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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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岂是执迷不悟?无非是不愿相信罢了,不愿相信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活过去了。

“他如果真得喜欢你,怎舍得让你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傅成璧说。

傅成璧按着伤口的手松了一阵,只觉得宜娴的身子渐渐冷了,她一口游丝哀绵不断,胸口轻微起伏,呼吸已是出多入少。

她眼睛呆怔地望着傅成璧,眼角淌泪,半晌,连最后一丝气息也断了。傅成璧再唤她,也听不到应。

华英拎着女医回来的时候,宜娴已是香消玉殒,魂归西天。

华英看见傅成璧死死攥着浸着血的布条,料想她一定是吓得不轻,上前轻握住她的手,用手绢擦着掌心中的鲜血。

华英声音温和,说:“郡主,你还是先回去罢,这里交给我。”

“画……”

傅成璧涣散的眼神里重新聚上光亮,她的手有些哆哆嗦嗦的,开始在宜娴的身上翻找。果不其然,在宜娴的袖中找到已经去掉画轴且被折起来的《宝鹤图》。

傅成璧展开来看,不少蝴蝶落在画上,隐约可见其上还残留些许“鹧鸪春”。

华英一时惊疑,“怎么在她身上?”

傅成璧仔细查验一番,确定是她之前在睿王府看到那幅画无疑,而教贼人偷走的《宝鹤图》应当是赝品。

她渐松下一口气,即便真迹有部分折损也没关系,更何况现有人证物证可以确定是宜娴在暗中做了手脚,应当不会再归责于段崇。

华英正问:“画已毁成这样,睿王不会追究罢?”

就在此时,傅成璧摸到画幅左侧文山居士的印章,手指在反面摩挲而过,令她一下蹙紧了眉。

从前李元钧曾教过她,说是鉴定文山居士的真迹有一条蹊径,就是红泥印章落下之后,文山居士会再再以铜章压印,在纸背后可以轻微触到凸出的印痕。

上一次在宝楼中鉴画,她只从着墨、风韵上判定是文山居士的画作,对《宝鹤图》的欣赏多于对它真伪的鉴别。

她没想过到李元钧手中的画还能是假的……

他分明知道如何分辨真伪,为何这一幅《宝鹤图》的印章却没有印痕?

华英见她脸色很是难堪,忧然问道:“怎么了?你没事罢?”

“这画是假的。”

华英大惊,“假的?怎么可能……!”

傅成璧眼睛移到宜娴的面容上,几近心惊地垂首,闭着眼颤抖地喘息一声。前世在鹿鸣台时所感受到的恐惧开始漫上心头,令她喉咙阵阵发紧。

宜娴既然偷偷将画换掉,就意味着她不知道这幅所谓的真迹也是假的,而且到死都不知道。

宜娴和她是一样的,自以为很了解李元钧,可到最后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而已。

……

浓墨染就的乌云从天际头压过来,沉沉压在六扇门的头顶上空。

杨、裴二人齐双双跪在乔守臣面前,再三请求他务必为段崇求求情。

乔守臣神色凝重,说:“再去求情已是无济于事,现如今唯有找到真迹,将功补过,睿王才有可能网开一面。”

华英正处理完茶楼的事,大步流星地进了正堂的门,听乔守臣这一句,面上愈发阴沉。

“找甚么真迹!那幅画本来就是假的!”

杨世忠惊疑地望向华英,问:“甚么意思?”

华英说:“郡主再验了那幅所谓的‘真迹’,确定并非文山居士的画作。”

杨世忠:“只要找到睿王的那幅画还给他,管他是真是假呢,再怎么也不关寄愁的事了。”

裴云英想了想,语气不容乐观:“没用的。如果睿王一口咬定从前他所拥有的画作是真的,谁都没有办法。加上最后经手《宝鹤图》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寄愁,一个是宜娴,在春华坊中待过年头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不是,啥叫关系匪浅?根本没有关系!”杨世忠急了,“那就让宜娴出来为寄愁作证。”

华英说:“宜娴已经死了。”

杨世忠一下梗住声,只觉得一股郁气结于心头,堵得他说不出来话,最终恨道:“这他娘的都算甚么事啊!”

一干人坐立难安期间,刑部派了一纸公文下来,言明段崇此次护卫不利,下狱待审;六扇门魁君乔守臣停职检查,案子暂归刑部主审,睿王负责纠察。

停职乔守臣,无疑是要绝掉他们的后路。

乔守臣的眉头一直紧皱着,眼见情况已大不利,只得先去相府中请示沈鸿儒,看他还能不能斡旋一番,帮一帮段崇。

裴云英左思右想,终是看了华英一眼,问:“傅姑娘呢?”

华英说:“她在茶楼看着宜娴死的,似乎受了不小惊吓,现在回府去了。”

“睿王是她的舅舅,如果她能为寄愁求情的话,或许……”

裴云英单单是说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但凡还有别的路子,他必定不会让傅成璧出面。

华英声音发涩,“咱们遇见再大的难事,也不能拿着人情去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裴云英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然而杨世忠却已是忍无可忍,他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人命关天的事,还得顾及这些?你们开不了口,我去!”

