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知道,这便是那同往世外禁域的门户了。
那门户深沉而神秘,透着无尽的朦胧与深邃之意,更不知门户之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凶险。
但牧龙无所畏惧,脚步也不曾停顿半分,步伐飒沓如流星,头也不回地踏入那门户之中,迷蒙中,看不清一切,甚至连元神都无法探查分毫,踏入这门户之后,深处无尽的黑暗。
这大概才是真正瞎子的感觉,但世上的瞎子走路,好歹能够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路,而在这里,脚下到底是什么,牧龙无从知晓。
他在无边的黑暗摸索,不止方向,亦不知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四周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朝着他席卷而来。
那等力量,似乎无处不在,完全无法抗拒,他只感觉自己的身躯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挟杂,卷入乱流之中,天旋地转……当牧龙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处河畔,一般的身躯还泡在水中。
等牧龙从河畔爬起来,望着四周时,发现这周围是一片广袤的荒原,远处的山峦,耸入云巅,却不是苍翠黛绿,而是一片赤红。
“这里是……”牧龙曾踏足过五洲之地,但这里的气息,却不像是世间五洲的任何一处。
这里的一切,都流露这蛮荒的气息,就连水中的游鱼,也不像是世间的生灵。
他又抬头,望着天空,已然是夕阳西下,天边的红日即将落下,夜幕即将来临。
真正能让牧龙确定这里不属于世间的,还是苍穹提早亮起的几颗星辰,与世间的方位并不相同,还有,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天地大道的力量。
他又动用风水之道,尝试勾动地脉,却骇然发现,这里的地脉,已然枯竭。
可倘若是地脉之力枯竭,这里必然会成为一片死寂之地,不可能有任何的植株生长,但这荒原之上,却偏偏有大量的杂草,还有河流在不断流淌。
山水之力,一脉混成,风水无论好坏吉凶,都该有其生命与灵性,但这里的地脉之力,早已枯竭死寂。
“地脉枯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在支撑这些植株生存……”牧龙心中疑惑,他能肯定,这里绝对不属于世间。
“即便这里是世外禁域,但世外禁域中的植株,就果真不依靠地脉之力生存么?”
“或许是吧,这里毕竟不属于世间,不能再以世间的常识去看待。”
牧龙想起当初素真所说的话,这世外禁域,最不缺的便是恐怖又邪门的怪事。
在牧龙研究荒原之下地脉之力的秘密时,夕阳已然完全落下,夜幕,逐渐降临。
这里夜晚来临之时,与世间的差异更大,甚至看起来有些诡异。
那天地之间,无尽的虚空之中,在一瞬间,似乎裂开了许多缝隙一般,而后便是大量的黑暗的幽雾,如同粘稠的汁水,开始从其中泄露。
这一幕,不仅仅是发生在虚空,还发生在脚下。
就在牧龙的脚下,他看得清清楚楚,有大量的黑暗气息,从地面毫无征兆的渗出,那是流动的黑暗,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当远处,天地间的黑暗相接之时,便酝酿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力量。
那一刻,牧龙才真正看清楚,那黑暗中,带着血色,或许是血色浓郁到极致,变成了黑暗的颜色。
那黑暗的血色,在迅速流动,在不断蔓延,所过之处,天地间的风,变成了怒吼不断的巨大怪物,张牙舞爪,仰天狂啸。
牧龙走出的那一条河流,也被这黑暗的血色所侵蚀,一整条河流也变成了一尊巨大的怪物,宛如一头恐怖的上古凶兽,浑身上下,密密麻麻长满了嘴,每一张嘴中都是利齿横生,散发出阵阵邪恶的气息。
它从河床上站立起来,加入黑暗的浪潮之中……这等场面,看起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恐怖又邪门,但这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牧龙能够确定,他绝对不是身处某种幻象之中。
而且,这等恐怖,才刚刚开始。
那黑暗的血色,宛如席卷天地的浪潮,侵袭之处,但凡沾染一丝,就连河床上的石头,也会化作怪物,爆发出邪恶的黑暗气息,而且实力不弱。
荒原上的杂草,也全都被邪魔化,尽数化作恐怖的怪物,邪物。
什么是草木皆兵,这才是真正的草木皆兵,牧龙眼睁睁的望着这荒原上的草木,尽数化成邪恶的怪物。
“我,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黑暗,带着血色的黑暗,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名字。
那是连敖洪和玄藏这等强者提及,都讳莫如、忌惮不已的字眼——黑暗血时代。
上古世间的浩劫与禁忌,就连世间的史书,都不敢轻易记载的时代。
牧龙从来都只是从那些前辈的反应中,知晓黑暗血时代的恐怖,然而却从真正了解过黑暗血时代,更不知道黑暗血时代到底是什么?
然而,如今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他不得不想起这几个字。
倘若,黑暗血时代,果真如同眼前的这幅恐怖景象一般,当这样的恐怖力量侵袭世间,当这草木皆兵,万物化作邪物的一幕在世间重演,可能,这才是真正的阴暗与大恐怖。
牧龙也只是猜测,他并不能确定,这便是黑暗血时代。
再说,黑暗血时代,在上古时候,便已然过去了。
他只是离开世间,到达世外禁域,还不至于赶上黑暗血时代这等恐怖的传说。
不论是与不是,这一刻,他都没有闲暇再去想。
因为,当那流淌的黑暗血色,席卷一切,将万物尽数化作邪物之后,也终于朝他侵袭漫卷而来。
从头顶,从脚下,也从四周,这才是真正的逃无可逃。
这黑暗力量之中所散发着无尽的邪恶气息,令人压抑,压抑得快要窒息。
连草木,石头,虚空的风,河中的水,沾染之后,都会化作邪物,更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