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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越发危险(1 / 1)

m目光径直地看着她,似乎对于冷奕瑶刚刚的话每一字都拆开来细嚼慢咽。

良久,他垂下眼帘,声音如珠如玉:“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陆琛知道,还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他母亲和皇帝住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已经有印象了。可冷奕瑶呢?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隔离在d城,甚至连帝都都没有来过一次。她为什么会知道?

哪怕是长公主,怕也仅仅知道她老子与冰域族女子曾经有过姻缘,但是,他的存在……

皇宫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的。

冷奕瑶慢慢一笑。

她知道,很奇怪吗?

那标志性的银发银眸,她曾经和他调侃的冰域族传说,加上,在灯塔前,跪倒的一地冰域族族人,无一不表明,他的身份不同凡响!

再加上,皇宫两次晚宴,他竟然都能来去如风。

要么是对皇宫特别熟悉,要么,便是对皇权压根都没有看进眼里,即便被发现,他也不觉得有丝毫承受不住的道理。

这一次的皇家晚宴,陆琛是因为刚登基,说威信不足,m毫不忌讳,倒还能解释。但上一次,老皇帝还活着,他倒是随性至极,想在宴会厅二楼弹琴便弹琴。有这样的底气,他的身份,难道对她来说,还有多大的秘密可言?

她只不过惊叹,这样的人,当初因为“家人身体有恙”的缘故,才不得不来帝都,谁曾想,竟然真的是老皇帝的骨血。

这样算来,跟在他身后的那群皇家侍卫,纹着蝎子纹身的人,便成了理所当然。

老皇帝不愿意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不管是出于保护他,还是防备他插手皇族的事情,反正,宁愿将他层层隔离,也不愿意将他身份暴露。

这一点,和她的情况,倒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她玩味一笑,“算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舅舅。”

皇家三子,陆冥已死,留下陆琛,现已登基为皇,还有一个,便是这位了。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向人工湖的水面,忍不住淡淡勾唇。原本不过是冷家不受宠的小可怜,凭白忽然多出来两位舅舅,当初这具身体的正主如果还活着,有皇室这样的人撑腰,哪里还会被玩得灵魂出窍。

m听到冷奕瑶说到“舅舅”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身体一抖。

自己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忽然被人一语道破,还是用这么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如果是换做旁人,他早一手伸过去,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可……

m转头,看向自己名义上的这位外甥女,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

感情,在她面前,不管身份、血缘是什么,她压根从头到尾都没在乎过。

晚宴上,她面对长公主的惊喜交加、小心翼翼,一张素净的脸,从头到尾冷冷静静,他还以为是她对生母有所怨怼。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她压根就没把皇室看进眼里。

这一点,到的确随了他的性。

于是,他走到她身旁,缓缓地坐在同样的长椅上,表情微妙:“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对身世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在乎的。”

凡人都讲究一个身世清白、认祖归宗,她倒好,除了赫默接近的时候,稍微有点人气,现在是对一切世俗的东西,都无动于衷了。

她这样子,是要上天吗?

冷奕瑶面对他的“声讨”倒是淡定的很。

无非是皇家的私生子嘛,有什么好不可言说的。

不过,设身处地来想,他的身份比她还要尴尬点。她头顶上的两个父母,压根就是建立在情欲上的私通,现在已经一拍两散;他倒好,皇室是他的血缘,却也和他母亲那一边有着血海深仇。

屠族啊……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杀一两个人的问题。

试想,陆琛的母亲只因为出生富商家族,在皇室里都始终被大王妃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一个连母族那边都被皇族屠戮的皇子,有什么外戚支撑?

别管历史上,皇室永远都防着外戚做大的可能,哪个皇帝在称帝前,背后没有外戚的影子?

就为了传说中冰域族拥有“蛊惑人心”的传说,当年,大权在握的皇帝就直接下令灭他满族。这不仅仅是压根不待见他母亲了,压根是连他这个皇室的血脉都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想想看,m也已经够实诚的了。这要是换做是她,呵呵……

冷奕瑶凌冽一笑,但凡有个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大开杀戒了……

陆琛能安然无恙的登上皇位,当真要好好谢谢眼前这位的不杀之恩。

至少,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明明身份敏感,还能在皇室如今风声鹤唳的时节下保持这般的自由,m必定掌控了非同寻常的实力。冰域族那边残留的人尽数归于他手底下是肯定的了,至于其他……。

她笑了笑。对于m,她还是有点好感的,只要不是处境对立,她懒得去细究他背后的事情。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找他来,自然还是想问一句。既然已经让陆琛登了位,这位对于做皇帝显然是没什么兴趣。对于出生皇族的人来说,他简直是个怪胎。

打算吗?

m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他会回帝都,其实一开始是真的担心他父亲的身体。说到底,当初“病危”的消息,他父亲让人亲自传到他耳边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后续的那一切。何必呢?

