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开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疾行的车中,窗外的风景正在快速地倒退,而他刚刚从幻象中醒来,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在何处的恍惚感。
忽然,手中的剑匣似乎沉重了不。顾开手不稳,险些让长剑跌落出来。锋芒凛冽的剑与他的手只相隔了几毫米,似乎差一点就划破他的手腕。
顾开:“……”
他感觉到了,似乎是伽利古拉之剑不愿他窥探蕴含于剑中的幻象。
于是,顾开小心翼翼地把剑放回了剑匣里,略带歉意地说了声“抱歉”。
“你居然会跟一把剑歉。”坐在他后的乔落桑一直注意着他,见状,有些不解地嘟囔了一句,“它听懂吗?”
顾开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坐在自己侧的司青玄,发现司青玄不知何时坐到主驾驶位上去了,此时正照着导航往封锁区赶去。
“回神了?”司青玄抽出空来,瞥了顾开一眼。
顾开点了点头,珍而重之地把剑匣的扣子扣好,放回司青玄脚边:“这是一把伟大的剑——谢谢你让我触碰它。”顾开抬眼,眼神散发着幽幽的辉光。
“你能驯服这把剑,说明你命中注定是不凡之人。”顾开斩钉截铁地说。
司青玄『露』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微笑,问:“你看见了么幻象?”
“灾难、饥馑……刀锋和战争。”顾开顿了顿,说,“这柄剑几乎是由复仇的烈火所铸成的。铸造它时,锻造炉里焚烧了许多诡异生物的尸骨。那个铸剑师似乎和我一,有利用灵气铸造灵能武器的天赋……”
顾开看了眼剑匣,说:“总之,它的戾气很重。他的主人本不是么良善之辈,才成功在诡异生物的侵袭下守住他的城池。有这的世由来,伽利古拉之剑不可能是一柄温良肃正的剑……”
“它『性』格暴烈,只臣服于它认定的主人。其他人擅自夺取,会遭受厄运。”
乔落桑和马克尔扒在顾开的椅背上,听顾开讲完这段话,像是听见了么传说故事一般,轻轻地发出“哇”地一声感叹。
司青玄:“……”
“现在,我知我铸造出的武器里差些么了。”顾开眼神雪亮地说,“剑是为杀伐而生的凶器,其他的武器也是一。我制造武器的时候有考虑到这一点,此无法创造出这种一眼就令人胆寒的神兵利器……”
司青玄不知该说么好,从事工艺制造的匠人总是有不同的个人秘诀,司青玄也法给出合适的建议。
但无论如何,这场突如其来的顿悟对顾开产生了一种极为明显的积极影响,他看起来精神焕发——虽然那张文静的脸上看不出么,但从他微微颤的指尖可以看出,他似乎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冲进幻境里和诡异生物们大战三百回合了。
顾开也想试试,以杀戮铸剑,他手下的“作品”会有怎的改变。
司青玄可能理解他的心情。
于是他脚下踩油的力又重了些。
他们收听的是防治局别开放的频,播报员正在解说目前崇宁市的污染情况:
“……幻境从相对较为偏僻的南宁区开始向外蔓延。繁华的东宁区与之接壤,也有大量的街和建筑受到波及。
目前,东宁区未被侵蚀的街区完成人员撤离。”
乔落桑听着电台里的播报,忽然『插』了一嘴,说:“这个我听说过。防治局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深入灵气污染最严重的南宁区。但在第一批队员进入南宁区后,就有c级灾异‘鬼藤’在四周筑起高墙,切断了防治局与队员们的联系——他们一个都能出来!”
乔落桑稍显稚嫩的嗓音,使她说出的话语加惹人胆战心惊。
另一头,防治局的播报还在继续:
“防治局决定,第次行从东宁区入手。东宁区地势开阔,配合我方的火力压制,求稳求快,定能开辟出一条路,救援幸存者,肃清灾异源头——”
“幸存者?”司青玄问。
“听说有不民众被卷入了幻境中。”顾开顿了顿,“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保守估计,现在应该还有几个幸存的。”
所以,“有进无出”的传言是真的,但只是针对污染源所在的南宁区。
好消息是,司灵阁的储藏库在东宁区。司青玄手上握着麟趾金,可以开启司灵阁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建立的所有宝库。所以,他完全可以配合防治局的进军路线,先进入东宁区。
有人和他一起开路,也算多几重保险。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他们穿过了黄黑相间的封锁线,驶入了灾异防治局临时建设的备战区。
“不好意思,请下车,检查证件。”戴着黑『色』钢盔的士兵敲了敲他们前面一辆车的车窗。车窗打开,里面的人递出一叠证件给他。
顾开、乔落桑和马克尔也自己的份证明都掏了出来。
司青玄:“……”
“我们不是防治局的在编执行者,所以不需任务执行证。”乔落桑知司青玄八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行,于是低声解释,“但是基础的份证和觉醒者统一的注册登记证还是需的。”
司青玄:“……如果,我有那个么注册登记证呢?”
顾开等人:“……”
马克尔抓了抓头发,不解地说:“这不是每一个觉醒者都会有的吗?”
