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髒東西了?”
見孟白點頭,孟常州原本輕鬆的神情變得無比嚴峻,放下水壺,招了招手道:“先進來,到屋子裏說。”
片刻後,兩人的桌子前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綠茶,孟常州邊喝邊道:“這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以前髒東西幾年可能都碰不到一回。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十年前一場連續三天的永夜降臨後,詭異的事件就開始頻發。”
“什麼耗子哭墳,陰兵借道,枉死之人有很大概率會化為惡鬼,甚至還有鬼蜮浮現而出,令無數武者為此焦頭爛額。”
孟白皺眉道:“原因是什麼,爺爺你也不知道嗎?”
孟常州自嘲的笑了笑:“呵,你以為我是什麼厲害角色不成?老頭我只是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武夫罷了。”
孟白眨了眨眼,順著話往下說道:“既然這世道如此危險,爺爺你就更該教我個一招半式保命了。”
話至此處,孟常州又是生氣又是遺憾。
想他烈風掌剛猛無比,在整個青雲都有赫赫威名,可惜兩個兒子卻沒有習武的資質,導致一身武藝沒有流傳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孟白出生,且在武道上展現了過人的天分,結果卻怕苦怕累,根本就不肯跟他用心學。
心灰意冷的孟常州只得放棄了繼續教導的念頭,好在他收了幾個徒弟,否則一身的絕學就要跟著入土了。
想到這裏,一股鬱積的怒火又冒了出來,孟常州不由得吹鬍子瞪眼道:“現在想學?晚了!”
“就算我教會你一兩式拳法,可沒有充足的元氣,你也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打幾個街頭小混混倒是可以,但對付厲鬼,還是別想了。”
“不入純元,根本就不可能傷到鬼怪。”
“而你今年已經十八了,想要破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買幾張符箓防身吧。”
孟白並沒有被打擊到,低頭沉吟了許久,握緊拳頭,使體內的那股氣流爆發而出。
“元氣,老爺子你說的是這個嗎?”
感受到孫子身上爆發的元氣強度,孟常州的表情頓時僵住了,震驚道:“這,這,只差一步就能踏入純元?土娃你是怎麼做到的,誰教你的武功?”
孟白氣息緩緩收斂,咧嘴笑道:“我自己平時天天鍛煉就這樣了,可能是天賦異稟的原因吧。”
“不可能,靠自己摸索是走不到這一步的,土娃,你莫非是走上邪路了?”孟常州的神色再次變得嚴峻起來。
孟白無辜道:“老爺子你多慮了,我就是正常的鍛煉而已,哎,哎,您別動手啊......”
孟常州表情嚴肅,並不聽他解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少廢話,讓我查上一查。”
孟白感覺一股炙熱的氣流在體內蠻橫的轉了一圈,隨後孟常州詫異道:“居然真的沒有異常?!”
“都說了,您咋就是不信呢。”
孟白吃痛的揉了揉手腕,沒辦法,老爺子的勁實在太大了,像鐵鉗一樣。
“奇了怪了,難道你真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這樣的事天底下不是沒有,但孟常州怎麼也不敢相信會落到自己孫子身上,如果是真的那祖墳都會冒青煙好不。
可不是的話又怎麼解釋孟白體內的元氣呢?
這玩意很難修煉,普通人到達一定程度後就會停止增長,只有研習心法後才能繼續下去。
而孟白身上並沒有研習過心法的痕跡,這只能解釋成他真是武學奇才了。
唯一的問題是怎麼以前看不出來,難道是潛能最近才被逼發?
孟常州將信將疑道:“不管怎樣,你小子現在的確有資格踏上武道,只是那些苦你受的了嗎?”
孟白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希望你真的能堅持下去。”
孟常州飲了口茶道:“我問你,一個武者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元氣?”
“不錯,那麼元氣到底什麼?”
孟白遲疑了一會,答道:“本元之氣?”