蝇营狗苟,只为了一把椅子。

下令屠他族人的,毕竟是他爷爷,父皇对他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真心,他还是一清二楚的。陆琛一直成了明面上的靶子,陆冥从来不入他眼,未尝不是父皇偏心的结果。

如今,皇室看上去已经稳定下来,实际上,风平浪静底下却藏着波涛汹涌。

说一句难听的话,陆琛的确是成长了,但是脱离了其余助力,单枪匹马想要震慑住那群心思浮动的人,绝不是件简单事。

如今,他留在帝都,不过是无聊,陆琛前路如何,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相干。“估计会找个地方,安定族人。”

他想了想,再回d城自得其乐地开着那个小小的咖啡馆,已然是不可能了。如今,冰域族这么多残存的族人都跟在他身后,即是权利,亦是责任。

“在帝国找个环境适合的地方,画个圈,直接让冰域族的人住进去?”

冷奕瑶低笑了一声,这人还真的没有什么野心。

m听她话里的语气,便明白她在嘲笑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难道你想我直接废了陆琛,自己上台?”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麻烦罢了。

冷奕瑶眨了眨眼,摆摆手:“瞎说什么,我就是单纯问问。好歹陆琛差我三个条件,我还能指派他,你上台,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堂堂皇位,给她说的,简直是小孩子吃糖一样。

m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刚刚那一刹那,被道破身份时的冷凝气氛,好歹是淡去了。

他舌尖抵在唇齿间,忽然静静地侧头看她一眼:“国庆节马上要到了,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逛逛?”冷奕瑶蹙眉,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他指的是哪。如今,她在帝都上课上得稳稳当当。

圣德高中恨不得各个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军校那边更是把她当校霸。

金斯?坎普那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冷氏集团的权利渗透也正在进行,出去逛逛,去哪?

“赫默的确非常宠你,但,你确定,你就要这么一辈子待在他的羽翼下,老老实实地待在帝国里,成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m忍不住调侃,连冷奕媃当初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就不信,她压根没想过出国长长见识。

现在,她还是十七岁未成年人,等到了十八岁,以赫默的性子,怕是绑也要把她绑成新娘,到那时,她哪还有今日的自由?

m的话说了前面,冷奕瑶对于他未尽之意却是立马融会贯通。

的确,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帝都这边,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大势已定,一切朝着她既定的政策走下去,出不了差错。

出国啊……。

对于贵族女子来说,司空见惯,她来了帝国这么久,还真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当时赫默曾经和她提过国庆放假的事。

当时,他好像说过,让她不要四处乱跑,等他过了国庆、忙完军界要务,便带她一起好好休个假。

冷奕瑶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他今天早上被自己绑在床头的样子。

啧啧啧……。

如果真的和他一起出国,他再这么忍下去,身体,怕是真的要吃不消了……

“行啊。”她眼睛一亮,倏然笑意爬过嘴角。

m只觉得眼前倏然明艳夺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什么。

忍不住低头轻笑。

作为“娘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挺想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元帅大人在听说自己拐跑了他的“小姑娘”时,会是什么情景……

两人约定好具体时间之后,简单又说了几句话,直截了当地定下了行程。

等冷奕瑶一个人把书包背着,慢慢悠悠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下课时间,也不过才四十分钟左右。坐在驾驶位的翟穆盯着冷奕瑶身后明显是男士外套的衣服,顿了两秒,才下了车。

“你回来了?”冷奕瑶看到他,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人之前全副武装,直接将她那便宜爹和老哥“押”到d城去,一来一回,动作到快。

“嗯。”翟穆低低应了一声,随即,轻声解释了一下:“军界那边有急事,元帅让我先过来接你。”

翟穆和元帅府其他人不同,她和他认识的时候早,在d城的时候,最开始他们还斗智斗勇过,再到后来,一前一后到的帝都,即便如今看上去她即将成为元帅府的女主人,他也依旧保持了大半当初的态度。说话的时候,把握着尺寸,但也不会太过拉远距离。尊崇、尊崇,往往,从一开始,便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反不如平等以待的随和。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元帅府那群军官多会尊称她为“您”,到了翟穆口中,却要简单得多。

