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姜离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转头查看洞壁，假装在寻找出路。
“郡主过奖了，这都是分内之事。”
安阳郡主却不以为意：“姜大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疏离。明明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总喜欢把自己藏在冷淡的面具后面。”
这句话让姜离微微一怔。
他转过身，发现安阳郡主正含笑望着他。
那笑容不同于往日的矜持，多了几分真诚与温暖。
这一刻的她，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在姜大人身边，让我感到很安心。”
安阳郡主轻声说道：“就像小时候跟着老师学习时那种感觉，不用伪装，不用戒备，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姜离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向来不习惯这种直白的倾诉，只能转移话题。
“郡主的脚还疼吗？要不要再上些药。”
安阳郡主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掩唇轻笑。
“姜大人又在逃避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洞外的阳光渐渐偏斜，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姜离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
天色渐晚，洞内的温度开始下降。
姜离将外袍脱下，轻轻披在靠墙小憩的郡主身上。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显然是因为白天的惊吓和受伤而疲惫不堪。
姜离在洞穴另一侧坐下，闭目调息。
洞外偶尔传来虫鸣，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这本该是个平静的夜晚，直到郡主突然发出一声低吟。
姜离睁开眼，只见郡主的面容变得异常痛苦，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衣袍。
姜离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她唤醒，这种惊醒的方式可能会让她受到惊吓。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郡主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姜离浑身一震。
这分明是那夜在皇宫里遇到的刺客所特有的气息。
凌厉、敏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郡主——或者说此刻的刺客，在看到姜离的瞬间就要出手。
她翻身而起，右手已经探向腰间。
但扭伤的脚踝让她动作迟缓了几分，这个破绽足以让姜离抓住机会。
姜离箭步上前，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扣在她的肩膀。
这个姿势既限制了对方的行动，又不会让她受伤。
“不要动，你的脚伤还未痊愈。”
对方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对自己极为不利。
她停止了反抗，但浑身的戒备并未放松。
“既然发现了，那就动手吧。”
姜离并未松开钳制，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若想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倒是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接近我。”
被制住的人冷哼一声。
“姜大人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夜刺客的身份。现在真相就在眼前，为何不趁机拿下我。”
“我更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姜离稳稳地按住她的肩膀。
“如果真想取我性命，那夜在皇宫就已经得手了。郡主此番布局，想必另有目的。”
听到这话，对方的身体微微一僵。
片刻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既然如此，还请姜大人松开。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姜离并未立即放手。
“以郡主的身手，若非脚伤，我未必能制住你。你我都心知肚明，这种承诺并无意义。”
“那姜大人想如何？”
对方反问道。
姜离思索片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真相，我就当今夜之事从未发生。”
对方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应允。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能否让我先调整一下坐姿？这个姿势着实不太舒服。”
姜离松开钳制，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对方缓缓坐正，靠在石壁上。
月光从洞口洒落，将她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这张脸与白日里的安阳郡主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我并非有意隐瞒。”
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利落干脆。
与郡主平日的优雅截然不同。
“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恐怕你也难以置信。”
姜离在她对面盘膝而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但凡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轻易动手。”
她望着洞口的月色，缓缓开口。
“其实安阳郡主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对她来说，白日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对我而言，她才是那个‘不真实’的存在。”
姜离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共用一个身体。”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准确地说，我是在郡主八岁那年出现的。那时候她的母后刚刚去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
姜离回想起白天郡主说起童年时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她一直把那段记忆封存起来。”
“父皇为了让她走出阴影，找来了很多大夫。其中一位擅长秘术的医者，用特殊的方法封印了她的部分记忆。”
她停顿了一下：“但他们没想到，这种封印不仅分割了记忆，还创造出了另一个‘我"。”
洞外的夜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
她继续说道：“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存在。白天是她的时间，而夜晚……特别是她陷入深眠的时候，就会变成我。”
姜离若有所思：“所以她从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而你，却知道她的一切。”
“正是如此。”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宫中的明枪暗箭太多，若非我在夜里处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她早就遭了毒手。”
这番话让姜离想起一些往事。
确实有传闻说万离国的宫中常有祸事，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你为何要来大洪，又为何要接近我。”
她的表情变得复杂。
“这次出使大洪，表面上是为了联络商贸。但实际上，我们得到消息说，当年那个医者逃到了大洪。”
“他留下的秘术不完整，导致我们现在变成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