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宫里回来,宋湘就跑到碧梧堂找虞宁初说悄悄话了。
“你是没看见,曹公子只是朝表姐笑了笑,表姐就脸红了,啧啧,我认识表姐这么久,很少见她脸红的,后来曹公子与其他人比试,表姐看得可紧张了,手帕攥得紧紧的。”
关系到表姐的声誉,虞宁初虽然也觉得表姐可能对曹公子有点意思,但还是低声提醒道:“这话你可千万……”
宋湘不等她说完就瞪了过来:“我是那种人吗?此事除了你,我才不会对外人说。”
虞宁初连忙赔好,她习惯谨慎了,其实心里也相信宋湘不是乱嚼舌头的人。
“你们两个躲在屋子里说什么呢?”脚步比宋湘稍慢的沈明岚终于赶了过来,唯恐宋湘编排她。
虞宁初与宋湘对视一眼,默契地道:“我们再说二表哥、三表哥在比武场上的风采。”
沈明岚狐疑地看了她们两眼,并不是很信。
傍晚,平西侯从兵部回来,请沈三爷过去说话。
“大哥何事找我?”沈三爷来到平西侯的书房,猜到兄长有事相谈。
平西侯就将曹坚在比武场上的表现夸赞了一遍:“此子文武双全,恐怕不输咱们老大,宁国公府现在没落了,早年也是武将世家,或许会在曹坚手里重振声威。我是很喜欢他,正好明岚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所以推荐给三弟,做个女婿备选。”
沈三爷相信兄长的眼光,更感激兄长百忙之余还在替女儿的婚事着想。
平西侯摆摆手道:“一家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曹坚刚中了武状元,这会儿肯定被各家看好,争着要他当女婿,你与弟妹若满意,最好快些动手,免得错过。”
沈三爷听了,立即告退,回去与三夫人商量了。
三夫人有些迟疑:“虽然是宁国公府的,却只是二房嫡子,身上没有爵位,宁国公府也大不如往前,会不会有些委屈咱们明岚?”
沈三爷道:“还是要看曹坚本人的才干品行吧,他去年才回京城,我没见过他,可宁国公府的世子我见过,肥胖臃肿,别提才干了,恐怕都不是长寿之相,那样的人,便是能继承爵位,你会让他做女婿吗?”
三夫人暗暗点头,是这个道理。她自己的丈夫还是侯府庶子呢,可那又如何,丈夫有潘安之貌有文曲之才,她心里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明日我就让人去打听他的品行如何,成了再问问明岚的意思。”
沈三爷:“你可抓紧点,小心别家先下手。”
不怪沈三爷担心,高中武状元的曹坚,的确成了今春京城最出风头的世家公子,多少官员都欣赏他的才干,想招他做女婿。有的人家会像沈三爷夫妻这样先打探一番,打探完了还要询问女儿是否愿嫁,有的人家直接父母做主就是,马上就安排媒人去提亲了。
三夫人派出去的婆子管事没听打出曹坚有什么品行不端之处,倒是带回多家去提亲的消息。
三夫人赶紧去找女儿商量婚事了。
这时距离曹坚中举,才过去四五日而已。
得知母亲想撮合她与曹坚,沈明岚不禁红了脸,只是姑娘家难免矜持羞涩,就算被母亲看出了心思,也不肯直接承认。
三夫人就逗女儿,说女儿再不给个准话,人家曹坚可能答应去别人家做女婿了。
沈明岚一听,赌起气来:“我还就不答应了,等吧,如果大姐嫁人了他还没有定亲,娘就去提亲,如果他早早定了,说明我们俩没有缘分,我也不稀罕他。”
沈明岚真正要赌的,是曹坚那一笑意味着什么,如果曹坚喜欢她,自然不会答应别人,他应了别人,则说明心里没她。
她将话放到这里,不许父母去与别人抢什么女婿,必须抢才能得到的男人,她不稀罕。
三月底,迎面吹来的风变暖了,花园里的柳树也绿了,处处一片生机盎然。
沈明漪四月初六就要嫁了,这会儿哪都去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沈琢作为她的哥哥,近来也要帮忙筹备,无法出门。
沈明岚、虞宁初与宋湘早就约好了今日要出游,因为要骑马,得有兄长陪着长辈们才安心,问了问,沈牧、沈阔、沈逸都有空,就连宋池,也应了同行。
宋湘体贴地对虞宁初道:“哥哥不放心我非要去,但阿芜你放心,我已经跟他约法三章了,让他只许远远地看着,不许离咱们太近。”
虞宁初笑道:“表姐太客气了,其实你们正常相处就是,池表哥再坏,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凶我。”
宋湘哼哼:“谁知道呢,他这人最近毛病越来越多了。”
她永远忘不了哥哥跳冰窟窿的疯狂,那不是有病是什么?这要不是亲哥,宋湘肯定躲着他走。
阳光明媚,表兄妹七个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心情愉悦地出了侯府。
