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1)

好奇心,就是求知的源动力。

若桐在心里美美地盘算着,该找哪国建筑师绘图,如何选址,如何施工等事,忽然听到数声号角从御花园方向传来,那声音悠远绵长,三长一短,正是从顺贞门角楼上发出来的遇险信号。

载湉去景山,走的可不就是顺贞门吗?

这个时代识字的中国人十不足一,传播科学文化,不能只通过文字这一种途径。建筑也是文化的载体之一嘛。

恰好小皇帝要扩建京师同文馆,她想在新校区修建一些漂亮别致的西洋建筑,形成一种直观的视觉冲击,让大字不识的百姓看了,也会觉得新鲜有趣,然后对这些建筑背后的西洋文明产生好奇。

咔嚓一声,铅笔在纸上折断,划出一道刺目的线条。若桐扶着画架站起来:“坏了,快去养心殿!”

不得不说,那些刺客真的挑选了一个完美的时机。大清太平了两百年,不仅御前侍卫缺乏应敌经验,就连顺贞门的护军也压根儿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敢在皇宫门口公然行刺皇帝。

若桐道:“这不是妖法,这叫素描,是西洋人的一种画技。”

芷蓝皱眉道:“您画这个干嘛,怪吓人的。奴婢听说,这画上的东西要是太像真的,天长日久有了魂儿,它就会不想呆在纸上,要找个东西附身出来呢!”

若桐笑着摇头:“在纸上它是栋房子,出来也是栋房子,有什么好怕的?”

五六枪之后,那遮蔽他们的轿帘终于破碎。暴露在对方视线范围内,巴雅尔忽然捂着胳膊蹲下身来,闷哼一声。

失去火力压制,一个穿褐色短打的刺客终于冲上前来,他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巴雅尔,犹豫一瞬,掉转枪口对着载湉。巴雅尔一惊,原地扭身抬脚踢在来人手腕上,两个人扑在地上扭打起来。

那里刚刚有一把尖刀刺破了轿帘,正企图在轿子上划出一个口子来,登时有人惨叫一声,血泼在帘子上,洒下一行鲜红的印记。

这一声枪响像触碰到什么开关似的,轿外的刺客纷纷冲上来,纷纷拔刀划开纱帐,怪叫着冲进来。

他们之前预感的不祥局面真的发生了——面对手持热/武/器的刺杀者,车外的带刀侍卫们并没做太大的抵抗,就在一顿乱枪齐射当中失去了声音。

这架若桐临时起意让他乘坐的马车,现在成了他和巴雅尔的救命稻草。拉车的马匹受了惊吓,在原地奔走转圈、扬蹄踩踏,那些持枪的灰衣人一时不能上前,只能对着车厢一顿胡乱射击。

载湉坐在屏风背后的地毯上,深呼吸着数自己的心跳。

巴雅尔倚在屏风后头听声辨位,时不时站出去一枪开出,立马侧身躲避,弹壳下豆子似的掉了一地。载湉觉得掌心黏黏的,低头一看,原来是鲜血从外头漫进来,把长绒地毯都浸湿了。他只能蜷缩身体,减少被弹面积,尽量不给巴雅尔添麻烦。

子弹擦着胳膊飞了过去,把一个哥窑碎瓷花瓶击得粉碎。载湉死里逃生,反而不觉得害怕了。他看见那把扔在地上的□□,心内忽然镇定得无以复加。他站起来,生涩地握住那冰凉的木柄,对着那个褐衣人扣动了扳机。

芷蓝过来倒茶,不经意一瞥,吓得惊呼出声:“这,这是什么妖/法?”

砰的一声,鲜血溅起三尺多高,滚烫粘稠的液体泼了他一脸……

此时景仁宫,铅笔在白纸上涂涂抹抹,铅灰色的阴影由线成片,渐渐勾勒出罗马柱、百叶窗、洋拱门、哥特式尖顶,一栋漂亮的四层小洋楼跃然纸上。

御用的撵轿陈设奢华,桌案屏风俱全。这个时代普通手/枪/子/弹的穿透力,还不足以击穿奢华厚重的紫檀木板,他们得以藏身在屏风背后的狭小空间里,有个安全的避风港。

巴雅尔已经将那把左/轮/手/枪握在了手上,忽然头也不转地朝身侧九点钟方向开出一枪。

枪声响起,足足过了半刻钟。巴雅尔拖着受伤的胳膊,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冲到车前一鞭子甩在马背上,惊马带着他们疯了一样地往前冲,两个人在车厢里被甩得晕头转向,终于逃出了对方火力的覆盖范围。

这时才有一队护军从顺贞门里打马飞驰而来,那些假扮成仆役的刺客见事不可为,纷纷咬破嘴里的毒药,吐血身亡。

载湉头一次杀人,开出那枪后就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浑浑噩噩地被人簇拥着回了养心殿。闻讯赶来后妃朝臣跪了一屋子。

一时是宫人上来伺候他梳洗更衣,一时是翁同龢呼天号地,在他耳边喊着什么;一时又是皇后捏着帕子,嘤嘤啜泣——他只觉得耳鸣目眩,听不分明。太医拉起他的手腕要诊脉,可是他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似的,死死地攥着那柄左/轮/手/枪,不能舒展半分。

“好了好了,都出去。”若桐终于忍不住从屏风后头出来道,“文先生去传旨,即刻关闭京师九门,宣布京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堂兄你带上仵作,会同三司,去调查刺客的身份。翁师傅去颐和园禀报皇太后。太医们退到外边去,先开一剂安神定惊的方子来,让皇上休息一会再议!”

