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明的手伸向大猫的脑袋,大猫的金色眼睛略微眯起……
这时,有人快步走到房门前,门把手被转动,然后房门被推开。
纪端冲门外的人笑道:“时豫啊,你来得正好,我和谢少正在品酒,你也来一杯吧?”
谢危明收回手,站起身,微笑着望向房门方向。
门口的时豫手上拿着手机,看向房间内,目光扫过纪端和谢危明以及地上的猫咪……
大猫歪了歪脑袋。
时豫收起手机,走入室内,道:“不了,你们喝吧。”
纪端和谢危明脑子有点短路:你不喝酒,那你怎么又走进来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时豫蹲下身,张开手臂,那只长毛黑色大猫跑向他,扑进他怀里。
“找到你了。”时豫收拢手臂,让大猫把前肢和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然后像抱一个小孩一样抱起了大猫。
——其实大猫就是想表达一下“弱小可怜无助的小猫咪”见到哥哥后的兴奋之情,跟哥哥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谁知道他哥直接把它抱起来了。
谢危明:“这猫……?”
“我家的。”时豫道,“本来把它留在了车上,它趁老刘不注意溜下来了。”
谢危明推了推眼镜:……你出来应酬还把自家的猫给带上了?
他倒没怀疑时豫的说法,他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时豫这种看似严谨的人,还会做出这么随性的事。
原本两个人的“私会”变成了三个人的聚会,三人闲聊起来。
大猫趁时豫不备,从他怀中跳到茶几上,尾巴一甩,扫倒了酒瓶,酒液喷涌而出,打湿了谢危明的裤子。
时豫起身道歉:“抱歉,它太淘气了。”
谢危明很有风度地道:“没关系,猫嘛,天性如此。”
纪端道:“更衣室那边有干净衣服,我带你过去。”
两人走后,时豫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老刘,过来接我们,把车停到旁边的小树林那儿等我,我走过来。”
大猫跑上阳台,站在窗帘边回头看时豫:“喵嗷。”
时豫走过去,阳台右边那张沙发上堆着一堆衣服,一条长裤的裤腿从沙发上拖到沙发下,地上有一双塞着袜子的皮鞋。
时豫转身回到室内,四下里一打量,走到垃圾筒旁,把那个还空着的垃圾袋取下来。
这袋子是银色金属色的,不透明,带提手,而且容积很大。
收拾好时俨的衣服鞋子后,时豫提上袋子,抱上大猫,快步下楼,准备从后门悄悄离开别墅。
可惜很不巧,后门边有人。
“豫哥哥。”
时豫:“纤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随便走走。”纪纤纤笑问,“豫哥哥,你看到时俨了吗?”
“他身体不舒服,已经先回去了。”
“哦。”纪纤纤脸上的笑容像信号接收不良似的颤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时豫打算说再见:“我……”
与此同时,纪纤纤也开口:“豫哥哥……”
时豫便住了口,让她先说。
纪纤纤看着时豫抱着的大猫说:“这猫真漂亮啊,我能不能摸一下?”
本来昂着头的大猫立刻把脑袋往时豫肩膀上埋,像是想藏起来,同时低低地“嗷呜”了一声。
时豫替它委婉拒绝纪纤纤:“它敏感怕生,不能随便摸,会抓人。这里风大,你快回里面去吧。”
告别纪纤纤后,一人一猫快步穿过花园,再穿过一小片树林,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条不算宽敞的水泥路。
那路上停着一辆小型观光车,刘叔等在车旁。
看到只有时豫一个人过来,刘叔有点奇怪,不过他以为时俨还在晚会上,而时豫有事要先走,便没多问。
“大少,酒店不让开自己的车进来,我就借了他们的车。”
时豫点头,弯腰把大猫放到座位上,然后自己也上车。
刘叔发动车子,沿着水泥路往前开去。
大猫站在座位上抻长身体舒展腰肢。
时豫含笑看着它。
刘叔从后视镜瞧见了时豫在笑,这很难得,他便也难得地多嘴道:“这猫漂亮,眼睛金灿灿的,毛又长又亮又顺,可以去代言宠物香波广告了。”
大猫僵了下。
“这是小俨。”时豫伸手摸了把大猫,从头顶摸到后颈。
刘叔参与了他们兄弟俩的大半私人生活,这事他迟早会知道,没必要瞒他,也瞒不住他。
“……哦哦。”刘叔闭上了嘴。
大猫举起爪子把时豫的手推开,动作间它的爪子在时豫的小臂上划了一下。
时豫收回手,脱下西装外套,取下衬衫袖口的袖扣,捋起衬衫袖子,他的手臂被划破了,那是一道六七公分长的红色伤口,血珠沁出了皮肤。
大猫看看时豫手臂上的伤口,再低头看看自己毛绒绒的爪子,那是自己刚刚挠出来的?