“不,你直接喊你是司灵阁的东家试试?”乔落桑怂恿,“他们肯定不敢拦着你。”
“太丢人了。”司青玄干脆利落地拒绝,“而且会被我认识的一个人发现的。”
“那就办法了——我知有些觉醒者保护自己的真份,不愿意做名认证,但这次救援至关重大,他们肯定不会放松核查的……”乔落桑愁眉苦脸地咬了咬指甲,红『色』的斗篷顺着她的作掀了下来,盖住她乌黑的发丝。
就在几人聊天的时候,忽然,从他们的正前方传来几声巨响。
泥土被炸飞至高空,一阵一阵地洒落下来。密集的枪声和惊呼失措的叫喊离他们愈来愈近,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浪——连整个车都震了一下。
硝烟不知是从哪里升起,但十分的刺眼。
远远望去,无数细长的、带着绿『色』细叶的树藤缠绕在一起,如蛇尾般高高扬起,然后朝着防治局的队伍重重砸下。
“快!鬼藤又开始攻击了!快去支援防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后方查验份证明的几个士兵回头看了一眼,背起武器就往前线冲去。
他们现在经顾不上核查这些来到备战区的人是么份了。
都到这份上了,敢来的大多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还有么检查的必么?
“好粗的鬼藤……”马克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大了吧?这和之前防治局发来的照片完全不一啊!”
“很明显,鬼藤吞噬了足够的血肉,变加强大了。”顾开皱着眉头,从工具箱里拿出么东西来丢给了马克尔,“接着,保护好落桑!”
乔落桑的攻击能力主来自于天赋“控血”。这天赋对鬼藤老说么杀伤力。
司青玄也打开了自己的剑匣,顿了顿,说:“咱们是帮助前线人员撤离,还是干脆杀条路进去?”
“杀出路来吗?”乔落桑爬下车,望着前方看了一眼,“这鬼藤也太多了!”
“拼一拼就知了。”司青玄微笑一下,轻轻抬手,一只硕大的黑『色』巨鸟从扭曲的空气中现,羽『毛』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只我们飞够高就行。”
乔落桑有些吃惊地看了眼在空中盘旋的巨鸟——它翅膀振着,在他们几人边刮出一圈尘土飞扬的风墙。一旁的马克尔则开心地吹了声口哨:“这鸟、简直——酷毙了!”
提着工具箱的顾开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他们的车——看来这辆车的主人是他。但顾开也只犹豫了几秒,转眼就将那点不舍的情绪处理地干干净净。
顾开:“这只鸟载了我们四个吗?”
司青玄:“先试试吧。”
下一秒,他们前方又有两辆车被绿『色』的鬼藤缠绕住。有抱着资料袋的执行者躲闪不及,被鬼藤绊住了脚,但很快,他边一辆被鬼藤淹的车晃了两下,车和缠绕其上的藤蔓被粗暴地掀开——一个手指间戴着金属指套的男人迈步跳了下来,抱住执行员一阵翻滚,快速地向后投掷了两个□□。
轰,轰。
火焰在地面燃烧起来。鬼藤们被灼热的温度一燎,不由自主地退却了一些,然后绕过着火点,往其他方向延伸过去。
“鬼藤的『性』怕火。”司青玄说着,『摸』了『摸』鬼哭鸫的后颈,“看来你的火焰不能断才行。”
鬼哭鸫仿佛听懂了司青玄在说么,血红『色』的眼睛眨了眨。
司青玄、乔落桑以及顾开他们三个都爬上鬼哭鸫的脊背之后,鸟背上几乎经有位置了。
马克尔有些哭笑不:“不,你们先走吧。反正我的能力不稳定,也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开车在外面等你们,也挺好——啊啊啊!”
他话还说完,被黑『色』巨鸟一爪子抓到了半空中,于是不由地尖叫了起来。
他们飞很高,但在混『乱』的局面中却不是那么扎眼: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几个拥有飞行能力的觉醒者正在半空中对抗鬼藤。
有个背后长着翅膀的觉醒者,正使用弓箭,对着藤蔓密集处不断投掷着□□。
细长的树藤分为几股,织成大网,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罩住了他。
“喂——小心点啊!”
乔落桑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喊。
鸟背上强风烈烈,使她不不按住自己头上的帽子,以免她的斗篷飞出去。
顾开和司青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司青玄控制着鬼哭鸫飞低了一些,顾开则匆匆忙忙地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筒,不知按触了哪个机关,圆筒不断伸长、变成了一只月牙形的纯黑巨镰——由鬼藤织成的网,如脆弱的线条一,被他一切为!
巨镰是自重量分布极为不均的长柄武器,使用它需极强的力量与绝佳的技巧。顾开的袖子被风吹,『露』出的手腕清瘦而坚,手上的镰刀却如臂指使,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长着翅膀的觉醒者回头看了眼被划破的鬼藤网,高兴地冲顾开喊了声:“谢了!”
顾开收起镰刀,将之变回了圆筒,矜持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司青玄欣赏地看了眼顾开手上的武器,说:“这是你自己制作出来的?”
顾开点了点头:“铸造专属自己的灵能武器是我们家的传统。”说着,他又加了一句,“你经拥有一把很好的剑了,不应该艳羡别人的。”
司青玄手中的伽利古拉之剑颤了一下,像是在呼应顾开的话。
司青玄笑了出来,正想说些么,忽然,他收敛起了所有的笑意,似有所感地朝后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星星点点的火焰点燃了浓绿『色』的鬼藤,使它挣扎抽搐。几秒后,那些星火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鲜红『色』的火海,倒影在司青玄的眼中。
鬼藤像是承受着极端的恐惧那疯狂地退却,抛下了近在咫尺的人类,不一会儿就从备战区退了出去,徒留一地狼籍。
“……是狱火!”
“是照临——照临来了!”
照临的名字,仿佛沸水烹油似的,在所有人们的喉舌间滚着。
仿佛他就是神,他就是希望。
——当然,在对抗植物系灾异的战场上,说他是神,倒也那么夸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