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阴魂杂货铺!
头顶的黑云剧烈地翻滚着,那张模糊的人脸开始不停地穿梭其间,活像一只四处逃窜的老鼠。隐约之,它的嘴大大地长着,吞吐着周遭的黑云,整个天空用力地搅动了
起来,扭曲的人脸亦是愈发模糊扭曲。朝我涌来的数道黑风被亮光逼地生生停下了推进的脚步,尽管仍然有强大的风压向我吹刮着,不过我的心神渐渐镇定了下来。刚一放松,剧烈的疲劳感浑然扩散,我的眼
皮如千斤顶一样,不停地磕绊着。身子俯在木桌上,两边的黄色锦旗在大风的鼓吹下发出“啪啪”的响声,旗面止不住的摇曳着。稍微合眼休憩一会儿,我担心着左成燕的安危。动静那么大的爆炸,就算有宁瑞在一边保护,我依旧放不下心。回想起当初我在山谷之下看到的场景,心暗自牵挂,他
还只是血肉之躯,除了身上的肌肉健硕一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他遮蔽。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眨眼的时间,天上的黑云突然砸落在了地上,恍惚间,风沙猛烈地向我袭来。身前的景象被一片尘土所遮盖,混沌之,我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向我伸出了手
。
“为……什……么……”
毫无征兆的,三个字在我的脑内回响起来,吓得我跳了起来,急忙从怀里掏出符咒紧张地看着四周。不过,目光所能捕捉到的,只有弥漫在空气无尽的尘埃。
怎么这些阴魂都不能好好说话啊。
颇为烦躁的挠着头,我再次望向了那道模糊的身影:“是你在说话吗?”
“李……向……阳……”听这熟悉的叫喊,应该就是那千年怨灵了。它这是做什么?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所以下来求和?我嗤笑了一声,怒喝道:“不说我之前差点被你弄死,老村长被你害死了,十
几个被你吸了阳气的村民也是生死不明,你现在这是做什么?想乞求我放过你吗?”
话落,我冷笑着将符咒举在身前,咬破手指滴精血于其上:“北斗九宸,天大神,大道为……”
呜……
忽然,沉闷的哀乐不知何时幽幽响起,空气之被染上了层层哀切的面纱。不由得,我的心也是莫名地感到了浓浓的酸痛。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甩了自己一巴掌,强自压下心那份扭曲的情感,警惕地望着身前那身形模糊的千年怨灵……
它正朝我抬脚走来,不急不缓,但每踏出一步,那道身影便会清晰一分。
近了、更近了……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也不在做多问,低声爆喝:“北斗九宸,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红光顿现,灵剑出鞘!
灵剑没有实体,却在不停地发散着道道赤红灵气。静止漂浮于空,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怨灵,只要它敢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我不介意跟它拼个你死我亡!
“李……李……向……阳……”
它忽然止住了脚步,停在了祖宅大门之外,离我仅有数十步路。一人一鬼,以大门为界,一边是灵气蓬勃、金光闪耀,而另一边则是黑雾弥漫、哀乐阵阵。我已经能够看清它的轮廓了。长过双膝的手上拿着一把腐烂不堪的二胡,尽管无法完全看清,几大片垂落下来的破布依旧可以看出,它的穿着极为破烂。褴褛步伐之间,
脑后摇摆着几根稀疏的长发,头顶之上光秃一片。
它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啊?
