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面的几个字他咬的极重,像是对自己最重的承诺。
年元瑶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件事竟然能让他起这么大反应,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当然还有一点觉得封玄霆过于矫情,不过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她轻轻拍着封玄霆的背,低声说道:“我不走,不走,你以后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好不好,去哪我都跟着你行不行?”
封玄霆不明白她的裤腰带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只当她又在胡言乱语,厉声道:“不许说笑。”
年元瑶看他正经的样子,知道玩笑不能再开下去,大度地把他又给搂紧了一些,跟哄孩子一样道:“我会走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是往东边走,我绝对不往西好不好?”
封玄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慢慢地把你年元瑶松开了。
一离开那双铁臂一样有力的臂膀,年元瑶顿觉周围的空气充沛轻盈,心想,自从和这边的封玄霆谈恋爱以来,这时不时地一扑一搂,也太锻炼体力了,再加上捡了个孩子养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是怎么回事?
待两人离得稍微远些,年元瑶收起脸上一抹红晕,郑重道:“封玄霆,我之所以会答应去见那个什么公主,是因为她中了蛊毒,我怕她真的有事,她毕竟算是你的……”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对于封玄霆而言,这些亲情一直是心里的症结所在,他不想提起,她就不愿意说。
封玄霆其实也隐约猜到了郭盛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比起无法预测的怀疑,他更担心年元瑶的安危,若说他现在最怕什么,不是塞外皑皑白骨,也不是朝上明争暗斗,而仅仅是一个年元瑶会从他眼前消失。
年元瑶把话说开了之后,扯扯封玄霆的袖子,揶揄着笑,“你跟我一起去呗。”
封玄霆脸上冷冷的,年元瑶又在他袖子上扯了扯,还在半空中晃荡了几下,最后,年元瑶跟在封玄霆身后,满脸得志的笑意。
另一边,自从两人离开擂台之后,江清峰也趁机溜了出来,他可不会真的傻到在里面等着今天胜出的人出现再去跟他比,他又不是裁判,也上不了看台,要他在这里干嘛。
“你昨夜很晚才回来?”陈云儿隐藏在人群里,江清峰这边一动,她就跟了出来。
江清峰走在大街上,仿佛真是个来逛街的,看到新奇玩意就停下来看看,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快活,最后才回答道:“后来我又去喝了几杯。”
陈云儿也明显不信,可还是寸步不离跟着江清峰一路到处看,她一边装作不经意地与江清峰刚好看同一样东西,一边嘴里轻声嘟囔着:“希望你别忘记我们的交易。”
江清峰停在了一处卖字画扇面的摊位上,拿起一把象牙骨扇在手里扇了扇,转向一边,冷冷道:“放心。”
陈云儿还想在开口,身边之人更冷的声音像寒冰一样直直闯进耳膜,“你可以走了,免得被发现。”
江清峰说完后立马换了一副语调,纨绔子弟地语调拿捏地十分巧妙,“老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大爷我包起来。”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随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可却没有被它看着的人望见。
江清峰正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前的阳光被遮挡了不少,他逆着阳光眯眯眼,看清来人之后立即转身想走,却来不及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哥哥。”邱洛在看台上目睹了江清峰溜走的过程,立刻跟了出去,只是一路上对地形不熟悉,弄丢了好几次,好在最后又误打误撞地碰上了。
江清峰脊背挺得笔直,却在瞬间耷拉下去,两人都不再开口,邱洛耐心地等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的回答。
沉默片刻后,江清峰还是转过了身,笑得很假的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平时我也经常被人认错,老说我是他们的大哥,小弟什么的,还有的说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你看,你也认错了吧,哈哈哈……”
“……”
对面的人不答,眼神冰冷空洞,原来不在的这些年,他也会有这样的眼神了啊。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看着对方,江清峰率先败下阵来,认命道:“好久不见。”
邱洛这才说了第二句话,“好久不见。”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再开口,在江清峰又想转身离开之前,邱洛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却很快放开了手。
小的时候,邱洛喜欢跟在邱河的后面,不管是干什么都喜欢跟着,掏鸟蛋,抓泥鳅,抓麻雀……每一次只要哥哥走的太快了,他就会像刚才那样拉住他的袖子,这样前面的人就会放慢步伐等着他跟上来与自己并肩前行。
分散的时候,哥哥冷漠地走向那个人,变成了杀人的机器,不论他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再回头,他撕心裂肺,可除了凛冽的寒风,根本没有人回应,他也像那样拉住他的袖子,强迫他停下来,可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站在街道上,都没有再动,方才的哪个举动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忘记了刚开始只想逃离的冲动。
邱洛在后面轻声道:“要和我去坐坐吗?”
江清峰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因为邱洛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全身就像被卸了力一样,怎么也甩不开这只看上去文弱秀气的手,一路被牵引着向前面走去。
邱洛并没有带他去什么好地方,不过是道路旁一个普通的茶水铺子上。
深秋的天,就算是出太阳,也是没什么热量的,赶了老远路的客商都需要一杯滚烫温暖的热茶驱散这一天的寒冷,茶摊上做得满满当当,尽管那边有公主招婿这样的大事已经分散了大批人海。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靠着几隆蒸的白雾弥漫的馒头,茶摊看似狭小,实际上都是这样五味俱全,什么都有。
邱洛唤来小二,要了两杯茶水,又叫他呈上一盘刚出锅的包子,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往嘴里倒了满满一杯水,痛快道:“总算能这样想吃几个包子就吃几个包子了。”
他说的是两个人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大梁那时多处堤坝决堤,大水淹了好些村子,也包括两兄弟所在的地方,没有粮食,不久就开始闹饥荒,城里还好些,村里更甚,饿殍满地,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他们瞒着父亲进县城找吃的,可两个孩子哪里去找吃的,一出门就被人追着打。
两个人被揍得头破血流,蹲在包子铺旁边活像是两个乞丐,还是那心地良善的老板看他们实在可怜,给了他们一个包子,这时候人人都想着多存些粮食,这样的馈赠已经让两兄弟感动不已。
两人把包子带回去和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分着吃了,心满意足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