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舍去伪装,一袭宽袍大袖的浅蓝色暗纹汉服,长发披肩,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虽然年过50,看上去却30出头,用现下流行的话来说,称得上逆生长。他眉眼温润,与这水晶宫相得益彰,波纹荡漾的墙壁,悬在半空的奇特水流,无一不在展现水的柔美。
他站在水幕长椅边,手指摩挲椅背,随之变幻出各种图案,有龙有凤,有花有草。在他两侧地势稍低的地方,有五人分立两边,他们脸上写满了不快,却也不敢对玄冥呛声。
半晌,玄冥收回手指,一甩袖袍坐在椅子上,同时示意其他人入座。五门长老身后的流水仿佛有了生命,绕过他们,依着每个人的身形量身做成圈椅,坐在上面软硬适中,还能根据个人喜好调节高低。
“坊主,魅影教的事就这么算了?”首先发话的是火门长老祝胤宇,他脾气火爆,说话也是五长老里最不顾颜面的。
“坊主,您可不能妇人之仁。”水门玄羽是五长老里最年轻的,也最服玄冥,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他口气里相劝的意味更重。
“魅影教执意要保,大家被公约所束,我们既然以名门自居,有些事做不得。”玄冥幽幽地开口。
“元修都死了那么久了,还守着那个狗屁公约做什么!”祝胤宇猛然站起身,对着玄冥吹胡子瞪眼。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这份公约是四派共同签定的,五元坊若是做了背信弃义的事,只怕会被整个阴阳界笑话。”金门长老句苟上前拉回祝胤宇,“不过,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云霄阁元气宝珠的预言也不能放任不顾。”
“依句长老所言,是要私下动手喽?”
“我的意思是,既然明察不行,那就暗访,只要找到她就是‘异数’的证据,再光明正大要人也不迟。”
句苟说完,其他几位长老纷纷赞成,接着齐刷刷看向玄冥,只等他点头。
“不行。”
“呵,坊主该不会是想徇私吧!”祝胤宇一脸讥讽。
玄冥斜眼瞧他没有说话,下一秒,祝胤宇一屁股摔在了透明地板上。
“如今坊中人才凋零,再为这种莫须有的事耗费人力,得不偿失。”
他的话一针见血,说得入情入理,底下的长老们立刻哑然。
“不如这样,咱们先派几个坊士驻扎杭州,暗中监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这样即省人手,也不至于消息闭塞。”始终没有说话的土门长老后芃打破场上僵局,她是五长老中唯一的女性,不仅土元素运用的出神入化,还拥有无双智计,是玄冥最器重的人。
“如此甚好,人员调动的事就劳几位长老费心了。如果她真是祸害阴阳界的人,我玄冥第一个不会放过她。”说着看向祝胤宇,口气铿锵有力,对方见状悻悻地扭过头。
“属下遵命。”五长老双手抱拳,异口同声,接着陆续离开水晶宫,只剩木门长老茹弼留在位子上。
“你也觉得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吗?”
“预言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茹弼走到玄冥身后,搭上他肩膀的手紧了紧。“难为你了,毕竟那是你姐姐的孩子,是你的亲侄女。”
一气之下跑出魅影教的元若兰走在大街上,这个季节的杭城雨水多得和钱塘江水一样,三天阵雨一天暴雨,抽空才会出太阳。周围的人打着伞在暴雨中狂奔,有的躲进屋檐下;有的钻进出粗车;还有的跑进商店里。元若兰不知道何去何从,她想到王守成和四合院,却发现身上没有带钱;她想到初来杭州时琴乐的家,却怕回去见到琴婆婆。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她想或许等到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有了去处吧。
另一边,琴乐赶到魅影教的入口,遇到满脸焦急,来回踱步的宋宥辰。
“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出不去啊!”宋宥辰双手狠狠打向前方,咒印的保护罩泛起蓝色波澜,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那她……”
“她随便一穿就出去了。”
琴乐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已经到了待魂的级别。一般来说,摄魂师的魂级点开启后要1年左右到待魂级别,有的需要2-3年,有些一生都无法到达。由于这个阶段不能通过修炼获得,完全依靠天赋,因此摄魂师的人数古来稀少。而元若兰的魂级点是摄魂泪在羊房胡同无意开启的,到现在不过几个月时间。
“宥辰哥哥,抓紧我,我带你出去。”琴乐伸出左手,右手小指滑过面前的蓝色屏障,拉开一条口子,外面是因为空间扭曲而高速旋转的风洞。
“要从这里钻出去?”
“别废话,走!”琴乐一把拉住他,两人一前一后跳进风洞,保护罩立刻愈合,完好如初。
黑龙江大庆,龙凤湿地自然保护区。
黑夜中,有人盘膝浮在湿地上,他以自身为中心形成磁场,土壤中分离出无数的细小颗粒环绕在他身边,这些是蕴藏在地下的各种金属元素,是金门坊士修习五行之法的基础。
“句颜晨。”带着磨砂质感的声音穿过他的耳膜。
“长老,有何吩咐?”
“去杭城,盯住元若兰,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是。”
与此同时,大连水门、兴安岭木门、西安土门也都派出使者,纷纷赶往杭城。
杭城的暴雨比刚才又大了许多,元若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左手小指从刚才开始隐隐作痛,她知道这代表什么,每次她无意识启用能力时都会这样。她极力压制着小指处有东西要冲进血管的冲动,那股不属于常人的力量她不想再使用。这好像成了她拒绝承认元修最后的底线,她觉得一旦自己在这里服输,那么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曾经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彻底和自己saybyebye了。
“小姐,小姐!”
元若兰倒下时眼前看到的是个陌生男子,大雨冲散了他的容颜,看不出表情。她脑中响起危险的信号,本能地要挣扎起身,转念却想如果这样离开也不算太坏,随后安心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