时豫:“你的爪子很锋利,隔着衣服还能挠出这么明显的伤口。”
大猫睁大眼睛看着时豫,张嘴“喵嗷”了一声,声音又幼又软。
时豫低声道:“没事,这点伤过一会儿就好了。”
大猫往他那边挪了挪,靠着他侧卧下来。
时豫低头看它,道:“之前若朴打电话给你没打通,就打给了我,我跟他说你喝醉了睡着了,等你醒了再回电话给他。”
“喵。”大猫应了一声。
若朴自然又是发现时俨没心跳了才打他电话的,时俨当时变猫了没能接电话,若朴便又打给了时豫。
听到时豫说时俨喝醉了时,若朴是崩溃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谁喝醉了心脏会停跳?
不过若朴也没揭穿时豫:你在撒谎!
时豫在他看来还是可信的,既然他说时俨没事,那应该是真的没事。
不过他很好奇也很焦虑:时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时豫不能明说,非得找个喝醉了的借口?
其实接到若朴电话那会儿,时豫是无法确定时俨的安全的,当时他也刚收到时俨身上的监控芯片传来的警报。
因为监控芯片的定位有几米误差,而且也定位不了高度,所以他边拨打时俨的手机边四处寻找他,最后找到了楼上房间里。
看到时俨的猫形后,他心有所觉,果然,那只大猫咪也回应般地冲他歪了歪脑袋。
时豫:“若朴的能力……”
这里离若朴家和学校都非常远,按道理若朴是不应该听到时俨的动静的,但他会在那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不是巧合……若朴的能力很强大。
大猫:“喵?”
“没事。”时豫道,“来的路上你就不舒服,当时你没想过自己可能是要变身了吗?这不是你第一次变身,而是第二次,你多少应该有一点经验的。”
大猫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就像它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真猫。
不过时俨心中还是有在反省的:
上次他睡着了,这次也睡着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经验?
身体不舒服方面,上次他变身前一直很忙,身体疲惫,算是身体不适吧;这次的话,身体没有明显不适,但稍微有点不对劲,就像机器能正常运转,但隐约有哪里不顺滑——大概是基因紊乱的外在表现?
大猫边思考“人生”边欣赏窗外的风景,昏暗的夜色中,朦胧的路灯灯光下,几只大飞蛾在旋转飞舞……
一阵晚风吹来,大猫的鼻子动了动,它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车继续往前开,气味越来越明显,大猫用爪子推时豫:“喵嗷!”
时豫道:“老刘停车。”
刘叔急刹车。
时豫揽住大猫,避免它因为惯性摔下座位。
这时,大猫的眼角余光看到右前方的树丛中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它立刻冲那边大叫:“喵嗷!”
时豫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道:“应该是个人,已经跑了,我们追不上。”
一阵较强的风吹了过来,时豫嗅了嗅:“血腥味?你刚才是闻到了这个?”
