼想了想,笑道:“只有名人题字才值钱呢……”
“朕不是要卖书画,只是闲时陶冶情操。”
轩辕起强忍着酸味,笑道:“她是行书太差了才爱写篆书,如今也好几日没动过笔了,怕是要毁了父皇的画儿。”
“尽管一试无妨。”
说着已让李连安取出一轴画来展开,却是一幅风景图画,江山神秀,满地菊花,霞光万里。
图画留白颇多,太监已经备好了笔墨,轩辕起说:“琼儿要题什么字说来,我来题吧。”
皇帝道:“朕还没见过你的字?写几个字还能累着她?”
贾琼骑虎难下,忙说:“写篆书而已,不会很丢人的。就是这个……”
贾琼努力将头上的王妃凤冠给脱了下来,递给了丈夫。
皇帝让她题当日写的菊花诗,贾琼却说:“我那诗是文字游戏,格局意境哪配得上帝王的画?我的偶像有一首词极好,我写下来定配得上帝王画。”
轩辕起听她说“偶像”不由得想起“偶像剧式的浪漫”,俊脸一红,但转过念来,追问道:“你的偶像,是谁?”
贾琼一边执笔,一边熟稔地蘸墨,淡笑道:“他……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可惜不在人世,你不认识的。”
轩辕起还想阻止,但是想到她用别人的诗词配父皇的画,总算没有那么爱昧了。这时阻止她,父皇回味过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轩辕起暗道:父皇有不伦之思,想和意中人诗画往来,可毕竟没有做别的。我要是为此和他翻脸,天下没有人会支持我,最终连累英华被天下人唾弃为红颜祸水。
贾琼前世写了几千年的各类篆书,少时常常被罚抄经书,今生长大后手部力量回归,也有前世的八/九分水平了。
一刻钟后,她终于在留白处题下一首《采桑子》,搁下了笔,兴致勃勃地欣赏一会儿,暗想:这拿到现代去拍卖,得值多少钱呢?父皇没有李煜那么只爱文艺、不管朝堂,但是琴棋书画之能实在不凡。年轻时给警幻画美人图是一绝,原来风景画也这么出众。
皇帝让人取过去细细欣赏,这古朴风韵的字体书法让人惊艳,连声叫好。
他忽蹙眉:“毛先生是谁?”
“就是这词的作者。”
皇帝本不喜她用别人的词,这词寥寥几句,恢宏豪迈,反而他画这幅画时都在想她。
也亏得她身上有不同于别的女儿的英豪气,否则倒一点也不相配了。
轩辕起不想再呆一刻了,往后定要看住妻子,不能轻易让她进宫来。
“父皇,皇爷爷还在等我们,我们就先跪安了。”
……
轩辕起带着贾琼赶往上阳宫,但是没有乘辇,只攥着她的手腕疾步而行,也亏得是她,若是别的女孩儿怕是跟不上。
只他攥她的手腕越来越用力,让贾琼受不了:“上皇没有那么急吧?”
轩辕起胸膛起伏,怒气无处消解,一掌朝不远往的太湖石假山打去,砰一声响,乱石激飞。幸而天寒地冻,此时御花园无人游园。
“你干嘛呢?”
“你……”轩辕起就要说出真相,可是想到贾琼的性子,那是天不怕地不怕,顽劣不改,要掀桌谁也拦不住的人。
她若知道,他不和皇帝翻脸,只怕她先忍不住翻脸了,那时天下人又怎么看她?保护她不才是最重要的事吗?
“你……你还有别的……别的偶像。”他甩开袖子,咬牙道。
贾琼微微张着嘴巴,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吃醋呀?你也太善妒不能容人了……”
“你还说!”轩辕起本就在暴怒的边缘,不禁朝她一声大吼。
贾琼自知是骗他偶像的含义惹得祸,所以他这样吼她,也无可厚非。
她咳了一声,拉了拉袖子,才说:“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了,‘偶像’也分好多种的。跟我玩亲亲浪漫的‘偶像’只有你,没有别人。那种景仰别人诗词写得好,也叫‘偶像’。像李白、杜甫、苏轼可以说是很多后世文人的‘偶像’。”
轩辕起平下心绪,才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轩辕起斟酌用词:“如今岳母受追封‘楚国夫人’了,你已荣宠之极。在朝中须知‘盛极而衰’的道理,你不可再向父皇要什么。父皇就算……爱乌及屋宠爱你,再赏你什么,你要坚决推辞,不可越了矩。他若是召见你,你也不能嬉皮笑脸,要谨守儿臣之礼。他虽是我父亲,从前最疼我,与我亲密无间,可你也得明白,现在不同,他已经登基了。咱们在人间走动,不能事事仗着能耐乱来的。”
贾琼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听你的就是。其实你父皇倒没有恶意。看在前世时我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分上,礼节上我让让他。”
轩辕起惊道:“你……你前世识得他?”
