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初升,屋内窗户半敞,漫了零星几点日光进屋。
姜慕姻清晨醒来时,看着身侧空无一人的床榻微微愣了下。
昨日她答应了霍衍让他进屋就寝,原想着他夜里该是会回来的。谁知后来夜深,她沐浴完,他也没回来。
姜慕姻以为霍衍朝中有要紧之事,便也没让人去催问,自己先睡下了。
但内心也想着男人夜里肯定会回来,谁知他竟是又彻夜呆在了书房吗?
姜慕姻柳眉微微一蹙。
霍衍这是……在书房睡在上瘾了?
姜慕姻是在用早膳时听到伺候的婢女说将军今日什么都没交代就去上朝的时候,开始觉得男人有点不对劲。
若是平时,就算她不让他进屋,霍衍也会吩咐下人交代她一堆话,譬如让她早膳多用点什么,午膳多用点什么,闲着没事该多出去庭院里走走。
前一日还特命人在将军府后院假山池子那处给她做了一个秋千……
他惯来体贴她。
可今日竟一句没交代就去早朝了?
姜慕姻看着一桌子的早膳,突然不知为何就没了胃口,只吩咐下人收走。
待下人把早膳收下去后,姜慕姻正准备站起身来,就见杏儿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小丫头急匆匆的,还差点在门口和端茶的婢女撞上。
姜慕姻蹙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杏儿扬手让屋内其他女婢下去,飞快走到姜慕姻身侧。
“小姐!天大的好事!”
杏儿兴冲冲的,姜慕姻看了杏儿一眼,没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梅花小几旁。
杏儿见姜慕姻这般淡定,愣了下,但急忙又跟了过去。
“小姐!奴婢没骗您!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什么事。”
姜慕姻看着跟前的那盆柰子花,这花原先在国公府里她精心照料了十年,后来送给霍衍实属割爱。
大概是习惯使然她又拿起边上的剪子。
女子柳腰微弯,俯下了身,细细修剪起了盆栽有些枯黄了的枝叶。
杏儿见姜慕姻修剪枝叶,便拿起玉盘候在一旁,呈被姜慕姻剪下来的叶子,话里却难掩激动。
“小姐,您有所不知,咱国公府西角院那个林姨娘被
老爷赶出府了!”
姜慕姻手一顿,闻言才稍稍抬眸,看了杏儿一眼,“赶出府?”
“是啊!”杏儿忙点头,“听说是春桃去正院伺候后,一个没忍住,把林姨娘平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还有私下诋毁您的话统统都告诉了老爷,老爷一听勃然大怒立马下令将她赶出了府!”
“赶去哪?”
姜慕姻容色淡淡,她垂下眸,纤指又捻起一片枯黄的叶子将其剪下,而后拿起边上的锦帕,细细擦拭落在盆栽边沿的一层薄灰。
杏儿两手拿着玉盘,道:“说是老爷原本盛怒至及,都想把人直接卖了的,但思及林姨娘还是诞下了小少爷,就把人送到乡下的古宅去了……”杏儿说着,又兴高采烈补充道,“不过老爷特别下了令,命古宅的奴仆看守住林姨娘,不许她今后踏出古宅一步!”
古宅吗?
姜慕姻柳眉轻挑,没再多说什么,只将锦帕一并放到玉盘中,杏儿见姜慕姻不说话,实在忍不住,有些奇怪问道:“小姐您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开心啊?那个林姨娘多么惹人讨厌!”
姜慕姻纤指拨弄着柰子花的花瓣,花瓣娇嫩,女子指尖粉白莹润,声音无波无澜。
“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林柳依不过是个姨娘,既然心思不正,被赶走就被赶走了。
杏儿眨了眨眼,见姜慕姻没什么兴致,便也不敢再嘴啐什么。
神奇的是自个跟着莫名其妙也平静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么幸灾乐祸了。
小丫头低下头,看着手里枯叶枝木微微有些愣神。
少顷,姜慕姻才淡淡开口。
“杏儿。”
杏儿抬起了头,“小姐有什么吩咐?”
姜慕姻没抬眸,依旧看着跟前的柰子花,淡声开口:“派人去国公府交代沈福一声,庭辉今后的生活起居要多派几个靠谱的婆子照顾,此外林氏的身份也少在庭辉面前提起。”
杏儿忙应“是”,看着姜慕姻,杏儿又轻声问:“那奴婢现在让人去传话?”
姜慕姻摆手让杏儿去。
杏儿这才连忙捧着玉盘退出屋中。
屋内,姜慕姻站在梅花小几前,纤腰亭亭,杏眸微垂,静静看着面前的柰子花。
这花倒是委实开得极好,花繁枝茂,馨
香阵阵。
霍衍能把这花养成这样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想了想,还是招来了外头的女婢,问了句:“这花是将军在养吗?”
女婢也刚进将军府伺候不久,自然不知道,被姜慕姻突然这一问,有些慌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姜慕姻也不在意,只叫她去领个知道的来回话。
不一会儿,王富就被带过来了。
王富一进屋中,脑袋都没敢抬,被领到姜慕姻跟前,直接跪地行礼,恭敬地唤了声,“夫人。”
姜慕姻扫了王富一眼,叫他起身,淡淡问:“府中的园艺是你负责?”