“嗯,我知道。”赫默早上一离开的时候,穿的就是戎装,现在,军界那边最近的确不稳。距离上次,他接到电话之后消失了几天也没有过去太久。可见,最近的形势,的确有点紧张。

“直接回元帅府吧。”她上了车,直接说了声。如今,别墅那边,她已经很少回去,基本的日用品,元帅府都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备好了。住起来,反而那边更方便。

翟穆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好”,倒是只字不提她身上男人外套的事情。

车子挂着特殊牌照,一路开过去,哪怕是晚高峰的时刻,也没有任何耽搁。

翟穆开了广播,广播里正放着一首怀旧的老情歌,四下安静,冷奕瑶忍不住闭眼小寐,前面却忽然一阵声响。身下忽然一阵晃动,车子像是被什么膈了一下。

她忍不住睁眼,车子缓缓已经停在了路边。

翟穆表情镇定地回头看她一眼:“我下车看看,你不要动。”

冷奕瑶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地点点头。

坐在车上,还能遇到事,她已经很久没碰到这样的情况了。往上数,还是那次她带着陆琛一路从d城到帝都,路上开车不是遇到炮轰就是遇到扫射。

车子是精良改装的,全部装有防弹玻璃,她没有摇下车窗,倒是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里算不得偏僻,人来人往的行人还挺多,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忽然从车上下来,许多人都停下了脚步。

路中央,是一个碎玻璃瓶,因为刚刚恰好有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小姑娘横穿马路,翟穆开车的时候忽然避开,才会压过去。好在,车子的轮胎好,压根没有戳穿,倒是下来,他主要是看看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看不太清容貌,小小一只,看上去比同龄人又脆弱几分,弓着背,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一篮子的花,表情像是差点一口气都吸不上来,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翟穆在旁边看了一瞬,小姑娘的四肢纤细得过分,脸上原本该肉嘟嘟的位置,也凹陷下去,双手冻的皴裂,显然是家境不好。

大晚上的,抱着一篮子花,应该是在附近兜售。

不过,这边并不是夜市,如果碰到了巡检的保安,是要被强制没收她的东西的。

刚刚她慌不择路地跑过来,怕也是被追得厉害。

果然,没过几秒,几个身穿制服的巡警就闻风跟了过来,一看到小姑娘缩成一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连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没有撞到哪?”其中一个巡警蹲下身,小声询问。目光在对方停在路边的车辆上停了一秒,看到车牌后,肃然起敬,立马要敬礼,却被翟穆挥手回绝了。

“你们认识她?”既然排除了这是有心人安排,翟穆也愿意多问两句。

巡警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这孩子怪可怜的,他亲爹是个小摊贩,以前还挺宠她的,可后来她妈妈疾病去了,她爹娶了个新人,去年又得了个儿子,于是……。”

于是什么,却没有往下说。

意思,却是已经很明了了。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加上,有添了儿子,女儿在家还有什么分量可言。大晚上的让她出来卖花贴补家用,怕是那位后妈的主意,不过,她爹一句话都没坑,显然也是默认了。

小摊贩嘛,本来收入就有限。为了儿子日后能有能好的生活,让女人受点罪又有什么。

搞不好,好多人看着她可怜,还会多买点鲜花回去,方便赚点家用。

这一地区的人,其实都认识这小姑娘,看着可怜,能救济的时候,就买点她的花,只是,这种事,永远是治标不治本。小姑娘花卖不出去,回家要被那后妈尖酸刻薄,有时候还一顿好打,卖得好了,家里就忍不住认为这个有利可图,于是第二天放到她手里的花只会更多。

这么冷的天,晚上温度又降得厉害,竟然连一件小棉袄都不给,就任小姑娘冻得脸都通红,站在路边卖花。

巡警们其实也不是想拿她怎么样,只是看着她实在可怜,站在路边,又晚上出个意外,所以才跟着她,想要劝她。

夜市离这边远,小姑娘一个人晚上跑那么远也不现实。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是出了意外,惊了“贵人”……

所有人分明看到车子上,有个人影在后座那边一闪而过。因为窗子是做了特殊设计,只能从里面看清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人。一时间,巡警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家里人一直这样吗?”翟穆看了一眼小姑娘瑟瑟发抖的背脊,眉目沉了下来。

