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妼的手还悬在半空,场面有些尴尬。
对了,小阉驴刚才说什么来着?让她自重?活腻了!
“你跑什么?”万妼放下手脸色难看地对姚喜道:“过来!”
姚喜远远地站着没动,字字铿锵地道:“娘娘说过,遇到这种事赶紧逃,不要因为对方是主子就不敢得罪。奴才谨记娘娘教诲。”
小东西这又是在跟她玩欲擒故纵啊!万妼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还偏偏不惯小阉驴这坏毛病。“哀家叫你过来!想抗旨不遵么?”万妼有些想发火了。
姚喜铁了心要熬过这次考验。她要是傻傻地过去了,是置娘娘的清誉和先帝爷的脸面于不顾啊!别看娘娘现在威胁她,她要真的过去了和娘娘有什么肢体碰触,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奴才恕难从命!”让考验来得更猛烈些!
不过来就不过来!她拿这小犟驴真的是没辙。万妼按下怒火,指着殿里的几大箱东西尽量平静地道:“有恩典也不要?”
恩典?娘娘要赏她东西?姚喜没有半刻犹豫,扑通一声跪下道:“奴才谢主子恩典。”她打算把芸香那事儿解决了,找兰贵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机会这几日就出宫。娘娘赏人一向大方,她正愁银子没攒够,可巧娘娘就给赏赐了。
姚喜心里清楚得很。这是刚才通过考验的奖励,还好她躲开了娘娘要摸她脸的手,嘻嘻嘻。
“打开瞧瞧!都是你的。”万妼看姚喜小财迷那样儿,心情又好了不少。小阉驴是真没见过世面,每次赏他点东西反应都极其夸张。别着急乐,更大的恩典还在后头呢!万妼脸上有了笑意,笑意还带着一丝羞色。
“都是……奴才的?”姚喜又想哭了。为什么娘娘总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可惜娘娘的大恩她只能来世再报了。姚喜站起身,随手打开近前的一口箱子,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乖乖!箱子里的金银器物够她花一辈子的。这还只是一口箱子!
一、二、三、四……一共有口箱子。这赏赐太多太重了,多到让姚喜怀疑这其实是另一个坑!娘娘不是第一次给她挖坑了,姚喜的眼神凌厉起来。
她略一想就明白了。娘娘先是主动勾引试她好不好色,紧接着又大加赏赐试她贪不贪财。好色那关好过,贪财这关差点栽了啊!
还好她机智。
姚喜在心里不舍地和几箱东西道了别,然后又是一脸正气地向太后娘娘道:“无功不受禄。娘娘的赏赐奴才没资格领受!”
本来想着马上要离宫,她对太后娘娘其实是有几分不舍的。不过被连挖了两个坑,她那点不舍早在疲惫被消磨殆尽了。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真的太凶险了,心好累,这还不算完,或许还有第三个坑呢!
“这些东西不是赏赐,是哀家收你做男宠下的聘。”见小阉驴总不开窍,万妼只能直说了。她说完又红了脸,明明是小阉驴对她朝思暮想,到头来主动的那个人却是她。罢了,小阉驴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她主动就她主动!
在万妼的想象,她说完这话,得偿所愿的小阉驴会愣上半刻,等回过来神后就该感激涕零跪地谢恩不止的……
不。她错了。小阉驴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过。
姚喜很平静,一连躲过两个大坑的她此时已经游刃有余了。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三个坑来了。继财色诱惑之后,名分的大坑也来了。收她一个太监做男宠?她连小勾勾都没有,怎么伺候娘娘?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
“请娘娘收回成命!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但绝不敢存此等妄念。奴才怎样都无所谓,可万万不敢玷染娘娘您的名声啊!”姚喜心冷笑,呵呵,娘娘您还有什么损招尽管使出来,且看我见招拆招。
这一坑接一坑地躲过去,姚喜觉得自己都可以在宫里出本教材了。就叫《论做奴才的自我修养》又名《那些年太后娘娘挖过的坑》。
万妼的耐心本来快被消磨干净了,主子的旨意照做就是,岂是做奴才的能讨价还价的?但她听姚喜说怕污了她的名声,心里又觉得甜丝丝的。
小阉驴是真心爱她为她好啊!若换了别的奴才,有这种攀附她的机会早磕头谢恩了。那些人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才不会在乎她会不会受人唾骂呢!小阉驴不是,他宁愿深藏起心底对她的爱意,在一旁默默守护着,也不愿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至于漪梦香。或许并不是勾引,只是心酸隐晦的告白。
她靠近时小阉驴让她自重,她的赏赐小阉驴也不肯收。小阉驴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财物色相,只是想静静地守在她身边罢了。
“哀家做下的事够遗臭万年了,不差这点儿。小姚子……”万妼温柔地道:“谢恩!从今往后,你就是哀家的人了。”
姚喜感觉得到娘娘话里的真心,娘娘平日里爱和她开玩笑,认真说话的时候并不多。如果娘娘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那绝不可能是玩笑。
她怕了。脸上再没有了与娘娘斗智斗勇时的得意神色:“娘娘当真要收奴才做男宠?”
