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喜宴接近尾声时,天经黑了。
女眷们这边还在聊着,一个小丫鬟突然穿过一桌桌宴席走到虞宁初这桌,笑着朝虞宁初礼道:“禀王妃,端王殿下喝醉了,问您这边吃好了没,若吃好了,就随他一块儿府了。”
虞宁初心中一惊,宋池平时都不喝酒,今晚竟然喝醉了?
宋氏看看侄媳『妇』肚子,猜到宋池应该是担心虞宁初累到才装醉而,笑道:“既然子渊醉了,你快随他去吧。”
又让带来丫鬟仔细扶着虞宁初离开。
虞宁初来到通前院月亮门前,就见宋池与阿默站在一侧,在等。
虞宁初靠近宋池,果然闻到一丝酒气,并不浓烈,再看他眼睛,目光清明,丝毫不像醉了样子。
“真喝酒了?”虞宁初低声问。
宋池对着笑:“一口。”
以前他不喝酒,是担心醉了在外人面前说错泄『露』了大事,如今他只是不爱喝酒,少喝一些并无关系。
这不是说地方,虞宁初安静地跟在宋池身边,夫妻俩离开康王府,上了马车。
“康王殿下经离开了吗?”坐好了,虞宁初打听道,这种宴席,基本都是新郎官去洞房了,男客们才会陆续散去。
宋池:“嗯,哪个新郎官今晚不急。”
虞宁初嗔了他一眼。
宋池习惯地将抱到腿上,抱着问:“累了一,有没有不舒服?”
虞宁初摇摇,解释道:“光说了,大多时候都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宋池就轻轻地替捏起腿来。
虞宁初枕着他手臂,脸正好朝他仰着。
宋池与康王宋澈都貌似昭元帝,但这对儿堂兄弟又气质迥异,绝不会让人将他们混淆。
宋池更像一枚玉,穿官服时如被放在了阳光下,光彩照人,善良百姓见了他会被他光芒折服,心中有鬼小人会在这样光芒下惶恐不安。待宋池换了常服,又仿佛美玉被置于阳光灼晒不到室内,光华内敛,温润雅致,人人都可与他亲近一般。
宋澈站在宋池身边,就变成了一本书,虽然温雅,却毫无光彩,很难让人注意到他……
至少,虞宁初是这样觉得。
“为这样看我?”宋池一边为捏腿一边问。
虞宁初咬咬唇,还是问了出来:“别人娶都是门闺秀,只你娶了我这个毫无倚仗小户之女,你会不会羡慕?”
宋池便知道脑袋瓜在琢磨什么了。
“别人娶是女方身份,婚能不能做恩爱夫妻全靠缘分,只有我,一开始娶便是心仪之人,他人该羡慕我才是。”
说完,宋池低下来,亲了亲脸。
虞宁初还是担心,不是担心宋池嫌不嫌弃,而是担心宋池路。
他想争那个位置吗?
想争,就意味着面还有无数风险,可作为妻子什么都帮不上忙。
如果宋池不想争,他如此显赫,百姓只知道端王不知道康王,时间长了,不提康王郑皇,便是昭元帝也会想办法收宋池权吧?
面这个念,让虞宁初替宋池委屈。凭什么呢,帝位都是宋池冒死送给昭元帝,昭元帝一家又怎么能过河拆桥?
虞宁初很想问问宋池,可觉得,这种大事,宋池肯定不会告诉,虽然也是为了好,怕惴惴不安。
“你在羡慕别人门出身,是不是?”宋池抬起,忽然认真起来,看着问。
虞宁初垂下眼,低低道:“不是羡慕,是遗憾我帮不了你什么,都说朝堂有人好做事,我这边若有父兄做官,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宋池抬起下巴,笑道:“你我是那些无能之辈吗?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想办法,不需要借助妻族势力,然,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有你在,舅舅舅母便会站在我这边,包括舅母娘家。”
虞宁初眨眨眼睛,试探着问:“你会有需要他们站在你这边时候吗?”
宋池眼中笑意变深了,指腹按了按唇:“套我是不是?我一早就知道,虞家小表妹看似楚楚可怜,其实比谁都聪明。”
虞宁初抓住他手指,等着他答。
宋池将往上抱了抱,在耳边道:“我又不傻,我养熟瓜,怎会白白拱手让人。”
虞宁初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嘴唇几乎贴着他脸,问:“那,你有几分把握?”
宋池:“五成。”
五成?
虞宁初不由地皱起眉,没等想太远,宋池笑了,拉着手贴到他胸口:“剩下五成全在你,如果你让我身心舒畅,我便事事都能应对自如,如果你像成亲前那样冷着我折磨我,我哪还有心力应对外面?”
