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啊……
比沈倾预想中的,少了一些,不过,加上唐浅给她转的那二十万,也够小川的手术费了。
“好的。”沈倾轻声开口。
挂断电话后,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沈倾不由得微微有些恍神。
小九,你输了。
你想要斩断我救小川的所有的希望,可我沈倾,终究是以我血肉之躯,为我的小川寻了一条生路。
小九,这一次,真的是要,永别了。
血癌晚期的病人,在并不多好的条件下,被取走一颗肾脏,是活不了的。
小九,我恨你,恨你的残忍无情,恨你不辨是非,可真搞笑呢,在赴死之前,我还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毕竟都要死了,沈倾没有再为难自己,她重新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就拨通了慕归程的电话。
他多次冷漠地警告过她,她不配再喊他小九,可沈倾想任性一回,她还是不顾他的厌恶,喊了他小九。
“小九,我马上就要死了。”
沈倾不想那么矫情地悲伤,但她喉头的哽咽,就是怎么都克制不住,“小九,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恨的人是我,你别再伤害小川了好不好?”
“小川他真的是你的亲骨肉,等我死后,你能不能去跟小川做一次亲子鉴定啊?”
“小九,我……”我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有些难过啊?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沈倾,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慕归程生冷地将沈倾的话打断,“寻死觅活装可怜……沈倾,你能不能有些新意?!”
“沈倾,若你真有几分自知之明,那就早些去死!”
“死前,别忘给我发个定位,我好给你收尸!”
说完这话,慕归程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倾维持着将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许久许久,她才极其缓慢而又僵硬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之中。
给他打电话,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但她的心里,还是会说不出的难过。
她的小九,只想给她收尸呢!
不过小九,这一次啊,我不用你收尸了,因为小九,我想要任性一次,你惹我生气了,我死了,都不想再见到你了呢!
小九,山高海阔,生死两茫茫,此生,再也不见!
那人给沈倾的地址,是城郊一处阴暗的房屋。
沈倾知道,这种交易,见不得光,在她身上动刀的人,定然也十分的不专业,一不小心,就会血流成河,但,她能接受。
现在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治好小川的腿更重要。
沈倾也多长了个心眼,在进入那座房屋之前,她先让人把钱转到了她的账户上,确定到账后,她才跟着那几个人进入了那处阴暗的房屋。
她给唐浅发了一条信息,拜托她在她走后,用她账户里的钱给小川做手术,发完后,她直接给手机关机。
她以为,等在那栋房屋里面的,都是陌生人,没想到,她会在里面看到祁盛璟。
沈倾的身体克制不住瑟缩了下,小时候她最信赖的盛璟哥哥,现在,看到他,只余下恐惧了。
毕竟,她每一次看到祁盛璟,遭遇的,都是生不如死的阴暗。
不过,沈倾很快就淡然了,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发现,曾经那些畏惧的,抵触的,其实,也没有多可怕了。
“沈倾,没想到你会卖肾。”
祁盛璟的眸中,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残忍与阴鸷,“不过,你走到这一步,我真开心。”
忽地,祁盛璟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躺椅上起身,优哉游哉地踱步到沈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倾,你知道小汐死时,她身上的破损有多少?她一颗肾脏严重破裂,她遍体的伤痕,她残破的身体,拼都拼不回!”
“沈倾,小汐会死得那么惨,都是拜你所赐!”
“你红杏出墙,你不要脸,你喜欢被男人上,你凭什么要拉上我的小汐?!”
“沈倾,你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沈倾疲惫地半阖上眼睑,她的睫毛,克制不住轻轻地颤抖,五年前那场车祸她醒来后,她见过祁云汐的惨状。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那般惨烈的画面。
她是认识祁云汐的,她们两个很投缘,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她多次甜甜地喊过她倾倾姐姐。
祁云汐的惨死,她真的很难过,可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故意害人。
沈倾微微动了下唇,终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她已经跟祁盛璟解释过许多次了,在监狱中,她向他解释得她嗓子都哑了,他不信。
她现在真的很累,真的没必要在那些不信她的人身上浪费口舌了。
反正,本来她今天过来,就是抱着失去一颗肾甚至一条命的信念的,他想要为祁云汐报仇,毁掉她一颗肾,无所谓的。
钱拿到了就好。
“沈倾,说话!”
“祁少,你想我说什么呢?”沈倾苦涩低笑,“我说的话你又不信,我何必白白浪费力气!”
“沈倾,我的确不想听你狡辩!不过,你欠小汐一句忏悔,一句道歉!沈倾,我要你向小汐道歉!”
又是道歉呀……
沈倾惋惜祁云汐的惨死,但,她不能道歉啊,她道歉了,就等于,她认下了她不要脸醉驾,害死了大哥和祁云汐的罪名!
沈倾倔强地抬起下巴,叹息着开口,“祁少,我不会道歉,因为,我从来没有做错。”
该道歉的不是她,是祁盛璟和慕归程,他们都欠她一句道歉。
“好啊,好!”
祁盛璟怒极反笑,曾经的盛璟哥哥,温暖若暖阳,但现在的他,贵气逼人,却也只剩下了如同地狱恶魔一般的阴森冷酷,“既然你这般死不悔改,那我只好亲手送你上路,让你去地下,向小汐忏悔!”
祁盛璟大手一扬,他的手中就变戏法似地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
“沈倾,小汐被撞碎的,是右肾。”
说话之间,祁盛璟手中的刀子,就紧紧地贴到了沈倾的右上腹部。
他一把扯去沈倾的淡青色外套,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沈倾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刀尖传来的冷意。
他手上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尖,就穿过她的连衣裙,刺入了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