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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

搞成这样的?!

信使的话出了一半,又咬着牙憋回去。他扶着鹤容坐下,语速极快:“我喊水神来帮你治疗。”

……治不好的。

这是无藏砍伤的,宜年治不了。

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混沌的小监督看着催动神力,替他联系疏宜年的信使,垂下了细密的眼睫。

神明不敢轻易挪动他,怕加重他的伤势。他倚着橱柜,盯着大滩大滩的血和破洞的胸膛,视野逐渐模糊,听得也不真切。

——晕眩感。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鹤容抬起沾满血液的手,茫然地捂住耳朵,晃了晃脑袋。

“好奇怪……”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指尖的血迹涂抹了精致的侧脸,晕染了苍白的肌肤。少年的睫毛沾了绯色,似有若无地割裂了剔透的眼眸。

“……好奇怪。”他重复。

信使无措地握住他的手,红色的眼睛内满是疼惜,丝毫不见平时的阴阳怪气。

该说什么啊——

神明急秃了头,也没憋出适合的字句,不由得暗恼。他感受着鹤容的冰凉体温,手指无意识地颤了颤,唯恐这头呆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鹤容艰难地回握住他。

“别怕。”少年道。

低得如蚂蚁爬行一般的话语,轻得如柳絮飘摇一般的力度——浑身是血的小监督安慰他:“别怕。没事的。”

……

信使骤然捏紧了少年的手。

——无藏。

他想起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罪魁祸首,抑制不住地愤怒起来。伴随着愤怒的,是深深的无奈——如果他足够强大,无藏就伤不到监督者。

他的书,根本打不过战神。

——这是他没有主动阻拦无藏,选择第一时间查看少年的伤势的原因之一。

比起螳臂当车,保护鹤容更重要。

只是……

那位被无数人讴歌,被誉为“一个时代的后盾”,被憧憬、被信赖的守护者,终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停滞不前,执迷不悟。

——无藏彻底背弃了正义。

……

疏宜年检查了鹤容的伤势。

“不致死。”水神冷静地解释,“无藏挑的位置太绝了——我必须全程看护,鹤容必须靠沉眠节省力量、专心修复损伤,否则便有生命之危。”

“而你,一定会留守驿站。”

他一边操控神力,一边处理着小监督的伤。少年的语气淡淡的,压抑着怒火:“无藏这一刀,直接牵制了三个人。”

——“不知道预设了多少次。”

忽地,他停下了动作。

“……我的东西不够。”疏宜年扣上医药箱,脸色十分难看,“神力完全不起作用,人类的器材反而比较有效。”

“我要出门一趟。”

他和信使对视,因褪去伪装而显出几缕幽蓝的眼眸里一片沉静,似深不见底的海:“在我采购期间,你能守好鹤容吗?”

“……我欠他一份人情。”

信使拉下兜帽,低声承诺:“假设无藏返回驿站,就算赌上这条命,我也会护住他。”

驿站中有三个言出必践的神:疏宜年,丰成礼,以及信使——不限定时间的话,还有曾经的无藏。几人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了,便会严格遵守。

疏宜年稍微放下了心。

他查询着店铺地址,出了门。

……

鹤容处于一种很分裂的状态。

50%的他,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缺血缺到浑身发冷,情不自禁地想要蜷缩,又被信使摁住了手脚,防止已经缝合的伤口崩开。

剩余的50%,不动如山。

无边无际的黑暗内,昏沉又清醒的矛盾中,他的意识下沉,扫视了自己的躯体——半是神,半是法则。电光火石之间,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世界就是纯粹的法则体。

如果决定他的性命的,不是跳动的心脏,不是流通的血液,不是属于神族的一切,而是……最本源的两类法则呢?

这并非不可能。

少年尝试着指挥法则。

……只有一小簇回应了他。其余的,皆代替他的血肉,填补了他的生命力——除非把他千刀万剐,斩尽他的躯体,否则,即使流光了血、心脏不再跳动,他亦活着。

他是近乎不死的。

鹤容再次理解了世界的暗示:那句反复提及的“不要急”,不止象征着“真相会自动揭开”,还透露了他的体质。

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操纵自如的本源法则,记录了万物的功德薄……他完全可以按着无藏揍。

那么,真正的考题——

不是抓捕反叛者。

是他做出的各种选择。

少年顺藤摸瓜地推断出真相:驿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世界的棋子,在他给出的限定条件下登台表演,按他预计的路线行走。

……独属于造物主的残酷。

鹤容挣扎着掀开了眼皮。他坐起身,不顾胸口处的伤,扒着橱柜边缘,用力——“停停停!”

