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月鄙视地看他一眼,点点头,把碎银子压了“小”。
可谢铭月的手气有点儿背。
连续三把压下去,泡儿都没冒一个,全输了。
叹了一声,谢铭月瞥过甚去看燕有望闲闲的嘴脸,内心话儿:这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就这般由着她的银子打了水漂?她打听燕有望的禀性,他既然不吭声儿,也不阻止,她只当不知,继续赌下去即是了。
撇了撇嘴,她看着又一个银锭子入了农户的口袋,笑眯了眼。
“农户好把势,我这钱输得挺快的!一不包涵便进去了。”
“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北地人吧?”台上那农户年龄不大,长得那叫一个尖嘴瘦腮,还留了一抹八字小胡。听了她的话,他眼底的藐视,不言而喻,“丑话可说在前头,咱令媛坊一诺令媛,胜负各凭本领,你既然来了,就得懂礼貌,可要输得起啊?”
呵!谢铭月瞥着他长相独特的脸,差一点儿笑弯了腰,“安啦安啦,大叔,你且放心,我绝对输得起的!再说,就算我输光了,不另有我们家老爷嘛,着实不行,还能把我典当在这里,给你们做使唤丫环,总之亏不了你们。”
“……”
燕有望正在喝水,差一点呛住。
他的动静儿,谢铭月天然没有听见。
但乐趣真是心灵感受,她转头,有意无意地瞄他一眼。
“老爷,您在笑什么?”
燕有望冷峻的下巴微抬,“你长后眼了?”
轻“呵”一声,谢铭月眼尾一挑,给了他一个“即是长了后眼”的傲娇眼神儿,而后猛地凑了过去,小声儿道:“老爷,如果是我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我就把你典当在这里……我家老爷长得如许好,把胡子一扒,想来也能卖个好代价。”
“……”
燕有望看着她一脸腻歪的笑,闭上了嘴。
“老爷没钱,就待着吧,看丫环奈何赢他们。”笑眯眯地说完,谢铭月不再看他,继续拿眼审视那农户掷骰筒的动作,唇上的笑脸越发扩展,一锭银子又脱了手。
见她连续输了好几把,还在压小。边上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公子想来是“怜香惜玉”了,凑过甚来,低低道,“小妹妹,你们是外埠来的吧?”见她不答,他瞄一眼农户,又道:“你恐怕不知,这位农户人称‘鬼手张’,在赌场上大名鼎鼎,自从他坐镇令媛赌坊,从未逢过对手,你玩玩得了,别太认真……”
碰到了美意人,谢铭月该是感恩的。
只惋惜,她的耳朵听不见,也没有看他,只专一鬼手张的手段去了。
她历来没有赌过骰子,但赌钱的电视剧看过很多,也晓得赌场上有种种百般的出千方法。所谓“无千不开赌”,赌坊开起来,如果没点“千儿”,又如何能保证赢面?好几把下来,她愣是没有看出“鬼手张”的马脚。岂非这即是传说中的赌王?仅仅是凭着多年的履历,会摇骰子,会听骰子?
想了想,她道,“这个,初来乍到,我问一下,可否轮番坐庄?”
赌坊自己开局下赌,农户都是赌坊的自己人,这事儿人尽皆知。听得她问,鬼手张愕了一瞬,大致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这般有胆色,敢抢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揶揄的笑,“小姑娘恐怕不知,这农户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再说,你如果坐庄,赔得起么?你身上有辣么多钱?”
钱?哈哈大笑一声,谢铭月腻歪着脸,托着腮帮看他。
“旁的事儿,我不敢说,如果说钱么——”
她慢悠悠地探手入怀,而后“啪”地拍出一叠银票。
“北平府大通银庄的票子,如何?可做得了庄?”
这般“财大气粗”的小姑娘,唬得台上的人都是一愣。鬼手张目光一眯,就像大灰狼瞥见小肥羊似的,眸底暴露一抹幽光了。可他究竟或是老江湖,再看一眼她身边儿的燕有望,也知这些人来头不小,究竟没敢让这个庄,只慢悠悠地撩了撩袍角,拱手道,“令媛赌坊,没这个礼貌,还请嘉宾见谅。”
谢铭月看一眼他眼前的骰筒,笑了笑,激他道。
“那如果是我想与农户单挑呢?”
“嗯”一声,鬼子张似是没听清楚,“此话怎讲?”
谢铭月笑着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和你赌,赌光手里的钱为止。”
人都怕激,况且是鬼子张如许的“赌王”?一听这话,他挑高了眉眼,藐视的一笑,“不知小姑娘筹办如何与我赌?”
“客随主便!”她掂了掂手上的银票,笑眯眯地道,“总归我就剩这些钱了,定个赌赢便好走人,我也懒得在这里耗时分。”
鬼手张迟疑一瞬,看了看她手上的银票,终于点了头。
“好,就赌一局,你全压上。”
“成啊!那你农户如果是输了,是不是赔三倍?”