再重男轻女,也不该大晚上的,让这么个小姑娘上街兜售东西。车来车往,但凡出个意外,人的命只有一条。

巡警见小姑娘吓得不敢吭声,脸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一年多了,我们也曾上门劝过。可那个继母是个泼妇,说法律上都没规定这种事情是犯法,我们多管闲事操得哪门子心。”

冷奕瑶坐在车上,眼看围过去的民众越来越多,私下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前后因由算是听了个明白。

这小姑娘,竟然比她救回去的金钱豹还不如。

后者,好歹是丢失了父母、自己谋生,她倒好,有爹生,没爹养。后母更是个烂人……

“咯噔”——

极细微的一声,后车座的门开了。

原本在这议论纷纷的环境里,应该没有人能分辨,可翟穆此时,却忽然回头,对上了她的眸子。

巡警们心中一惊,见气势不凡的翟穆这个反应,顺着他的视线,同时望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大约是因为她一身学生装的打扮,路人们并没有太忌讳,只是望着她那一双眼睛,平白无故地觉得有点冷。

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更是吓得恨不得埋头,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对,对不起,我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碰上这样的“贵人”,她知道刚刚自己害得对方开得好好的车忽然停下来了,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干了十恶不赦的错事。

毕竟,贵族老爷小姐们,如果想惩罚他们这些平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借口都不用找。

她是活在贫民窟的底层孩子,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冷奕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环顾四周,看了一遍。

虽说这里并不算偏远,但到底离闹市区也有段距离了,大多数人的穿着也算不得光鲜亮丽。这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薄得像是风一吹就要透心凉。

她随手将披在身后的外套扯下,那件m半个小时前给她的衣服,无论料子还是剪裁,都绝非常人能穿得起的,她却就这么顺手往她身上一包。

小女孩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呆呆地望着冷奕瑶,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周那些巡警们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刚刚还害怕这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千金小姐要为难小姑娘呢,看样子,面色虽冷,却是个好心人。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冷奕瑶却不管四周所有人怎么看她的,直接从包里拿出点零钱,总数并没有多少,但“怀玉有罪”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眼见她并没有将大额钞票给她,而是专挑了这些零钱,所有人心头一暖,只觉得,这小丫头运气真好,遇上了个难得善心的上层人。

“这些钱你拿回家,你家里人如果明天再让你出来卖花,你就让他们去元帅府回话。”至于,回的是什么话?呵呵,谁有胆子,虐待女儿之后,得了钱财,还上门回话?脑子坏了吧!

元帅府三个字一落下,四周顿时一阵抽气声,每个人的表情都恍惚起来了。

的确,这边算不得闹市区,但是,是从市区去元帅府的必经之路。

这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小姑娘,开口就是元帅府……。

难道她住在那?

众所周知,军界第一人,元帅大人从不亲近女色,元帅府更是一水儿的男人。不过,最近,的确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元帅对一个女孩珍之重之,就连皇帝当初在舞会上的表白都会活生生地比下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除了讳莫如深,竟平添了一丝微妙。

冷奕瑶向来对别人情绪极为敏锐,她看了一遍。发现,所有人除了好奇之外,最多也就是八卦,倒没有其他多余的神色。

眼前的小家伙却已经吓得不敢吭声了。

黑色的大衣裹住她,长度却已经及地,她穿着,反而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此刻,哆哆嗦嗦地拿着花,像是下意识地送到冷奕瑶面前:“姐姐,花儿。”

她平日得了钱,都是卖花得的,现在,大抵下意识觉得,冷奕瑶给她这些钱也是用来买花。

旁边的人,只觉得这小丫头吓傻了,正准备开口,冷奕瑶却已经将那花篮接了过来,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嗯,早点回家。我刚刚说的话,记得告诉你爸妈。”

帝国的法律是没有规定,怎么教养孩子。但是,惊了她的座驾,还想继续从孩子身上榨血汗钱,那就要问问她答不答应了。

冷奕瑶眉梢冰冷,淡淡地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步地往巷子口拐。那边,漆黑一片,仿佛和这边的热闹明显隔离。

四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还看到她做了好事,却并不敢往她身边靠近一分。总觉得,这人明明长相美丽,却并不容易接近。身上带着的疏离冷漠,简直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翟穆看到她这反应,良久,垂了垂眼帘,过了一瞬,抬起头,对着身子都已经僵了半边的那几个巡警微微一笑,“那小姑娘家里人这样对待她,四周左右的邻居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看路人们的反应,应该是并不清楚小姑娘具体住在哪里。

