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赶了过来,林彻每架车上面也就四五个麻包,算起来也就两千多斤的样子,不由撇撇嘴。
这朝廷也真是小气,这养济院四百多个孤儿,另外加上出去捡煤的,总共一百多个老军,一个月就给这么点粮食,人均还不到四斤,这让人怎么活!?
林彻感叹着,绕着牛车转着圈,没一会,他总觉得闻到什么怪味,找了找,发现是从麻包里散发出来的,不对劲啊,这不是粮食该有的气味!
他从车上拽下一个麻包,“虎子,给我把它打开。”
虎子闻言,立马抽出林彻那把横刀,大刺刺的在麻包上一划,一堆黑乎乎的颗粒从麻包里倾泻出来了,还扬起浓浓的霉味。
林彻见状,都顾不得责怪虎子那么粗鲁的对待自己的爱刀,而是蹲在地上扒拉开来,总算从形状上才看出,这竟然是没有脱壳的稻谷,只是都已经陈腐发霉了。
于是接过虎子手中的横刀,爬到牛车上,一个一个麻包捅过去。
总共二十四个麻包,全部都是这样的霉烂稻谷,只有两袋除外,却还是陈年旧谷!
校场上的人,不管哪一方的,刚才一直都在注意林彻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都看到了这霉烂的粮食,全部都震惊了。
娘咧,这玩意霉烂成这样了,喂猪都不吃,居然拿来给老人和孩子吃!
这东西可是有毒的!
朝廷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一股无名怒火从林彻心中生起,脸上扭曲着,浮现出骇人的戾气,“把那个死胖子给我拖过来!”
莱书吏发现事情当众败露,已经吓得双腿无力,一股骚臭的可以液体浸湿了衣袍的下摆。
此时他心中无比悔恨今日之事,原本,按着他的计划,这些粮食拉来了,就和往常一样,与那些守在营门口的老军交接一下就成了。
为了以防意外,他还特地准备了两袋和往常一样的粮食,只要骗得老军在交接文书上画押,那以后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偏偏冒出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当着几百人的面,生生捅破了他的谋划。
不想沾到莱书吏身上的污秽之物,许三和只好抓着他脖子后面的衣服,真的是用拖,把这胖子带到了林彻身前。
林彻拄着刀,握在刀把上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青筋爆现,两眼冒着森森的寒气,笼罩着瘫在地上已经面无人色的莱书吏,一字一顿,“这是给人吃的!?”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从仓中领来就是这些!”
或许是死亡的威胁,激起了莱书吏求生的欲望,急忙开口,试图推脱。
“虎子,给我把那些衙役全部抓过来!”林彻的话语犹如冰锥。
那群衙役见势不妙,刚想逃走,却被一些费管事所带来的壮汉有意无意的拦阻,最终一个没落的被逮到林彻面前。
“都给俺跪下!”
虎子从来没见过林彻脸上有这么可怕的神色,知道自家阿郎一定是怒极,所以对这帮衙役也是深恨。
林彻拎着刀,在跪成一排的衙役面前来回踱步,然后骤然停住,挥刀架在一个衙役喉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
多余的话已经不用说了,那寒光闪闪的刀刃,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
这个衙役想拜地求饶,却惧于寒锋,连身子都不敢晃动一下,“郎君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早上我等便随着莱书吏到兵部所属粮仓领了粮食出来,领出来的是比这多一倍,但是和往常一样,往下发的时候都会漂没一半,所以小的也没觉得奇怪!”
“呵呵,真是会避重就轻啊,这漂没的一半,怕是也少不了你一份吧!”
随着越加深入的了解,林彻对大宋官府的腐烂已经见怪不怪了!
衙役赶紧辩解,“这是历来的规矩,小的也只是随大流而已,况且,我一个小衙役,也分不到多少,最多就是百十来文。”
“规矩!?好一个规矩啊!不过这事我暂且管不着,我只问你,你能保证这个粮食就是从仓库中出来的么,中途就没什么变故?”
林彻现在想知道的是这霉烂稻谷的来源。
衙役绞尽脑汁,细细回想,“仓库是在城北,我们出来后,在一处宅子卸掉了一半粮食,后来莱书吏说快到中午了,他请我们吃饭,我们便把牛车留在了那院子里,吃完饭回来,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兵部仓库出来的粮食,袋子上面都是有字样的。”
林彻确实看到所有的麻包上面都有兵部两个大字,不过他已经能确定是莱书吏掉包了。
只是林彻此时怒火冲天,并不是惩处一个小小的书吏便能抵消,他打定主意要大闹一场,掀开大宋官场的遮羞布!
既然莱书吏把事情往上头推,那林彻干脆就顺水推舟,权且相信他的话。
……
离着养济院不远的一处茶楼里,贾宝站在二楼窗边,眼巴巴的看着养济院方向。
这两天他都没敢出门,那日在丰乐楼实在是过于丢人,作为京城四公子之一,竟然被一个外乡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被人当成了临安城最大的笑话。
回去后他左思右想,实在是咽不下去这窝囊气,就派人去打听那小子的消息,伺机报复。
可他也不敢将这事告诉自己老爹,更别说让自己祖父知道了,所以他能动用的资源有限,左右也就打听到那小子叫西门庆,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最后只有用笨法子,让手下家丁到城中各处游荡,试试能不能撞见那个可恶的野小子。
没想到这法子还真管用,今日上午就有人回报找到人了,贾宝立时就兴奋起来,让人给衙内团送信,结果有大半都找借口推脱没来。
“宝哥,您站的时间不短了,要不先坐着等消息?”
赖礼狗腿的站在贾宝身后,脸上裹着厚厚一层布带,只露出眼睛和口鼻,说话也瓮声瓮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