信使合上书,扶住他:“别乱动。”

少年的兜帽滑落,暴露了白色的头发。原形为鸽子的神明紧皱着眉,血红的眸子内写满了“不赞同”……他匡扶弱小,坚守着底线,明是非,有大义。

而在世界眼中,只是个“磨刀石”。

鹤容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一直是聪明的。但他特别被动,有人说,他便信。不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他都愿意包容,愿意等待——将主动权交给了旁人。

以致于被无藏捅伤,废了战斗力。

他不明白身为棋手的公良闻,为什么要亲自踏入棋局,三番五次地劝他走,希望他放弃考核。

……情感真的太复杂了。

少年低声说:“我想去大厅坐坐。”

信使揽着他,充当他的拐杖。神明本要拒绝,却不敌他苍白虚弱、眼睫低垂的姿态,轻手轻脚地把他扶到桌椅边,再谨慎地帮他落座。

鹤容靠着窗户,不言不语。

水神洗干净了他身上的血迹,却修不了他衣服上的洞。匕首窄短,洞也不宽,被四周的布料遮挡,隐约可见渗血的绷带。

他的眼眸似湖泊,盈着光,缀着粼粼的碎芒,透着安静而祥和的意味。

信使不着痕迹地观察他。

受了伤、流了血,一腔热情被辜负,一颗心脏被捅穿……他竟然丝毫不埋怨、不后悔、不愤怒。

信使只寻得到些许的低落。

……不会吧。

神明嘀咕:这种圣父真的存在吗!

他实在纳闷,便没开口。两人坐了片刻后,基本恢复元气的小监督说:“我不清楚无藏为什么要刺伤我……你知道吗?”

——当然是因为……

在信使回答前,藏于虚空的功德薄擅自显出身形,“哗啦啦”地翻开,展现了答案:【因为他妄图重塑神代。】

鹤容怔了怔。

【大局已定,我能对您开放资料库了。】功德薄解释完,就详细地讲诉了无藏的经历,点明了他的执念,【他是为神代而生的……自然无法舍弃过往。】

“这是?”信使感到惊异。

是世界派发的小助手。理论上记录了所有的“已存在”、“已发生”,实际上被封印得七七八八,一问就是权限不足,最多算是——

“是百科全书。”鹤容道。

功德薄:……

它选择保持沉默,鹤容则被它勾起了好奇心:“神代是什么样子的?被铭记、被怀念、被深爱着……这样的时代,一定非常瑰丽吧。”

功德薄尽职地为他答疑。在第一行字浮现的刹那,信使伸出手,触摸了纸页——用词精确的描述被转化为立体的景象,映入两人的眼帘。

性格暴躁的神明蓦地沉淀下来。

信使第一次温声细语地跟他交流,表情晦涩地谈论着属于神代的建筑、种族、文化……鹤容从他的侃侃而谈中,窥见了饱含怅惘的思念。

天色渐晚。

窗外的雾气愈发浓厚。等橙黄色的灯亮起,信使才恍然惊醒,略微尴尬地、补救性地询问:“你难受吗?需不需要回房休息?”

“不难受。”鹤容摇头。

他注视着玻璃窗上的模糊倒影,侧脸苍白却漂亮,像是精贵的工艺品。少年耷拉着睫毛,瞳孔里多了些落寞:“……我似乎没有自己的时代。”

由公良闻捏造,并被拔苗助长的他,不属于神代,亦不属于人代。他如同浮萍,漫无目的地在这世间流浪,找不到根基,没有过去。

信使不禁心软。

他对小监督的身份的介怀,在少年披着一身的血,无力地倒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便放下了。

……鹤容是无辜的。

什么都没做错的孩子,不该承担责罚。

于是信使遵从本心,张开了嘴:“决定你的归属的,不是一个地方、一个时段,而是你的羁绊——是被你重视,且重视你的生物。”

鹤容懵懂地歪了歪头。

“比如……”

神明的内心正在激战。作为一个毒舌傲娇,冲被自己“哼”了n次的人坦白心声,简直堪比社会性死亡,尬得他想当场自闭。

然而……

回忆起少年顶着残破的心脏,茫然地捂着暂时性失聪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呢喃“好奇怪”的画面……明明伤得如此严重,却依旧会无意识地安慰他。

两人的手掌皆沾满了血。

而一个神志不清、连眼眸都难以睁开的人,拿虚浮的语调、温软的嗓音,告诉他“别怕”。

——“别怕。没事的。”

……

信使认命地叹了口气。

黑色的文字飘起,形成一条简单的纽带,栓住了他与鹤容的手腕。神明拉上兜帽,低下头,拽着帽檐,挡住俊秀的眉眼。

“比如,我和你。”

——“这便是羁绊。”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了qwq

我感觉这两天我好咸噢【陷入沉思

虽然咸进了黑名单,但我……还是有个之后一周内爆肝完第二卷的梦想(?

远大的梦想【深沉,,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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