王富站起身来,忙点头,“是啊夫人,咱将军府后花园的花木工程一贯是小的在负责。”
姜慕姻移开眸光,看着白瓷瓶上开得正好的娇嫩花蕊,又问:“那这盆栽是一直养在屋中的吗?”
王富忙抬头看了一眼姜慕姻跟前的花,一看这花,还是盆眼熟的,便赶紧笑答:“不是的夫人,是您与将军大婚之前,将军才特命人把花搬到这屋子里来的……”
王富想了想,又多说了几句,“这花原先是养在后花园里的,都是小的在照料,您别说,这盆花没废小的不少精力,是盆难养的……”
姜慕姻抚着花瓣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着王富:“所以这花不是将军亲手养的?”
王富听了就笑了,“夫人您别开玩笑了,这花这般难养,像小的这种从小到大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都没少废一番苦功夫照料它……将军军务繁忙,怎么可能还特意费精神亲手照料?小的之前还……”
王富说着说着,见女子脸色不好,急忙把自个嘴闭上。
姜慕姻也没再开口。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气氛冷了下来,王富莫名渗得慌。
“夫、夫人……可是老奴说错话了?”王富重新跪到了地上。
姜慕姻没抬眼,许久,女子才淡淡开口,又问了一遍。
“霍衍真的从未亲手照料过这盆花?”
姜慕姻声音微冷,带着寒意,王富心里一咯噔,暗惊自己刚刚定是哪句话说错了。
看着那盆花,王富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忙开口解释:“夫人是奴才记错了!将军曾亲手养过这盆花
的!”
“那后来呢?”姜慕姻柳眉轻蹙,“他为什么又不养了。”
得到了就不耐烦了吗?
觉得娇贵难养就不想养了吗?
王富没敢看姜慕姻的脸色,弯着腰埋着头,犹豫着怎么开口。
“夫、夫人……”
王富支支吾吾的,姜慕姻有些不耐。
女子转过身来,眼睑轻掀,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富,眸中染上冷意,轻喝:“说。”
单一个字,却足见女子已然及其不悦。王富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支吾,硬着发麻头皮如实开口。
“其实是因为将军把这花养死过一回,将军不敢再碰!”
一股脑说完,王富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脖子里,恨不得能遁地消失。
姜慕姻却是猛地回头看向那盆花。
原来……还把她的花养死了?
女子小脸彻底冷成了冰。
……
今日将军府的奴仆们很明显都察觉到夫人心情十分不好,而将军又在宫里迟迟未归,午膳都没回来用。
伺候在屋里的女婢个个大气不敢出,竭尽全力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平日里话多的杏儿都默默把嘴闭了上,安安静静服侍在姜慕姻身侧。
府内这种诡异的气氛直到临近傍晚,丞相府千金来造访才稍稍被打破。
“姜姐姐,瞧瞧,怎么成婚后都不来丞相府看看我了?”
段惜瑶人未到,调笑打趣的笑声就先传进了屋。
姜慕姻从美人榻上起身,见管家领着段惜瑶进屋,到底是多日未见的闺中好友,女子娇靥这才浮上一丝笑意。
段惜瑶身后只跟着一个红莺,管家没敢进里室,见姜慕姻没有其他吩咐,就先退了下去。
姜慕姻掀开珠帘走了出来,一边吩咐婢女去斟茶上来,一边去牵段惜瑶,将她好生迎了进来。
“怎么来了?”
段惜瑶被姜慕姻牵到炕边坐下,一坐下,就先嗔了姜慕姻一眼。
“还问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姜姐姐怕是要把我这个人都忘了!”
姜慕姻轻笑,“哪的话,就盼着你来。”
段惜瑶也不在意,拉着姜慕姻的手,笑盈盈打量起她来。
女子婚后,容姿多了几分娇媚,粉白黛绿,举手投足间也带了些许风情,愈发楚楚勾人。
段惜瑶轻啧了
两声,“姜姐姐,这与霍将军成婚后……瞧着挺滋润?”
姜慕姻脸一红,轻推了段惜瑶一把。
“别胡说。”
段惜瑶笑意收敛了些,不再闹她,偏过头,又不自觉打量起了这屋子的布局,摆件。
眸光最后落在高架上摆着的一个烟青色的青花瓷瓶,段惜瑶乃丞相府千金,从小在一堆珠罗玉饰中长大,自然识货。
一看瓷瓶那成色,就忍不住感慨出声:“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府邸,当真是样样精奢……”
丫鬟端了两盏新沏的茶上来,姜慕姻端起一杯,饮了一口,淡笑开口:“有看上的就拿走。”
“这倒也不至于。”段惜瑶笑着摆手,见姜慕姻把茶盏放下,又亲昵地凑过去挽住姜慕姻,关心道:“姜姐姐近来如何?你我可真有些时日没见面了。”
姜慕姻想了想也是,自她去了塞北军营寻霍衍,回来后又匆匆准备婚事,倒的确就没再见过段惜瑶。
“挺好的。”姜慕姻应了声,看着段惜瑶,又笑道:“说起来还未多谢你那日带我去求你兄长。”
段邵轩那时会答应带她去塞北寻霍衍,少不了是看着他这个妹子死死替她央求的份上。
“此等小事,你我情同姐妹,何须言谢?”段惜瑶不以为意,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娥眉蹙了下,“不过……”
“不过什么?”姜慕姻抬眸。
段惜瑶叹道:“就是没曾想到兄长居然留在蛮族当了驸马不回来了……”
姜慕姻一愣,“没回来吗?”