“嗯……”
轩辕起不由得怀疑:“他不会是你……你同门……或者朋友吧?”他本来想问是不是追求者什么的,只那太明显了。
贾琼失笑道:“说了是一面之缘,怎么可能是同门和朋友?那是三千年前的事了,那时武王伐纣之事未起,三教还没有佥押‘封神榜’。
我们在昆仑山采药后返回三仙岛路经西歧,见那里人埠繁华,才停下来玩几天。白白去了渭水河畔捕鱼吃,两日不回来,我只好寻了去,才发现白白和很多灵兽灵禽在渭水河畔一个亭子里听琴。
那人琴音意境空灵纯净,我也平生罕见,我忍不住以笛声和之。围着他的灵兽灵禽退开,我见他只是一个凡人少年,问他来历……”
“是谁?”轩辕起十分紧张。
“你猜?”贾琼挑了挑眉,又轻叹一声,“我带白白走之前告诉他命中有死劫,今生不可前往朝歌,之后我再未见过他。但是我自己的劫数都没有过,他的劫应该也没有过。”
在洪荒和夏、商时期,她一边修炼一边逍遥玩乐,根本不记得岁月。直到听到伯邑考报上名来,她才知居然已到商朝末年了。她没有读过封神原著,但是伯邑考的大名她是知道的。
那次她回三仙岛后就马上受师尊召唤,陪他一起上了紫霄宫与师伯们共佥‘封神榜’。师尊有命不得外出,封了姓名在洞府修炼,因为赵公明之事再出山时就死了。
“少年……少年,你最喜欢少年了……”轩辕起喃喃。
贾琼奇怪地看着他,笑道:“每个人都有少年的时候。况且那是他前世,今生到底不同。”
轩辕起问道:“你要是不惦念那少年,你怎么还能认出他,还念着三千年前的事儿?”
贾琼摊着手,差点无言以对,半晌才说:“兄弟,你不要提‘少年’了,他现在是你爹呀!”
对别人来说是三千年,可是对她来说是几十年的事。
轩辕起仍然劝她:“既然在你眼里是‘少年’,以后你难免爱看,万一冒犯了他怎么办?以后你能不见他就不用见他了。你将他当作你心心念念的少年是极危险的事!”
“呵,呵……”她哭笑不得,“大哥,谁心心念念他了?我并没有认出他。是我除掉警幻时,观世音来见我,她提起警幻对紫微星君起了淫/念,不惜下凡夺舍与他有了一场姻缘。我才知道原来是他!”
紫微大帝是极招桃花的男神,各类仙娥和女妖都爱他,连警幻也想一箭双雕,既和他有一段情缘,又夺国运和潜龙真气。
本来轩辕起根本不怕皇帝,倘若皇帝先无义无耻,就别怪他了。现在发现要是自己造反杀了他,他的报复是身为凡人的自己承受不住的。
“是你更强还是什么紫微星君更强?”
“你说呢?”贾琼叹了口气,“原本一千个伯邑考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我们都遇大劫死了。他封神为紫微大帝,我成了凡人转世。我就算封神了,也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管当年如何神通,还是现在三霄娘娘香火如何旺盛,你觉得送子娘娘的地位能及紫微大帝吗?”
封神就像“夺了所有家产重新抽奖分配”一样:她们兄长姐妹原来相当于是千亿富豪,大劫之后资产缩水成几亿,肯定惨呀;如伯邑考一样的凡人就是工薪阶层,突然中了几十亿元的大奖,这是天降巨富。最后相当于伯邑考比他们还有钱了。
轩辕起心想:若是父皇归了位,若是情念未了,要来跟我抢,我只怕抢不过神仙。
“紫微大帝……有老婆吗?”
“我怎么知道?”她哭笑不得。
轩辕起心头难安,可是他又说不清楚,半推半就被贾琼拖去上阳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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