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坐在那一动不动。
游夫人已经要吓晕了,跪在地上抱着秦王的腿苦苦哀求。
郁世钊问:“叔父,你要吃哪块?”
“随便。”秦王在赌,他知道这个太子民间长大又做过锦衣卫,自然是十分阴毒,他真的会下手吗?
郁世钊微微一笑,刀子轻飘飘地划到李瑾的胸口。
“都说儿子是爹娘的心头肉,我就请叔父吃这口心头肉可好?”
“你不怕我自尽?你的小情人立马就和我一起死。”
“叔父若是能这样选择,早都自尽了,现在还能端坐在这,我赌的是叔父不忍。”
郁世钊哈哈大笑:“叔父已经是阶下囚,却依然每天注意仪表,头发仪容都整理的干净,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之处。你生来是皇子,你把命和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从小就在屠户人家,杀猪和杀人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分别,左不过都是一堆肉,哦,这个还是鲜肉。”
秦王冷笑:“就为了你那小情人?我说过我被玄明欺骗种了咒,如何解我不知道。”
“本王也没问叔父如何解咒。叔父可吃过钱钱肉?这可是西北名菜,据说以陇西所产的最为名贵,叔父镇守一方,定然是尝过了。”郁世钊笑眯眯地看着抖成一团的李瑾,叹息道:“可惜,太幼小,这人鞭今日是吃不成了。”
所谓钱钱肉,是用公驴的生——殖器(驴——鞭)腌制烧成。在每年的寒冬腊月之际,便把失去役力的驴子宰杀,取公驴的生殖器,取掉尿——道冲洗干净,整条放入瓮中撒上土硝,食盐等压实腌制密封,约15天后取出晒干,再放入锅中加入五香调料,用文火煮烧。捞出晒干后再放入特制的卤汤中再煮,经反复几次才制成。钱钱肉约有一尺长,黑红色。吃时须切成小圆片,中间一个小孔。似旧时的铜钱,俗称钱钱肉。
游夫人当然也听过此物,浑身又是一抖抱着秦王大腿哭得更伤心了。
这招太狠。昔日纣王对付周文王也不过是让他吃了自己儿子尸体做成的肉羹,郁世钊表明要当着秦王的面活剐他的儿子,并让他吃下去。
“你这是丧尽天良!”秦王被刺激的暴怒!
“为了她。我愿意丧尽天良,什么报应我郁世钊一人承担!就怕你,秦王叔,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咽不下这口肉。”郁世钊想了很久,他认定秦王一定还隐瞒了别的事情,玄明是他手下,他可不是昏庸的可以被人偷偷种下咒术的人,他一定知道解咒的办法,否则也不会这么安定的等待咒发之日。他是在赌。赌莲生的死,赌自己的活。
郁世钊说着手起刀落,李瑾发出一声惨叫,疼晕了过去,刀尖上,一片薄薄的肉皮带着血,彷佛还在轻轻颤动。
郁世钊直接将肉皮扔进火锅,游夫人几乎要疯了大喊一声不要,扑上去伸手去捞那肉,待她不顾烫伤捞起。那肉已经煮熟,游夫人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肉片,郁世钊说:“夫人可是饿了,夫人先吃!”秦王彻底崩溃了!他这个侄子不是人。是恶魔!
“够了!我知道解咒的办法!”秦王大喊道,一行泪从他眼角滑下。
他只剩下这一个幼子,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以平静地看着太子因为解不开咒备受折磨,看着那可恶的丫头在自己之前死去,但当太子挥刀向幼子时。秦王才知道,自己的心很疼,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同命咒,儿子的命和自己连在一起,为了儿子,只能妥协。
游夫人听到秦王同意了,手忙脚乱去解儿子身上裹紧的网子,嘴里还不停喊着:“瑾儿,醒醒,醒醒啊。”
“叔父好狠的心,早说了何必让堂弟受这种罪!”
郁世钊收起方才轻佻的态度,瞬间严肃起来:“叔父放心,我活一天就能保堂弟一天,我若死了,也会颁下铁卷丹书,堂弟一脉在我大顺性命无忧。”
“我只求他能做一辈子田舍翁,平安一生。”秦王叹口气:“不错,我很怕死,若是不怕死,早就该拉着你那小情人一起死了。我是在等咒发的那一天,因为当时玄明做法,是先给莲生那丫头下的咒,三天后才种在我身上,所以咒发她会比我早死。我想看着你眼瞅着她死,无能为力,我想看你们被折磨。”
秦王说到这里还是咬牙切齿,游夫人吓得心里直哆嗦,在人家屋檐下,你还要硬梗着脖子,郁世钊此时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命人将李瑾送去就医,那游夫人也跟着出去了,然后郁世钊坐到秦王对面,这时侍卫们已经将大盘的羊肉片送上来了,郁世钊递给秦王一双筷子:“还是先吃饭吧,或者我们边吃边谈。”
他将羊肉片直接下锅,笑嘻嘻地说:“叔父,请啊。”他自己先夹了肉片,轻轻咀嚼,秦王看着他嘴再动,胃里一阵翻腾,干呕几下,他真的是服了,彻底服了,这个侄子太可怕了!
郁世钊从牢房走出,眉头依然不展。
秦王说这同命咒没有随侯珠是解不开的,但是可以将血咒转移,能够从秦王身上转移到别人身上去。只是这种转移是极为凶险的事情,一个不慎,可能被转移的人就会七窍喷血而亡。自然,被转移的人是和莲生性命攸关的人物,两人才能同生共死。
而现在,还真不是个转移的好时候啊。
倭国女天皇死了,找不出凶手,难免会起战乱,倭国和大顺太近,而大顺的海上力量还太过薄弱,眼瞅着江浙沿海富庶之地就要成为焦土,他现在临朝,自己出事不要紧只怕耽误天下苍生。
真是难啊。
郁世钊背着手走出去,有侍卫来报,说李瑾无事,已经醒来了。
没等郁世钊吩咐,游夫人已经跑来,跪下恳求:“殿下,既然王爷,哦……秦逆已经归顺殿下,我们母子……”
她已经鼓足最大的勇气,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抖成一团。
“事情还未解决,一切都解决我自然会放你们母子走。我会给你们房子田产只要你们甘心做一辈子田舍翁,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游夫人也只能不住磕头谢恩。
儿子心口被割下一片肉,她的确心疼,但若是这片肉能换来永远的平安,也算不了什么了。
看着游夫人感恩戴德离去,郁世钊忽然想到莲生若知道这件事会作何表情?会骂我变态吧?
一阵鸽哨声传来,天空上一队雪白的鸽子渐渐远去,郁世钊的一颗心,也如同这鸽子,忽扇忽扇的,失去了章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