“当真。”万妼笑着道。她现在还是不能接受小阉驴的身子,不过无所谓了,她在意的是小阉驴对她那份难能可贵不掺一丝杂质的真心。“还不快谢恩?”
姚喜感觉头上悬着的两把刀的一把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她知道宫里有些模样好的太监不止白天伺候主子,夜里也伺候。她要是个真太监,也不是不能从命,老实说以娘娘的姿色地位怎么都是她高攀。
可她是个姑娘啊!要是被娘娘扒了衣裳她必死无疑。姚喜的脑子开始疯狂转动,想着怎么才能躲过此劫,也怪孙喜宝这模样生得太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太后娘娘惦记上。
万妼看姚喜跪下了,微笑着静等她谢恩。
谁知姚喜磕了个头道:“回禀娘娘。奴才已经有对食了……”
答应了肯定是死,搏一搏没准还有活路。娘娘身份尊贵,总不至于和一个宫女抢对食?芸香姑娘,对不住了,我要是逃过此劫,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就是林昭仪宫里的芸香。”
万妼不信。她可查过小阉驴的底,虽说内务府的档案没找着,但小阉驴从前在司苑局衙门做事,打过交道的宫女并不多。芸香?闻所未闻。说是寒秋她还有可能信。“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大概明白小阉驴为什么撒谎,一是为她的名声考虑,二是为自个儿残破的身子自卑。男宠嘛,就是用来侍寝的。她受不了太监的身子,其实没打算让小阉驴侍寝,只是这事儿小阉驴不知道。
正因如此,她虽然最恨奴才撒谎,却并未动怒。情有可原的谎言她还是可以原谅的。
“就刚才……奴才在林昭仪宫里见那些太监偷看芸香洗澡,就帮她把人赶跑了。后来芸香出来,奴才见她刚沐浴完满身氤氲水汽,姿容绰约,就动了念头。芸香对奴才亦有感激之心,便也答应了……”姚喜说得格外真诚。事关性命啊,她要是不表现得对芸香一见倾心,娘娘能信?
万妼面无表情地听着。小阉驴说得如此诚恳,要不是她早知小阉驴心属于她,没准还真信了。还什么刚沐浴完满身氤氲水汽姿容绰约?哪怕知道是假话,听小阉驴这么夸另一个女人她还是有些生气。
“哀家最恨不老实的奴才,所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万妼视线冰冷地扫视着姚喜,一字一句地道:“你和那个芸香是什么关系?”
被太后娘娘逼问,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姚喜没有退路,要么继续撒谎,要么答应做男宠。一比较,还是撒谎生存的机会更大。只是她并未与芸香串过供,万一娘娘派人去查证,芸香便是有心帮她也容易说漏嘴啊!于是姚喜改口道:“奴才该死,不该对娘娘撒谎……”
万妼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这就对了,承认爱她就那么难么?小阉驴也是真怂,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都递到嘴跟前了也不敢吃。
“奴才对芸香一见钟情心生爱慕,不过人家没同意。”这样说就万无一失了,姚喜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膝盖开始疼了,在主子跟前伺候不是站就是跪,便趁娘娘不注意挪了挪地儿。
“呵——”万妼冷笑。编不下去了?她明白小阉驴的心意,也明白他的顾虑,但是真的没有耐心陪他继续耗下去了。而且小阉驴明显跪疼了膝盖,她也有些心疼。
其实对付小阉驴最好用的还是只有那招:“哀家给公公两个选择。谢恩乖乖做哀家的男宠,或者自尽。”
姚喜现在日子过得挺舒坦的,早不是从前动不动就心如死灰寻死觅活的她了。娘娘把她逼到这个份上,除了应下来还能怎么着?走一步看一步!先糊弄着赶紧找机会出宫。答应下来还有个天大的好处,这几箱东西都是她的了,这辈子都不用再为钱发愁。
“奴才谢娘娘恩典。”姚喜一脸悲痛地磕了头。
“起来!”万妼心情也不是很好,收用个奴才什么时候这么费劲了?又劝又哄又是威逼利诱的,小阉驴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姚喜想起林昭仪宫里水深火热的芸香,起身后挤出笑脸讨好地对太后娘娘道:“那芸香的事……”
万妼白了姚喜一眼。救那个宫女?她刚才差点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不过小阉驴已经是她的人了,方才所言也不是实话,没必要吃那些飞醋:“哀家会派人提点下林昭仪的,调离就不必了。还有,你回房把你这身太监皮子脱了换身衣裳,过来伺候哀家沐浴!”
她还介意着姚喜说那个芸香刚沐浴完满身氤氲水汽姿容绰约。
小东西,哀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姿容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