今日大家要去的还是香山,香山有好几个峰头,一年四季都适合出游,各有妙趣。其中有一矮峰曰桃岭,整个山岭从山脚到山顶种的全是桃树,每到春暖花开时,桃岭便成了一片粉色的花海,无论京城还是附近的公子小姐,都喜欢在这个时节去游玩。
出了城门不久,宋湘坐不住了,让车夫停车。
今日她们穿的都是男装,马也牵出来了,之前因为虞宁初、宋湘骑马骑得开心,沈明岚也撒娇让父亲给她买了一匹马,如今也学会了。
眼看三个姑娘都坐到了马背上,沈牧严肃道:“路上人多车马也多,你们慢点骑,不许快跑。”
说着,他催马来到最前面,让沈逸、沈阔守在妹妹们左右,宋池镇后,总之不许姑娘们跑出他们的守护圈子。
虞宁初肯定不会乱跑,宋湘、沈明岚对个眼神,突然一夹马腹,一左一右越过沈牧超了过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沈牧、沈逸赶紧追了上去。
宋池留下阿默,也纵马离去。
沈阔很高兴,终于可以与虞宁初单独相处了。
十六岁的少年郎,偷偷朝虞宁初靠近了一些,他还想再近一点,虞宁初紧张道:“四表哥不要挨我太近,我怕两匹马撞上,我与表姐她们在一起骑马,也都保持至少一臂的距离。”
沈阔笑道:“阿芜真是胆小,我们打马球时,两匹马都有贴着肚子往前跑的时候。”
话虽如此,他听话地没有再靠近了。
虞宁初看向已经跑远的两个表姐,有点后悔没有跟着跑出去,那样既跑得尽兴,又不用与沈阔留在这里。
“阿芜,再过三年,我也会参加武科举,到时候我也拿个武状元。”沈阔对自己很有信心。
虞宁初客客气气地鼓励道:“四表哥雄心壮志,一定能心想事成。”
说话间,她悄悄加快了速度。
沈阔误会了,笑道:“阿芜也想跑马?咱们比一场如何?”
虞宁初想,跑起来沈阔就没心思说话了,于是同意了。
整个三月,虞宁初几乎每天都会跑马,从最开始的慢慢跑,到与宋湘在侯府的比武场上赛跑,她对自己的马术也小有信心。
两人放开速度超前跑去,阿默紧随其后。
宋湘回头,见虞宁初也敢跑了,便与沈明岚停下来,等虞宁初追上来了,大家再一起跑。
沈琢不在,沈牧无法劝住妹妹们,他指望地看向宋池,结果宋池只是一味地纵容。
春风拂面,少男少女们互相追逐,将京城高墙内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
跑够了跑累了,三个姑娘说说笑笑地坐回马车。
等来到桃岭山脚,虞宁初三女已经休息够了,下了马车开始步行登山。
满眼都是粉色的桃花,有小小的蜜蜂在枝头飞来飞去,偶尔也能看到蝴蝶。
宋湘折了一小枝桃花,让宋池帮她插在发间。
宋池拿着花不动:“你是男装,插什么花?”
宋湘:“男装怎么就不能插花了,我看有些流传下来的古画当中,士大夫都簪花为雅呢。”
兴头上来,宋湘又去折了几支桃花,要每个哥哥都插一朵。
虞宁初在旁边看热闹,不期然发间一动,她回头,就见沈阔正将桃花往她头上戴。
虞宁初飞速看向左右,沈明岚、宋湘去追不想戴花的沈牧、沈逸了,只有已经戴了桃花的宋池朝这边看来。
日光朗朗,他昳丽的脸庞艳过桃花,狭长的凤眸看着她,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虞宁初一瞬间将这对儿亲表兄弟都恼上了。
“四表哥自己戴吧。”虞宁初低头取下发间的桃花,甩到了沈阔怀里,转身走开了。
她的不喜如此明显,沈阔接住怀里的桃花,一脸失望。
“便是亲表兄妹,以后也不可这样动手动脚,令人不喜。”宋池走过来,不是那么严肃地批评道。
沈阔很是郁闷,低声道:“表哥有什么讨女子喜欢的办法吗?”
宋池拿过他手里的桃花,看了看,随手丢到路旁积满落叶的浅沟中,以过来人的口吻道:“虞表妹这种人,客居侯府,极其看重规矩礼仪,唯恐做错什么坏了名声。你想讨得她的欢心,不可刻意接近,尤忌举止轻浮,当练就一技之长,令她敬仰倾慕,视你为英雄。”
沈阔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是啊,话本里的美人也喜欢英雄,动手动脚的都是纨绔子弟,只会被姑娘小姐们唾弃,我怎么早没想到!多谢表哥点醒我,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练武,如果我能在练武场上打败你甚至打败大哥,阿芜肯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宋池:“嗯,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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