巡警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详细询问背景了。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她家住在离这最近的贫民窟,大多数人都是几年前从边境搬过来的,当初,帝都有政策,流民不得驱逐。所以……。”他顿了顿,翟穆便明白这牵扯当年的一些旧事。当初,帝国与邻国开战,虽然是赢了,却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多地方,经济因此大为退后,甚至很多年过去了,都没法恢复当年的繁荣。

哪怕长公主,被皇帝这么多年压在边境,受着最高待遇的供给,还不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一定要往帝都跑。

当年的开战,是帝国三界共同的决定,自然,流民出现了之后,为了不让民众心寒,便出台了一项政策。无论是任何城市,不得驱逐流民。

这也是为什么,赫赫帝都,竟然会有贫民窟的存在。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边境熬不下去的人,流离失所、辗转来到的这里。

这些人,受教育程度低,但凡能吃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挪窝。

好在帝都处于帝国北方从边境流浪过来,花费的时间太长,并没有太多人能坚持到最后。加上,帝国阶级分明,帝都是贵人最多的地方,稍不留神,得罪了贵人,死亡来得更快。许多人在乔迁的时候,早早在南方就定下来了,所以会来这里的人,并不算太多。可即便不多,能让人在路上碰到这种事情,也代表了基数不少。

冷奕瑶今天碰上的,其实还不算性质最恶劣的。毕竟,只是让小姑娘出来挣钱,衣服穿得单薄,未尝没有骗取别人怜悯的意思。可在这之前,未成年少女,直接被家里卖给有钱人当奴隶的,却是比比皆是。

明面上,奴隶制虽然已经解除,可私底下,这种交易,多了去了。穷苦人家,女孩子本来就是不当人看的,儿子才是传承子嗣的重点。为了能让一家人活下去,卖了当奴隶,换来的钱一家过日子,才是最符合那些人的逻辑。

翟穆听了前因后果,最后看了一眼冷奕瑶,见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时间也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耽误了不少功夫,怕是再迟,元帅那边就要来电话问了。于是,打发了巡警和路人,重新送冷奕瑶上车。

这一次,哪怕车上的音乐再和缓,也缓解不了车内的诡异气氛。

翟穆刚开始还觉得冷奕瑶是同情心作祟,越到后来,反而觉得越不可能。

这女人,心思诡谲、杀人都不过瞬间的事,会为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而情绪这般不对劲?

可是,她的确从刚刚碰到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之后,神色就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边境现在很乱?”就在翟穆思绪有点纷繁的时候,后面的冷奕瑶忽然开了口。

只一句话,便将他整个人惊住。

他此前,便是被元帅安排到前线锻炼。若论对边境的了解,他的确有资格发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冷奕瑶忽然这样看似随口一问,但是,他下意识明白,这话,最好不要随便搪塞。

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最近,的确有点不稳。”

说是不稳,其实,是已经有了“剑拔弩张”之势,两边军队的操练要比往常密集频繁的多。更不要说大大小小的摩擦,私下里你来我往的火拼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都是打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幌子,你来我往间,并没有上升到官方的层面,自然还没有大规模地搬到明面上罢了。

“所以,边境的平民,情况比刚刚那个小姑娘要麻烦得多?”大晚上被逼着出来卖花,好歹还能吃饱肚子,有一砖一瓦挡风遮雨,那战事一触即发的边境,怕远不是这样的情况吧。

翟穆脚下忽然一个急刹车,车子在路上滑行了两米,才停了下来。已经行驶到比较安静的区域,四周左右并无行人,越发显得车内安静到诡异,他却并不去管这些,一个转身,静静地看向冷奕瑶:“你想说什么?”

骚动、挑衅、威胁,边境那边,几乎已经快要势如水火。别说是鲜花,连物资、粮食都水涨船高,能吃得饱肚子的人,都是富贵人家。目前也已经都想法设法地要离开老家了。那些一出生都低人一截的平民,日子哪里还能看。

冷奕瑶目光专注地看着远方,那眸子,像是夜间的鬼火一样,亮得惊人。

“赫默最近在忙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吧。两国,怕是要交战了。”

声音一落,翟穆整个人一惊。他几乎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都要跳出嗓门了。

她怎么知道?

这些机密,连皇室那边都没人知道,她怎么猜到的?