虞宁初心就好像随着秋千高高飞起又稳稳降落,难受死了,恼他道:“这种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
宋池收笑,正『色』道:“不是玩笑,你心有我,我便无所畏惧,你心没我,我便是坐到那个位置,又有意义?”
他父亲与伯父就是例子。
无情男人不胜枚举,身边少了哪个女人都不耽误他们享受权势富贵,但这世上总有一种男人会对最特别那个女人情根深种,一旦情根断了,人也便成了尸走肉。
母亲是父亲情根,母亲没了,父亲落发为僧,再不入红尘。
岳母是伯父情根,岳母早逝,伯父也断了情./欲,心中只剩江山百姓。
宋池以前不懂这个姓宋男人,遇到虞宁初,他忽然就懂了。
“总之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想,只想我与孩子就好。”.
三月春风暖,月初,护国公府新世子沈牧娶妻设宴。
虞宁初与宋池来喝喜酒,与舅舅舅母单独坐着时,惊喜地得知舅母也替表哥沈逸相看好了一位闺秀,只等沈牧成亲过就去提亲。
虞宁初感慨道:“真快啊,表哥们陆陆续续都要成亲了,府也要越来越热闹了。”
三夫人看着肚子,笑道:“可不是,一波人变老,一波人从孩子变成大人,再生出一波新孩子,世世代代就是这么传承下来。”
宾客越来越多,虞宁初很快就与舅母分开了。
沈牧妻子叫温玉芝,是礼部尚书府闺秀,如宋氏初夸一样,温婉知礼,与风趣诙谐沈牧『性』格大为不同。然则一物降一物,威严如沈琢都管不了沈牧,可一旦温玉芝在场,沈牧就自发收敛了那份轻佻,规规矩矩,叫虞宁初、沈明岚、宋湘都好不习惯。
“二表嫂比咱们都矮,娇娇小小,调.教夫君竟然很有一套,连二表哥都被治服了。”
私底下聊天,宋湘稀奇道。
沈明岚道:“这你就不懂了,二哥这般变化,与二嫂会不会□□夫君没有关系,纯粹是二哥心喜欢二嫂,不想让二嫂看见他不老实一面罢了,譬如你在我们前面打听这场洞房打听那场洞房,若驸马爷来了,你还敢再问吗?肯定会变得比二哥还规矩守礼。”
宋湘逞强道:“我才懒得装,我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样,在他面前继续是什么样。”
虞宁初往沈明岚身边挪挪,再拆台:“是吗?你在我们面前总是大手大脚,仿佛银子花不完,那怎么在驸马爷面前装穷,损了你哥哥威风?”
宋湘脸上一红,又想故技重施来挠虞宁初痒痒,看见虞宁初经显怀肚子,却不敢『乱』来,气得跺脚:“你等着,你们俩都等着,等你们生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沈明岚算算子,笑道:“等我们生完了,或许你又怀上了。”
宋湘捂着耳朵跑了。
可沈明岚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过?
到了月底宋湘大婚子,大婚前一沈明岚来给宋湘添妆,趁着席旁人都走了,只有们三个好姐妹在,沈明岚从袖子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宋湘:“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另一份礼,你仔细看看。”
宋湘看过颇多本子,早知道夫妻之间是怎么事了,却没有看过专门汇集各种“画作”这种小册子,所以没有准备,着虞宁初、沈明岚面就打开了,只是看了一页,马上又把小册子丢开,脸儿红红地瞪着沈明岚:“你羞不羞!”
沈明岚捂着肚子笑:“我都嫁过人了,然不羞,可阿湘你也不该羞啊,你比我们懂还早呢。”
宋湘:“那我也没看过这种啊!”
沈明岚:“那就趁今晚好好看看,免得明晚傻乎乎。”
宋湘空有一身好功夫,却不能朝同样大着肚子沈明岚下手,只能催沈明岚快点去。
沈明岚走了,虞宁初这几却都要住在公主府,包括宋池,夫妻俩一起主持妹妹婚事。
宋湘『性』格终究与普通闺秀不一样,姑嫂俩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宋湘突然凑到虞宁初耳边,悄声问:“那东西,真是图上画得那样丑吗?”
问小姑子脸红,听到这嫂子也仿佛被火烧了脸,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见过。”
宋湘不信:“你跟我哥哥成亲都这么久了。”
虞宁初根本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难以启齿题,偏过道:“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那么好奇,明晚自己看去。”
刚说完,宋氏来了。
虞宁初趁机领着丫鬟溜了,到公主府专门留给院子,就见宋池站在春光下,正吩咐阿谨什么。
虞宁初没眼看他,垂着眼往院去了。
宋池视线却一直跟着,总觉得神『色』不太对劲儿,有事躲着他一样。
嗯,等会儿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