鬼手张瞄着她,轻嘲一声,“一诺千金。”
令媛赌坊即是人来人往的地儿,加上人都好热烈,听说来了一个姑娘要与农户单独开局,几何人都围拢了上来,尤其那些输了还舍不得回家的闲人,自家捞不本领儿,也不想错过如许的功德儿,很快,局子边上便围了个水泄欠亨,同事们都想看看小姑娘手里的银票,如何溜到鬼手张的手内心。
“不如就赌点数大小?”
鬼手张一下下晃悠着骰筒,看着谢铭月道。
“可以呀!”谢铭月看着他,笑眯了眼,“那你说,赌大或是赌小?”
“大!”鬼手张说完,恐是怕她不敷清楚,又增补了一句,“你我划分摇骰子,看谁摇出来的点数大,便算谁赢。”
“行啊,看你这张尖脸,也大不起来。”
谢铭月嫌弃地睨着他的尖面庞,作弄着,鬼手张登时便黑了脸,但究竟来者是客,他或是压抑住没有吭声儿。只是边上围观的人听她胆敢作弄令媛赌坊的鬼手张,却有些憋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小姑娘,只会耍嘴皮子,是没用的。”
“放心!”谢铭月笑眯眯的看着他,“姑奶奶今儿来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我啊,还筹办把你这个赌坊都背回去呢……当然,如果是一欠妥心,您把裤衩子都输掉了,我也是会高抬贵手的。”
瞧她一个姑娘家,说话这般不害臊,围观的人,再一次捧腹大笑。
鬼手张气得个七窍生烟,但面儿上还算沉得住气。
“好了,闲话休提,开始吧。”
谢铭月看世人都看了过来,彷佛有些紧张,垂头看向一声不响的燕有望。
“老爷,这一把是我满身家当了。如果是输了,奈何办?”
燕有望眉头微敛,扫她一眼,“无事!”
狠狠地瞪他一眼,谢铭月干笑两声,便把手里的银票一切推到了台面上儿。荷官瞥见了眼,眼睛便亮了许多,赶紧叫喊着边上的看官先挪开一点儿。为了这别致的一把,或说为了这数额极大的一把,世人都相配的合营,惟有二宝公公心肝儿颤啊颤啊,总归忍不住,或是当心翼翼地扯了谢铭月一把。
“姑娘,咱要不要省着点儿?”
谢铭月鄙视地看他一眼,“棺材本不要了。”
谢越可怜的扁扁嘴巴,看着桌上成摞的银票,两只眼睛馋得快要滴出水来,但晓得自个儿阻止不了,又当心翼翼地瞥燕有望,但燕老爷就像没有瞥见他似的,一片面悠哉悠哉地张望着,明燕即是不把银票当银子。
“谁先摇?!”
鬼手张看她矫揉造作半天,也不像会摇骰子的人,不由藐视了几分。
“摇?摇什么?”谢铭月新鲜地看他一眼,而后豁然开朗的笑道,“不瞒你说,这骰子我第一次玩儿,不会摇,还得把您树模呢,不如就让你先了?”
鬼手张冷冷一笑,却没有动作。
“再说一次,令媛赌坊,令媛一诺,胜负各凭本领。”
谢铭月面不改色,豪迈地笑了一声,拍拍眼前的银票,瞥着她道,“哪有辣么多空话?你是不是一个带把儿的?谁说姑奶奶输不起了?”
鬼手张又一次被她讽刺了,脸上的颜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可谢铭月的地痞劲儿,却是点燃了全场围观者的热心,大局将开,人人都围拢了过来,叫喊着兴风作浪,恐怕天下不敷乱。
世人哗闹着,吼叫着,嚷嚷不已。
一时间,无数人的眼睛都盯在桌面骰筒上。
鬼子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熟稔的操起骰筒,在手上晃悠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儿世人,而后“啪”一声把骰筒倒扣在桌上,轻轻地揭开。
这个时分,里面的三颗骰子还没有休止滚动。
三颗骰子都是“六”点朝着上方。
眼看骰子滚转着就要停下,依了如许的转速,停下来以后肯定是三个“六”没错了。如果是三个“六”点,那即是十八点,是三个骰子可以摇出来的很大点数。谢铭月可以摇出一样的三个“六”的机率,能有几许?
也即是说,鬼手张的赢面儿极大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鬼子张稳操胜券的阴冷含笑中,那三颗就要停下的骰子,却连续未停,间又加速了滚动的速率,接着,令人讶异的工作发现了,三颗骰子滚动着再一次停下来时,点数造成了三个“一”。
鬼手张的尖脸儿,登时僵化了。
赌坊内全部的看客,这一刻都没有动静。
他们忘怀了叫喊,忘怀了受惊,一切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要停下的骰子,怎会间又转了?谢铭月唇角上翘着,淡淡地瞥了燕有望一眼,连续连结着双手抱臂的动作,以示台面上的事儿与她无关,她也没有搞过小动作。
“姑娘快摇,赢不死他,摇,快摇!”
“吁”一声,场上抽气四起。局子摆在这儿了,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像这般的环境下,除非命运背到了点儿,也摇出三个“一”来。要否则,如何也不行能摇出比鬼手张更小的点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