大猫:“喵。”
风是从右边刮过来的,血腥味也是从那边传来的,那个方向有一栋别墅隐在树林中,别墅里有音乐声,但没有一丁点人声,可能出事了。
“我去看看。”时豫伸手去开车门,大猫用后腿站起来,两只前爪扒到他身上,他便先抱起大猫,然后才下车。
出事的别墅比纪端包下的那栋小许多,是栋小巧精致的白色小楼。
时豫从正门进去,一楼客厅里倒着七个人。
其中一位男性被撕裂了,左手臂和右腿被扯下来了,肚子破了,肠子流了一地,血溅得到处都是——地上、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血迹斑斑,都弄成这样了,人肯定是已经断气了。
“怕就闭上眼睛。”时豫低声对大猫说。
大猫没吭声。
时豫快速地检查了一下看似完好的其余六人,他们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
接着他检查了一下一楼的其他房间,没人。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血迹,时豫避开血迹上楼,绕过拐角处后,他看到前方楼梯上躺着一条人腿,跨过这条腿上到二楼,走廊上躺着一具男性尸体,他和楼下那具碎尸一样,也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撕裂了。
从楼上下来,时豫走出别墅,站在花园里打电话报警,然后也通知了一声谢危明。
等他打完电话后,大猫“喵”了一声,举起一只前爪指向一边的花圃,路灯下,原本整齐的花丛被压坏了一部分。
时豫走过去,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往花丛中一照,齐腰高的花丛中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位都是年轻人。
男的脑袋凹下去了四分之一,旁边有块染血的假山石头,看起来他似乎是被这块石头砸死的。
女的脸上化着漂亮的妆,身上穿着漂亮的裙子,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有呼吸,看样子和屋里那些活人一样,只是昏迷了。
时豫盯着这个姑娘的脸看了两秒,然后沉默地退出了花圃。
大猫趴在时豫肩头望着花圃方向,那位姑娘隐约有点眼熟,但它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稍后,谢危明和酒店的人一起过来了。
酒店的人去救助那些昏迷的客人。
谢危明四处看了下情况,然后走到时豫身边:“你说,凶手是不是异能者?”
“等警方的调查吧。”时豫望了眼远处,“他们应该快到了。”
“嗯。”谢危明看向时豫手上抱着的大猫,“这么大一只猫,像个小孩似的,你一直抱着它不累吗,要不要我替你抱会儿?”
“……”大猫又把脑袋往时豫肩膀上埋。
“不用,它怕生,不喜欢我以外的人抱它。”时豫道,“你一个人在这盯着行吗?我先回研究所。”
“那不行,”谢危明微笑,“你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怎么能走呢。”
时豫没再说什么。
谢危明倒是又主动找话说:“时俨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他好像也不在纪端那边。”
时豫:“他不舒服先回去了。”
“哦。”谢危明换了个话题,“你这猫毛绒绒的,抱着不热吗?就算你不热,它也不热吗?”
时豫面露思索,看向大猫。
时俨这猫形的毛皮确实非常丰厚,一看就耐寒不耐热。
大猫眨眼,低头看向地面。
地上铺着灰色地砖,虽然不是一点灰尘都没有,但也还是比较干净的,最重要的是,这里不像别墅里面那样到处都是血。
大猫挣了一下,时豫弯下腰把它放到地上。
大猫在晚风中抖了抖它那身茂密的长毛,又摆了摆蓬松的大尾巴,它看起来没有不安,反而还挺惬意的。
也对,它毕竟不是一只真正的猫,它不会害怕陌生环境。
时豫冲谢危明道:“多谢提醒。”
“……”谢危明微笑,“你没给它拴绳,它不会乱跑吧?”
这猫如果突然撒丫子跑掉了,不知道时豫还能不能保持这副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
时豫:“不会,它很乖。”
一刻钟后,警察到了。
时豫和谢危明上前向警方表明身份,警方核实后,答应和他们信息共享。
稍后,有一位客人醒了,他惊恐地向警察诉说凶案经过:
一个穿得一身黑、头戴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突然闯进别墅中,他像野兽一样撕碎了受害人之一……
谢危明低声道:“看来凶手是异能者。”
普通人的力量是无法撕碎一个人的。
待七位客人全部清醒并且平静下来后,警方逐个确认他们的身份。
其中,先前倒在花丛中的那位姑娘叫若楚,是云城大学大三的学生,家在云城长治路……
大猫形态的时俨惊讶地看向若楚,难怪觉得她眼熟,原来是若朴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