就因为刚刚那个小姑娘,那寥寥数语?

冷奕瑶却并不给他回神的机会,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既然要交战,马上,两国就要撕毁盟约了,你从边境回来干嘛?”

有那么一瞬,翟穆心脏一缩,几乎以为冷奕瑶的眼睛可以穿透世界的一切!

她怎么知道他其实并不愿意离开边境?

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冷奕瑶淡漠地看着对方倏然收拢的下颚,良久,轻轻一笑,却是转开了话题:“皇帝刚刚登基,怕是还没本事管到边境的事情。加上大王妃的出生,这一次,赫默怕是占了主导意见。是战是和,很快就有答案了。”

她笑了笑,像是聊天一样,将边境的事情,徐徐道来。

按理来说,她不过是个高中学生,连边境都没有去过,在翟穆面前,显然资讯也没有他充足。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竟然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话!

否则,只是边境小小的骚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打扰元帅的日程。

在帝都所有人还醉生梦死,好奇心爆棚地窥探着皇室的隐秘家私的时候,边境那边的局势,已经越发危险。

“走吧。”就在翟穆浑身有点发冷的时候,冷奕瑶却忽然挑起唇角,朝他轻轻一笑:“再不走,回去,弗雷就要问你路上发生什么了。”

这话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她不希望,他将她刚刚说出来的那一番话告诉别人。

赫默既然不愿意她担心,从头到尾都没提一个字,她便当做不知道。

只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前,m提议的那个“出国走走”,目前在她脑海里,已经正式换了个行程方向。

既如此,不如乘着国庆的机会,直接去邻国转转吧。

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突然在边境骚动起来,肯定是有原因。

长公主那边先不说,大王妃可是正宗的“联姻”,邻国的皇室是准备丢了这颗“弃子”,还是说,双方已经里应外合,互相透过口风?

她软软地靠着全皮座椅里,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尽数掠过。

那一刻,饶是翟穆见多识广,但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脸,却是什么内容都猜不出。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冷奕瑶那若有所指的“两国就要撕毁盟约了,你从边境回来干嘛?”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一路,两个人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等到车子抵达元帅府的门口,弗雷高高兴兴地迎了过来。一下车,两人的表情,却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别说是弗雷,连元帅府上上下下其他所有的近卫官看了,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晚,冷奕瑶邀了翟穆一起留下来吃饭,上上下下都吃着大厨最新研发出来的菜色,笑声传得很远,可这夜,赫默并没有回来……。

冷奕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一夜未归的人,竟然坐在客厅在看报告。

双手刚硬有力,拿着报告的时候,让人肃然起敬。

可一听到她的声音,望过来的眼神,却极为平和柔软:“起来了?”

冷奕瑶低低应了一声,刚起床,她总归有点声音低哑,随手拿了杯子,倒了半杯温开水喝了,才稍稍缓解些。

她睨了一眼他手中的报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摇了摇头:“最近有麻烦?”

赫默皱眉,没有否认,却并不想让她担心:“麻烦谈不上,不过是迟早要来的事。”

当初和邻国和谈,便是因为两个国家都没有一直打下去的实力,更不用说,有直接赢了对方的信心。大家都在伯仲之间,帝国近期是发展了,邻国何尝不是休养生息。

只是,这一次的挑衅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一点。

他慢慢底下眼帘,轻轻一笑。

冷奕瑶正觉得他这笑,有点撩人,赫默却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我听说,你昨天约了人谈事?”

他和她向来直来直往,他在圣德高中安插了人,原本是为了护卫她安全,她也不是不知道。

有时候,故布疑阵,聪明装糊涂才是最麻烦的。

他既然肯开口提,她自然也不避讳:“嗯,约了m见了一面。”

他在皇室上次的假面舞会上和m见过面,显然,不需要她多解释。

果然,赫默顿了一下,神色微微一深。

冷奕瑶又拿了一个杯子,帮他也倒满了水,徐徐递了过去,才慢条斯理道:“他约我国庆一道出去,我答应了。”

赫默眸色骤然一深,静静地盯着冷奕瑶。

冷奕瑶被看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之前聊天的时候,他也说了他国庆有事情要忙,根本抽不出空。

她国庆出国,并不影响,到时候请假再和他一起出去度假啊。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赫默脑子里,此刻却是翻涌着那次见面时,m望着冷奕瑶的目光。

那一双眼睛,却非常人能够拥有。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和他说,她要和一个男人一起去异国度假?她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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