“嗯,它也叫做精氣神,陽氣,生命之火,是一個人生命力的體現。”
“元氣強盛的武者,甚至能做到以血肉之軀掌控天地之力,上天入地,呼風喚雨,亦是翻掌之間。”
“甚至有頂級強者能做到不死不滅,破碎虛空,飛升外界,只是近百年間已沒有這樣的強者出現。”
孟常州一臉的嚮往和遺憾,如果說一個武者最渴望什麼,那自然是登臨絕頂,一覽眾山小了。
可惜他年歲已高,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切的成就都有如夢幻泡影,真是到老一場空。
見老爺子神色複雜,孟白不由的問道:“您在想什麼?”
“沒啥,就是年老了,有些多愁善感。”
孟常州擺了擺手道:“時間緊迫,我們現在就開始特訓。”
孟白自無不可:“沒問題。”
“你元氣雖足,但在體內太過分散,並未與肉身相統一,如果兩者結合,體質必定會有一個突飛猛進的飛躍。”
“該怎麼做?”
“練,練到極限,將所有的體力用盡,直到走不動路為止。”
孟常州露出了一個惡魔般的微笑:“跟我來。”
片刻後,孟白雙腿和雙手各自綁上了五斤重的沙袋。
兩人走到村莊不遠處的林地裏,孟常州背著雙手道:“你剛開始鍛煉,不宜劇烈運動,先跑個二十公里熱熱身再說。”
孟白一愣,暗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對熱身有什麼誤解啊!
二十公里都不算劇烈運動,那真劇烈運動起來,不得要人命啊?!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孟常州就已經跑出老遠了,並且大聲喊道:“快跟上。”
孟白只能無奈的跟了上去,心想已我如今的體力,三十公里應該算不了什麼。
可才跑完一公里,他就漸漸發現了不對勁。
孟常州並不是慢跑,那速度堪稱健步如飛。
而且孟白身上還綁著沙袋,對體力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這樣短時間還好說,一旦久了身體是絕對吃不消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森林不似馬路那般平坦,坑坑窪窪的也很耗費心神。
因此只跑了七八公里,孟白便汗流浹背,雙腿發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老,老爺子,慢點,我快堅持不住了。”
“不行,你覺得累,是因為你體內的潛能還沒逼出來,想要進步,就得將自己逼到極限。”
“就算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也別停下來,相信我,以你如今的實力絕對是可以做到的!”
老爺子都這樣說了,孟白也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他沒精力再數還剩下多少公里,只是追逐著孟常州的身影,不斷向前。
谷/span“砰。”
最後一公里跑完,孟白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雙腿的存在,身子一軟,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他的衣服仿佛被水潑了一般,已經徹底濕透。
胸膛劇烈起伏,心肺痛苦的好似有團火在燃燒,差點就暴斃了。
而一旁站著的孟常州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僅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疲憊,甚至連汗都沒流幾滴,體力好的完全不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
不對,根本就不像人。
就算是最傑出的長跑運動員,也做不到跑二十公里沒事人似的,汗都不流一滴吧。
他幸災樂禍的說道:
“你倒地的樣子很狼狽,但你拼命的樣子真的很威風。”
“看著現在的你,我不禁想起年輕修煉的時候也是這般不堪,可是仔細想一想,那都是青春的回憶啊。”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歷風雨又怎能見到彩虹?”
孟白心中不禁想到:“這應該是老爺子的畢生所學了吧?”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而在休息的過程中,他發現體內那些藏匿的元氣浮現了出來,在四肢百骸內來回竄動,似乎在修補受損的肌肉。
如此循環往復了一會,他驚喜的發現自己的體力居然恢復了許久,連肌肉都不再那麼酸痛了,便一軲轆的站了起來。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只有將自己逼到極限,才能得到快速的提升。”
孟常州笑了笑,接著道:“好了,休息的差不多,接著修煉吧。”
“啊,還要繼續?”
“這是什麼話,都說了跑步只是熱身,真正的訓練現在才剛剛開始。”
“可是,我休息還沒五分鐘......”
