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赵一玫又偷偷去了一次医院。
她特意找出一套不起眼的旧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土里土气,戴上一顶棒球帽和一副大边框眼镜,混进了人群里。
医院的电梯永远人满为患,她只能气喘吁吁地爬上十楼。精神科,大概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的一层了。
赵一玫有前车之鉴,虽然对沈放的母亲有一肚子的好奇和不明白,却也知道对方十分怨恨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原本只是想来医院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从护士口中打听点过去的事。
她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有多长时间了?她会好起来吗?
赵一玫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问出这些问题,一边朝着护士站走去。
“请问,14房的病人最近还好吗?”
“啊,你是来探病的吗?”护士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我是她朋友的女儿,”赵一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妈妈让我来看望阿姨。”
“哦,正好,”护士看着赵一玫身后的走廊,微笑着说,“他们来了。”
赵一玫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沈放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母迎面走来。
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又凶猛又强烈,一切在白日之下暴露无余。
赵一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能差到这种地步。因为突然出了太阳,沈放正好带着沈母离开病房,打算出来散步。
赵一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看到,心中有鬼,赶紧拿手去捂自己的脸。没想到她不动还好,这样手忙脚乱地一折腾,反而弄巧成拙,吸引了沈放母子俩的注意力。
沈放的脚步一僵。
赵一玫用近乎哀求的目光迎上沈放的视线。
这时,赵一玫身旁的护士还拍了拍她的肩膀,特意将沈放母子指给她看,并对沈母说:“阿姨,有人来看你呢。”
赵一玫低下头,手心开始冒冷汗。
沈母手上正拿着一个万花筒笑嘻嘻地转着,突然听到护士叫她,于是拿着万花筒,对着赵一玫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沈母的表情就凝固了,慢慢变得狰狞。
“啊啊啊——啊啊——狐狸精——该死的女人——”
电光石火间,沈母将手中的万花筒狠狠地朝着赵一玫砸去,沈放来不及阻止,赵一玫想躲闪,但身子却慢了一步,万花筒正好砸中了她的太阳穴。她用于伪装的平光框架眼镜“吧嗒”一声摔在地上,鲜血从她的眉尾沿着太阳穴汩汩流下。
护士发出尖叫,一把扯过赵一玫。沈放扑到自己母亲身上,用尽全力紧紧摁住她。
身后护士站的护士们赶紧摇响了警报,医生从办公室匆匆跑来。沈母拼命在沈放怀中挣扎,一口死命地咬住他的肩膀,全然忘了这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赵一玫的眼眶和眉骨疼得像是有火在燃烧,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万花筒从她的脚边一路滚远,直至撞到安全出口的门,才终于停下来。
“你没事吧?”她身旁的护士拉着她,“来,我给你做个紧急处理,头痛不痛?别伤到神经了,赶紧的,小心留疤。”
她拉着赵一玫要离开,可赵一玫却回过头,轻声说了一句:“沈放。”
她的声音很小,却在各种杂乱的声音中被他神奇地捕捉到了。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隔着五米,不,大概只有三米远的距离,他冷冷地看着她。
“赵一玫,我说过什么,你听不懂吗?”
他说:“滚。”
眉头上又有鲜血流下来,她目之所及的世界,也变得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