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嚣张
方棠脱掉了外套，挽起了裤腿，半个身子下到了水中，奋力去捞他不起眼的背包。
河岸边都没有人了，或许是庄舒羽的安排，也是给他最好的警告。
别以为有白二少做靠山就了不起，既然被送来当替身，就要牢记替身的使命，凡事不可逾越。
深秋的河水真冷啊，像有刀子一片片切割着皮肤，疼意争先恐后地往毛孔里钻，方棠又想起食不果腹，衣不御寒那些苦日子，心想人在温室里待久了，果然是会被养成个废物的。
方棠的腿杆子半截没在水中，冷得直打哆嗦，可也咬着牙，一点点往前走，倒不是舍不得背包，就是舍不得攒了这许多年的糖纸。
他靠糖纸为念，才在孤儿院明白路有荒骨之后顽强地活了下来，如果糖纸没了，他生存的信念也没了。
眼看着就要碰到背包，方棠咧开嘴，高兴不过一秒，脚底下踩着了湿滑的青苔，整个人扑腾一下就栽到了水里！
溅起白花花的水花。
河岸边，林谦偶然带助理路过，碰巧看到这幕，方棠水性不熟，扑棱着一只手哇哇大喊：“救命，我去，我不会游泳的！”
冷水涌进眼耳口鼻，方棠以为下一刻他就要死了。
可他不想死，除了口嗨之外，任何时候他都不想放弃生命，他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要是捡背包淹死了，那也太冤了。
求生欲和绝望感相互拉扯，方棠迷迷糊糊间抓住了一只手，他心中大喜，立刻攀着那手稳住了身子，同时，把头探出了水面。
有另一个人扯住了方棠湿透的腰杆，把人用力地往岸上拖。
林谦和助理合力，才把方棠从垂死边缘抢了回来。
“咳，咳咳！”
方棠还算坚强，喝了那么多水也没失去意识，他呛咳几声，自己把水全吐了出来，思绪渐渐清明间，他抬起头，看清了救他的人。
林谦此刻和他一样，全身都湿透了，他脱掉休闲外套，黑色的t恤绑在身上，方棠还没来得及说谢，就看到他的背包在水面上越漂越远了，他大喊：“我的包……”
林谦看过去，他示意了助理，助理点头，一会儿便下水把方棠的背包捞了上来，方棠抱着湿漉漉的背包，清点过里面的东西后，他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像获得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裹在胸前不肯撒手。
林谦看他这样，脸上头次出现了无奈的表情：“不会水，可以喊这里的管理员帮你，没必要为个包，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方棠踉跄地站起来，他面颊红得不自然，许是岔了气，还没缓过劲儿，不过意识已经清楚了，他连连弯腰，说：“谢谢你，我当时慌了，没想太多，给林少添麻烦了。”
林谦不清楚情况，他哪里知道，这包其实是庄舒羽扔的，就算他找了管理员，八成也不会理他，只会说，一个包，丢就丢了呗。
这种时候，别说管理员，就算白落言亲自来了，庄舒羽要刻意刁难，他还不是袖手旁观，兴致盎然。
毕竟，庄舒羽越嫉妒，白落言就越高兴。
五年前林谦帮方棠找回猫咪一别后，二人的生活便再无交集，只是偶尔会在聚餐的时候，或是一些娱乐场所里见见，林谦一直没变，仍是个不喜烟酒娱乐的低调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穿的，也还是日常的休闲装束，倒是方棠，五年间跟着白落言什么花样都玩过了，让众人看尽了热闹，但不管再怎么热闹，方棠离林谦都是远远的，当然，这里面有方棠刻意的躲避，自从知道白落言会掌握他的行踪，而且知晓他找林谦帮忙找过猫后，他生怕他倒霉的体质会再度牵连无辜的人，林少是个好人，他不想与他落下把柄，叫有心人逮住机会拿捏。
但这会儿，他明显又受了林谦一次帮助，而且是救命之恩，哪怕想避嫌，也避不成了。
就和命运刻意与他作对一般。