孟常州打斷道:“已經足夠了,再廢話小心我用樹枝抽你的屁股!”
迫於老爺子的“淫威”,沒辦法,孟白只能跟上。
兩人走到一條羊腸小徑,高七八百米的山下。
孟常州捋著鬍鬚道:“今天你要做的,就是爬上這座山。”
孟白一愣,暗道老爺子轉性了,會有這麼好的事?
他撓了撓頭:“這麼簡單?”
孟常州捋著白徐笑道:“對,就是這麼簡單,不過上山的方式,是蛙跳。”
“啥,蛙跳,老爺子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聽到這話,孟白臉都扭曲了。
有沒有搞錯,平常跳個幾層樓第二天腿都能疼得厲害。
更別說是高達幾百米,還沒有樓梯的山了。
他還綁著沙袋,要是跳完,估計雙腿得截肢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如果今天跳不完,那別說吃飯了,覺你都別給我睡。”
孟白:“……”
話都這樣說了,他還能咋辦呢。
誰讓他剛才發過誓說什麼苦都吃的了,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麼就算是含著淚也要跳完。
孟白咬著牙往上跳,本就酸麻的腿再一次次跳躍中更是像放了鉛一樣沉重。
只是三百米的高度他就停下來休息了四五次,每一次的跳躍都會有絲絲縷縷的元氣修復他疲憊的身體,令他能堅持下去。
而更重要的,是堅持下去的信念和證明自己的勇氣。
每當孟白想要放棄時,腦海中總是會浮現自己被鬼怪吞噬的淒慘畫面。
也許他怕的不是鬼,只是死亡而已。
因此,他就更渴望獲得能夠保證自己活下去的實力。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孟白踏上山巔時,天上已從烈日當空變成了皎月高懸,繁星點點。
孟白趴在地上,汗水像“瀑布”一樣流淌,胸膛仿佛極速拉動的風箱般起伏,此刻真的是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孟常州站在一旁,眼神既滿意又欣慰。
以孟白此刻展現的意志和堅強,接下來無論是什麼困難應該都難不了他,自己的衣缽,也許真的後繼有人了。
他運轉元氣,一掌拍在孟白的肩膀上。
隨著一股暖流的注入,孟白頓時感覺精神不少,被徹底榨幹的身體又恢復了些許體力,勉強起身道:“老爺子,原來元氣還有這種用途嗎,真是神奇。”
“呵呵,元氣的用法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就看你如何運用了。”
孟白好奇道:“那像武俠小說中的灌頂有沒有?就是老爺子你將元氣注入到我體內,然後我一下就變成高手了。”
“有是有,但很難做到。”
“人與人之間的元氣是存在差異的,如果盲目融合的話,那只會產生一個結果,要麼走火入魔,要麼爆體而亡。”
“除開一些特殊的體質或天賦外,能夠大量吸收煉化他人元力的,就只有修煉一些神功能做到了。”
孟白眼睛微亮:“神功?是吸星大法或者北冥神功嗎?”
孟常州失笑的搖了搖頭:“你這是小說看多了?”
“不要胡思亂想,這些神功大多都是歪門邪道,路啊,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才踏實。”
“天色不早,走,回家吃飯。”
等他們到家時,已是晚上八點了。
見到二人的身影,一個外表粗獷的中年男人從屋中迎了出來,見到孟白後眼睛一瞪,驚喜道:“呦,這不是白娃子嘛,怎麼突然回來了。”
隨後他向孟常州抱怨道:“爹你也真是的,白娃子回來也不說一聲,害我飯菜啥的都沒准備,只能吃粗茶淡飯了。”
沒錯,此人正是孟白的二叔,孟山。
他在村裏開了一家飼料廠,雖然賺不了什麼大錢,但至少吃穿不愁。
平時對孟白這個侄子很是照顧,因此孟白也十分禮貌道:“沒事的二叔,此事還要怪我想的不周到,沒有提前通知你,下次一定注意。”
“害,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