就在我有些愣神的时候,那道人影缓缓坐到了地上,抱起怀里的二胡,拉奏了起来……琴音一响,我仿若被带到了一副人群熙攘的画卷之。叫卖声、喧哗声、孩童的嬉戏打闹声,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平静。弦音轻轻一转,耳边凄婉的音调勾勒出了另一番
场面,世界开始灰暗了起来,拥挤的人群将我团团围住,白眼、唾弃、殴打、欺压……我被桎梏其,忍受着他们的侮辱,心却无可奈何。二胡的音调再转,如泣如诉的将一册书卷平铺在了我的面前……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两情相悦,私定终生,但不知为何又被无情的拆散。少女以泪洗面,男
子苦苦想追,心系一体的他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方。终于,相思之苦逼死了少女,而男子则沦落街头,成了一个任人唾骂的疯癫之人……琴声来的是这么突然,此起彼伏的高低弦声细腻的如游丝一般轻抚我的心间。琴音彼时高昂激情,铁骑铮铮的踏过我的身侧;音调转呈,又是如此的细微撩人,含羞待放的遮面之美感染着我的身心。浑然间,琴弦断裂,撕心裂肺般的哭诉恍如将我的心劈裂成了两半,心头淌着血,哀恸的情感却无法得到彻底的宣泄,之能一个人默默忍受
,孤身将亡……
早已不是刺耳的哀乐,也不见滚滚丧气的黑烟,那道身影就这么坐着,凭着一把稀烂的二胡,将一曲不知名的乐章奏进了我的心底。脸边两行热泪流下,恍然转醒,我早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多久没哭过了?在老爹死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彻底地哭出来,而现在,我的内心竟是如此的难受、如此的不堪…
…
望向那道身影,我伸出了右手,嘴角紧抿,克制着我颤抖的内心,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字字句句的飘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二胡声并未停下,而是稍稍轻微了一点。那身影也不靠近我,就这么盘坐在地上,摇晃着身躯。
“小人,段清……”
不复之前的尖锐,不复之前的幽怨,淡淡的男声回荡在空间之,短短几字,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和哀意。半晌,声音再次响起:“请,杀了我吧……”
杀?你还差一点就还阳成功了,现在又突然放弃了挣扎,要我杀你?被它弄得我有点哭笑不得,随即反问了一句:“给我个杀你的理由?”“吾之皮肉,是被焚毁了。”面前的身影放下了二胡,琴音戛然而止。它慢慢站起了身,张开着双臂抬脚再次向我走来,“吾本虚无,奈何机缘下寻回意识。本欲还阳寻找吾
妻,可惜……可惜……”
它,竟然哭了……身体毫无规律地抽动着,字字句句之间夹带了太多太多我所无法理解的情感。它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它狠下心肠夺走这么多人的命?就为了自己能够还阳,驱使着其
他的怨灵同他一起兴风作浪,现在却如此轻易地放弃了,那它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怨灵!”
我不禁怒喝一声,灵剑剑尖直指身影:“如果你的肉身没有被烧毁,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还阳?你爷爷的到底知不知道多少人被你弄得半死不活的了?啊!”
“如此看来,汝无心灭杀鄙人了……”它也不回答我的话,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指指向天空。
呜……
哀乐,再次响起。不等我有所举动,它的声音之好像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情感。扔下二胡,它伸着手开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这副模样,怕是已经不能苟活于天地了吧。”
活落,它的目光好像转向了我,“这哀曲,是为鄙人自己所奏的……”
就在我眨眼之间,它抬起了干枯的双手,猛然捅向了自己的胸腔……狂风开始肆意地涌动了起来,连我身前的木桌都快被吹刮飞起。我死命地握住了插在桌子边牢牢插在土地之的黄色锦旗,整个身子浮在了地上,眯着眼睛错愕的看着身
边的异变。
滚滚黑云乌烟疯狂地涌入它被双手撕裂的胸腔之,烈风肆虐,如棍棒一般想着它的身体猛砸过去。
没有尖锐的惨叫,没有幽怨的哀嚎,我的耳悠然飘进了一道幽幽歌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黑云逐渐消散,泛红的天空之上高高挂着初升的晨曦,将鱼鳞形状的行云染上了一片炫目的色彩。弥漫着的腥臊之味逐渐淡去,一阵微风穿过一旁荒废的农田吹来,其
携夹着一丝青绿生机,清人肺腑。伴着清风,那道人影似是伴随其,飘然而散。不再留有一丝的痕迹,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左右顾盼着,一张白色的绢布忽然飘然而下,落到了我的身侧。弯腰捡
起,还不等我查看,左成燕喘着粗气的声音从一边响起:“老板……解……解决了吗?”
“你觉得呢?”我感受着身边拂过的凉风,看到这混小子浑身粘着泥土的狼狈模样,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成这样了?”
左成燕有些尴尬地挠着脸:“毕竟是,呃……爆破嘛,我这样子算好的了。”
噗嗤!
一边的宁瑞没忍住笑了出来,问道:“老板,你是不是和那个怨灵大干了一场啊?”
“还真没有。”想起了它为我弹奏的那曲二胡,我默然低下了头,心不知为何有些苦楚。我也是想着能和它好好地干上一场,谁想到最终会以这种结局收尾。
而且,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绢布被我捡了起来,上面的字非常古老,我也只能勉强猜出一点意思:
敬,建国吾兄:
自杭州一别,你我兄弟便无缘再见。
吾为见妻,找兄台所述,寻了处亥野十辟之地,为此还阳。
是今,吾必会嗜血于天下,作孽无数,还请吾兄远离此地,未知,将会所生何事?
还请吾兄,保重,保重!
弟,段清,字。
建国……建国……?
我的神智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呆呆着捧着绢布,我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名字,为什么……怎么会……
“老板,喂!老板!”宁瑞有些担心地看着我,“老板你怎么了?”
“建国……”
“什么建国啊?”我僵硬地扭着脖子,指着绢布,脸上惨白一片:“建国……李建国……这是我老爹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