方棠狼狈的样子让林谦忍不住想多问几句：“你怎么搞成这样，脸还伤了，跟着白二少，难道还有人敢欺负你？”
众人眼中，一个跟了白落言五年的情人，已经是奇迹了，白落言疼他宠他，人尽皆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方棠躲不过恩人的提问，只能答：“拍摄时不小心伤了，没大事，林少，我先回酒店了，明天还要工作。”
林谦神色一下变得严肃：“你拍摄？哪个组的，跟我说说，我看是不是谁欺负了你，回头我告诉二少去。”
方棠愣了愣，然后苦笑起来：“那我不成告状的了，何况，我这事二少也帮不了我，林少就当没看见，算了吧。”
方棠认真虔诚地给林谦鞠了个躬，走了两步，还是有些好奇，回头：“林少，你怎么会在这，不会是……”
不会是因为白落言的关系过来的？
林谦看他满脸是水的模样，身子还在轻微地颤抖，脸红着，嘴唇却泛白，他说：“我公司有个广告，我是来找导演看片子的，这不，片子还没看，就看到你落水了。”
“广告？”方棠有个预感，“难道是？”
助理替林谦回答了：“是请庄家少爷庄舒羽代言的豪车广告。”
果然，林谦是金主啊。
那就更不能和林谦过多接触了，他们是一国的人，他要是说错了什么，估计事情马上就传到白落言耳朵里了。
他没那么好心，想替庄舒羽掩盖，换了以前，他一定装个病，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在白落言面前讨要呵护和怜惜，可现在不同了，明知道刀刃指向自己，他何必再去试白落言的真心。
伤怕了，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拖着疲敝的身子回了酒店，方棠把湿衣服换了，泡进浴缸洗了个澡，洗去一天尘埃，和差点丢掉小命的晦气，整理干净后，方棠把背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糖果和零食是不能吃了，铁盒子倒还好好的，只是一打开，糖纸都沾了水，变得皱巴巴的，方棠心疼得厉害，拿了吹风机坐在沙发上，把每张糖纸都仔细地展开，用热风把它们吹干，吹平整。
晚上，医生和护士来敲门，方棠乖巧让他们检查了身体，也许最近燕窝鱼翅吃太多，方棠抵抗力也好了，泡了那么久冷水，愣是没有发烧，连一点小感冒也没有，护士替他上了药，他最近伤口有点发痒，是在恢复长肉了，护士叮嘱他坚决不能挠，要是挠坏了，可就要永久留下疤痕了。
这么张水灵剔透的脸，要是落下了疤痕，真就可惜了。
休息一晚，第二日方棠又恢复了精神，他照照镜子，脸上的伤又淡了一点，估计再过个一周，就能彻底痊愈了。
他这次吸取了教训，不会再把私人物品带到片场，他就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出了门，到片场后，庄舒羽看他两手空空，淡笑了句：“不愧是替身而已，去哪儿都比别人轻松。”
方棠心里揣着一口恶气，还不能发作，想想昨天嘴上逞能也没讨着痛快，干脆算了，由他去吧。
可庄舒羽偏偏不依不饶：“哪怕只有几个镜头，既然答应拍了，也白纸黑字签了约，就要专业一点，刻苦一点，不会的，可以学习，也可以问人，不然长了嘴巴要干嘛，就拿来喝奶茶吗？”
方棠盯着庄舒羽，忽地笑了，说：“我的嘴巴要拿来干嘛，庄少该去问二少，要是害怕我辛苦，你大可以来取代，就看庄少敢不敢。”
庄舒羽脸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心道方棠不愧是出来卖的，比骚话贱话，他还真比不过他，可游戏到今晚就结束了。
毁灭一个人的身体之前，他要先毁灭一个人的心，方棠现在就嚣张吧，再等些时候，只怕白落言见到他，都会觉得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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