任两人再唤再劝,杨世忠都充耳不闻。他牵上马一路飞驰到武安侯府,对着门猛一顿拍,府上下人战战兢兢地给他开了门。

他敛了敛急火,拱手道:“六扇门杨世忠请见郡主,劳烦通传一声。”

开门的下人说:“郡主不在府上。”

“不在?何时回来?”

下人摇了摇头:“不知。郡主去了睿王府上,兴许会在那里小住,请大人改日再来罢。”

“睿王府?”杨世忠一时大惑不已。

到六扇门传达公文的小吏到睿王府上复命,还未进堂,就教书房门口候着的守卫拦下。他一问才知武安侯府的小郡主正在跟睿王爷说话,王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门外的问答声传进书房当中,里面传来李元钧凉凉的声音:“让他进来回话。”

小吏甫一进来,就见那位郡主直挺挺地站在一侧,目光微冷,紧紧盯住了他。

他不禁有些战战兢兢,谨慎地给两位贵人行过礼,然后回道:“已经停了乔守臣乔侍郎在六扇门的职权,此案不日将会转由刑部审理,日后再劳王爷核查。”

李元钧应了一声,挥手将小吏遣退。

待房中只剩下他和傅成璧后,李元钧轻笑着说:“可听清楚了?你就算来求本王也没用,段崇有冤无冤,刑部自会调查清楚。”

“王爷错了。”傅成璧说,“我不是来求你的。”

李元钧轻挑起眉,悠悠地望向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有兴趣。

她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楚而有力,“按照大周律例,大理寺、刑部、六扇门中官员涉案,应以内部纠察为先。乔守臣虽然停职,但我还是六扇门中能与之平起平坐的女官,对此案仍有调查的权力。”

“是有这么一个规矩。”李元钧笑笑,眼眸却须臾冷了几分,“还是长姊当初定下的政策。”

傅成璧杵着书案,手压在那副折损的《宝鹤图》上,对他说:“我会证明段崇的清白,也会证明从一开始这幅画就是假的。他顶多是护卫不周,而王爷犯得可是欺君之罪。”

李元钧却是从容不迫,“好。”

他看着傅成璧,就像看着一只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享受着她最后的挣扎。

傅成璧从袖中掏出那枚兽面玉璜,毫不怜惜地扣在李元钧面前的书案上。

“还给王爷。”

傅成璧转身欲走,李元钧唤住她,“遇上难事,可以再来王府。”

傅成璧说:“不会再来了,王爷府中令人恶心。”

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平起一阵细风,吹得案上的画掀起一片小角。李元钧摸到悬在书案一侧的刀匕,狠狠在画纸上划开一道。

他眼眸深邃,笑意诡谲,直到将整个画幅尽数毁去才算作罢。

……

沈鸿儒从中斡旋几天,才让段崇从看押严密的刑大狱转移到府衙牢房当中。

是夜,傅成璧提着灯笼来到牢狱,跟在她身侧的玉壶忙上前塞了一袋银子,又将臂弯间挎着的木盒拎在手中,往前送了一送。

玉壶笑道:“郡主体恤各位大人辛苦,略备薄酒小菜,请大人品尝。”

牢役见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多谢郡主。不过段崇是上头要求看紧的犯人,小人实在不敢疏忽。”

傅成璧亮出六扇门的腰牌,说:“本官有权提审,届时追责起来也不会让诸位为难。况且我一介女流,又能生出甚么乱事?”

她是郡主,又是女官,牢役也不好真为难于她,只得说:“可以,不过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多谢。”

傅成璧让玉壶留下来招呼,握了握手中的灯柄,跟在牢役身后进到狱中。

关押段崇的牢房也与常人不同,四周都是弥漫着寒气的石墙,门亦是铁制成的,打开时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傅成璧命他退下,自己往前送着灯笼,静悄悄地走进去。

可灯很快就熄了,牢房里不知为何竟未掌灯,四下黑得要命,唯有一方小窗投下些许月光,她一时适应不了黑暗,眼前甚么都看不见。

她想唤一声段崇,身后忽地像是贴上甚么,吓得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可嘴巴已被牢牢地捂住,声音问未能发出半点儿。

“别喊,是我。”

段崇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落在头顶上方暖而轻的呼吸,身后靠着他,自宜娴死后而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一点一点沉落下去。

段崇见她安静下来,才渐渐松开手,退后几步,将门合上。

傅成璧终于适应了黑暗,眼前蓦地亮起一簇火光。她这才看见已经被上头勒令不许再调查此案的裴云英、杨世忠两人,此刻正大咧咧地站在她的面前,满是不好意思地冲着她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傅成璧:“……”

这不是看守严密的府衙大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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