众人似乎找到主心骨,都松了口气,依令而去了。

方有宫人打了滚烫的水来,瑾妃亲自捧着,若桐浸湿毛巾,敷在他青筋尽现的手臂上。半晌,载湉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也来了?朕没事,都是奴才们咋咋呼呼的……”

“放松。”若桐隔着滚烫的毛巾,大力揉搓他手背上僵硬的肌肉,终于掰开手指,把那枪取了下来。口径的枪支,后坐力不小,载湉没经过任何训练就贸然使用,虎口都被震裂了,掌心里全是血。

皇后吓得瘫坐在炕上,牵着他的衣角哭。

载湉难得没有嫌弃她蠢笨,反而和颜悦色地说:“一点小伤,吓着你们了?回去吧,明儿一早再来。”

瑾妃知道他和若桐一定有话要说,只好催着皇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载湉方全身瘫软下来,枕在若桐膝上,嗅着她身上浴液的清香,享受劫后余生的庆幸,好一会儿才问:“巴雅尔怎么样了?”

“伤得不轻,我安排了西洋医生给他做手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正在乾清宫廊下庑房里修养。小梳子在那边伺候。”

载湉心里一松,拉过她的手摩挲着。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坚强万能的人,幸好若桐外柔内刚,关键时候顶得住事,他才能放任自己喘息一会。

“走罢,去看看他。”巴雅尔是他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载湉虽然疲倦万分,还是拖着身子去了乾清宫。

结果巴雅尔的情况看上去比载湉本人好多了。他壮得像头熊,子弹打在胳膊上,只是流了点血,做手术的时候麻药一打,更是连疼都感觉不到了,皇帝到的时候,他正用左手拿着筷子,笨拙地去夹盘子里的鸽子蛋下粥吃。

载湉神色一松:“别行礼了,都坐吧。医生说胳膊几天能好?”

巴雅尔道:“半个月拆线就好了。晚上风大,您该在养心殿歇着的。”

“有那么娇弱吗?子弹在你胳膊上钻个眼儿都没事,朕还能被风吹倒了?”载湉没好气地说。

巴雅尔挠头一笑:“对了,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有线索了吗?”

若桐道:“孚郡王还在查。”

“您说,会不会是意大利人派来的?又或者是……”巴雅尔说着忽然住了嘴,小心地看了看皇帝的神色,把“或者是太后忌惮您”几个字咽了下去。

“不可能!”门外忽然有人朗声道,却是文廷式进来,对着载湉一揖,“叩见皇上。”

“免礼,先生坐吧。”

文廷式拱了拱手,往桌前坐了:“暗杀,从来都是以弱对强、以小博大的作法。越是强大的国家就越是不会采用这种下三滥的作法,否则他们的国君也将面临别人的报复。所以,只有弱小的燕国派人刺秦,却没有强大的秦国暗杀燕王的道理。”

载湉点头道:“意大利的国力强于我们,而且他们自视甚高,一向视我国为待宰的羔羊。野狼袭击羊群,自然都是强攻,何须偷袭?”

若桐道:“太后要对付皇上,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慈禧的手段一向是阴毒,而非暴力。她用一碗毒/药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闹出一场刺杀?

巴雅尔挠头道:“那这可奇了。咱们也没得罪旁人了啊。国内的什么白莲教也没这本事啊。”

“怀璧其罪。”若桐有意识地引导小皇帝思考,“世界上的资源是有限的,我们强大起来,挡了别人的路,本身就是罪过了。”

载湉神色一肃,看向文廷式:“先生,还记得我们学过的地缘政治学吗?其实,这门学说总结起来,就是我们老祖宗口中的四个字——‘远交近攻’。相聚甚远、不接壤的两个国家,不容易产生领土和资源纠纷,就可以成为朋友。而敌人,往往就在我们周围。”

文廷式点头,沉吟道:“不错。如今中国周边几个大国。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自身难保。朝鲜是受我们保护的从属国,绝无此心。缅甸等国地域偏远剩下的就只有俄罗斯和日本。俄罗斯从我们手里割走了海参崴,保不齐还想更进一步。日本资源贫瘠,他们的政府对土地和市场的追求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这二者,都很有动机。”

“不管是谁,其实我们该担心的是他们下一步的举动。”若桐面沉如水,“行刺敌国的国君,并不能直接给本国带来利益,只是能制造混乱、削弱对手。可日本或者俄罗斯,为什么急着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削弱我们呢?他们必然还有下一步的举动,只怕会是……”

“一场战争。”文廷式和载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

老天爷似乎总喜欢给他本来就是hard模式的命运里再加各种debuff,每次他以为他跑得够快了,逃脱厄运的追捕了,厄运就会从天而降,重新扼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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