段惜瑶点点头,“是啊,听说已在塞北与那什么赛娅公主完了婚,瞧着近期该是不会回来的了。姜姐姐你可知我爹爹初听到这消息,可真没差点气昏过去……”
姜慕姻觉得这事有点妙,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段惜瑶倒也真的一点不在意,“哎,不过事已至此,便让兄长待在塞北好了。”
说着,又感叹了句,“其实我觉得能牺牲他一人,换取蛮族和庆朝百年太平,平息战事也是挺好的!”
段惜瑶这番话说得姜慕姻简直忍俊不禁。
这是舍兄为人?
女子抿唇轻笑,段惜瑶却突然敛起了笑意,看着姜慕姻,正经问道:“姜姐姐,你别管我兄长了,我
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要问你的!”
“什么事?”
“便是——”段惜瑶一顿,脸红了红,垂下了眸,“我与苏穆也要成亲了……”
“嗯?”姜慕姻笑问,“是何时?”
段惜瑶答:“这月十五。”又补充道,“就过两日了,姜姐姐届时可定要来。”
姜慕姻点点头,正想提前说句恭喜,段惜瑶却又大大叹了口气,挽住了姜慕姻身侧的手,有些惆怅地问了句,“姜姐姐,说真的,你觉得这成婚后的日子如何?”
说着还又扫了外头奴仆一眼,见个个都低着头,段惜瑶这才又俯到姜慕姻耳侧小小声问道:“霍将军待你可好?”
姜慕姻下巴轻点,而这会听到段惜瑶问霍衍,也想起男人自清晨进宫上早朝,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样一想,姜慕姻便抬眸,招来杏儿,叫她去外头看看霍衍回府了没。
杏儿当即应是,向外头走去。
段惜瑶这边却还一直拉着姜慕姻问东问西,“姜姐姐,先前我就听兄长说,霍将军待你十分上心,这婚后待你可与之前一般?”
姜慕姻还未应话,段惜瑶又自顾自拧眉道,“……会不会成婚后就不如婚前上心了呀?”
段惜瑶双手托腮,弯了下,手肘抵着膝盖,有些苦恼。
她与苏穆之间,本来就一直是她在主动,就怕婚后他待她还要不如现在……
姜慕姻可以理解段惜瑶现在的心情,她先前也有一段时日,有些茫然和不笃定。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从旁人处寻得一个安心。
这样想想,姜慕姻便宽慰了段惜瑶一句:“霍衍待我极好。你也不必想太多,苏穆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该了解了,且这日子都定下了,你安心成婚就是。”
段惜瑶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姜慕姻一眼,“霍将军待你真的是一样上心?婚前婚后并无一二?”
姜慕姻含笑点头,段惜瑶这才安心不少。
而这时,杏儿也回来了,朝姜慕姻回禀道:“小姐,将军一早就回来了,这会在书房呢。”
姜慕姻闻言微微一愣,抿了下唇。
怎的……又去书房了?
“他可有说什么?”姜慕姻淡声问。
杏儿摇头,“听外头小厮说将军一回府直接就往书房去了,应该没说什么。”
女子柳眉不觉轻蹙而起,竟是连回府后问她一句都没有了吗?
边上段惜瑶听得微愣,看着姜慕姻眨了眨眸,莫名其妙又呆呆地问了句:“姜姐姐……这、这真的是一样上心吗?”
姜慕姻一顿,面上笑意消失。
好像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谢谢支持嘻嘻~
么么哒
女子柳眉不觉轻蹙而起,竟是连回府后问她一句都没有了吗?
边上段惜瑶听得微愣,看着姜慕姻眨了眨眸,莫名其妙又呆呆地问了句:“姜姐姐……这、这真的是一样上心吗?”
姜慕姻一顿,面上笑意消失。
好像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谢谢支持嘻嘻~
么么哒
女子柳眉不觉轻蹙而起,竟是连回府后问她一句都没有了吗?
边上段惜瑶听得微愣,看着姜慕姻眨了眨眸,莫名其妙又呆呆地问了句:“姜姐姐……这、这真的是一样上心吗?”
姜慕姻一顿,面上笑意消失。
好像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谢谢支持嘻嘻~
么么哒
女子柳眉不觉轻蹙而起,竟是连回府后问她一句都没有了吗?
边上段惜瑶听得微愣,看着姜慕姻眨了眨眸,莫名其妙又呆呆地问了句:“姜姐姐……这、这真的是一样上心吗?”
姜慕姻一顿,面上笑意消失。
好像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谢谢支持嘻嘻~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