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看这个。【高品质更新】”同乐从龙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张锐。
张锐连忙起身,双手接过。一打开,“儿臣,跪叩圣父万安”几个字映入眼帘,张锐诧异地抬眼望了望同乐的表情。
同乐背靠龙椅眯缝着双眼,似乎正在利用这个空档假寐。可当张锐抬起头来察看同乐表情时,感觉到同乐微阖的双目中放出一道精光。
张锐霎那间明白了右贤王自称“儿臣”的用意。右贤王早已料定,以这样的方式、口吻给同乐写信,一定会让同乐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和权威感,可以减轻同乐对他的敌视。
此时,张锐心里并没有看不起右贤王的意思,反而对他有了几分佩服,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和勇气啊。试想一下,如果要自己认比自己还年轻的敌人做“父亲”,以化解危机,自己宁可战死疆场!
右贤王不但这样做了,而且在信中还提到,如果他继任鲜卑单于,将承认大汉为鲜卑的宗主国。他在继位后,并且愿意割让普六城以东的领土给大汉,以表儿子对父亲的一片孝心。换句话说,他不仅要化解自己的危机,还准备将危机转为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为此,他甚至不惜出卖鲜卑国的国家利益,当不择不扣的“鲜奸”。用忍到如此程度,非一般人所为。也非一般人敢为。从右贤王地身上,张锐隐隐看到了越王勾践的影子。张锐认定,右贤王绝非等闲之辈,一旦他有了机会,他就会向当年勾践一样,倾其全力雪洗耻辱。
“陛下----”张锐读完右贤王的信。恭恭敬敬将书信放回龙案上。他很清楚,同乐并没有休息,仍假意轻声呼唤了一声。
同乐睁开了眼睛,明知故问:“看完了?”
“是。”张锐退回原处坐下,回答说。
“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在前线与右贤王交过手,对他有些了解。他是真心想归靠我大汉吗?”同乐坐直了身子问。
张锐一时犯难,不知该怎样对同乐说。尽管他对右贤王有自己的看法,但都是自己的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同乐兴致这么高,如果自己说这只是右贤王地缓兵之计的话,同乐情绪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张锐也并不希望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帝国刚刚平息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内乱,国库空虚、民心动荡,元气尚未恢复,倘若还要无休止地继续对鲜卑用兵,对本国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突然间,许士基在伏尔河说的那番话浮现在张锐脑海中,他顿时有了主意。
张锐轻声问:“陛下,您是想看到一个强大统一的鲜卑国呢?还是愿意看到一个被分裂的鲜卑国?”
同乐不明其意,问:“此话怎讲?”
张锐回答说:“如果陛下想让鲜卑统一。就选择支持拓跋瓦尔打败他的哥哥,重新统一鲜卑,成为鲜卑单于。那时。臣想他会遵守他的信上所言,成为咱们大汉的属国之一,并割让部分领土出来。”
同乐点点头,自傲地说:“朕也是这样认为,拓跋瓦尔还没有胆子敢欺骗朕。他知道朕可以让他成为鲜卑单于。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转而他又看了张锐一眼。说:“朕还以为你会说拓跋瓦尔不可信呢。没想到,你也认为他不敢失约。”
张锐从同乐的话中。已经感到同乐在心里已接受右贤王地提议了。【高品质更新】他暗幸自己没有冒失地直接反对,不然以同乐的个性,非但不会接受的自己地提议,反而有可能认为自己是想继续战争,以便捞取功勋。
张锐又继续说:“陛下,拓跋瓦尔是不敢违约,但鲜卑毕竟还是统一的,力量也得到削弱。所以谁也不敢保证,两代、三代后,鲜卑的单于会不会再次侵犯我大汉帝国?”
“这个…….”同乐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远。经张锐这么一提醒,有所警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自己健在,量拓跋瓦尔也没有胆子敢再犯自己龙威,可是一旦自己驾崩了,世平太年幼,朝中又没有物色到能辅佐世平的得力大臣,就给了拓跋瓦尔反叛的时机,到那时,恐怕会酿成更严重的灾祸。
同乐思索了片刻,问:“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拓跋瓦尔的提议?继续作战,直到把隐患消除?”
张锐摇摇头,说:“恕臣直言,臣不认为继续战争,就能消除隐患。即使把鲜卑国给彻底灭亡,鲜卑人也不会甘心臣服。他们定会比西部之人更痛恨咱们,随时都有可能再造反复国。唯一可靠地办法是将他们都斩尽杀绝,但这也不可能。鲜卑国幅员辽阔,他们要是分散躲藏,我们就是有数十万军队去找,也不一定能把他们消除干净。”
“再则,我们如果真要起意灭掉鲜卑国,罗马人、单于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陛下您想,他们怎么可能希望咱们的疆界与他们毗邻?所以,如果知道我们打算灭掉鲜卑国,他们必将抛弃前嫌,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如此一来,咱们面临的将是以一敌三,这场战争将成为一场旷日持久地战争,对我国的兵力、粮饷、国库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同乐微微点头,承认张锐说得在理。罗马人在开战前,只是提议大汉可分割一部分鲜卑的领土,用于建立汉朝的从属国,并没有丝毫让大汉灭掉鲜卑地意思。
前一段时间。罗马使节梅特罗已经照会礼部尚书,说国内来地船只出了问题,近期的一批援助要延期,可能会对汉军地攻势造成一定的影响。因此,汉军可以暂缓进攻,等待军援的到达。
内阁开会讨论此事时。有人提出,罗马没有料到我军能在不到一年地时间内就打到了伏尔河的边上,并且两次夺得鲜卑人的都城,使得罗马朝野震动,生怕大汉的军队真的收不住手,顺势把鲜卑给灭掉。因此,他们才会想出暂缓军援的想法,以图遏制汉军的攻势。
照此看,如果我军真的打过伏尔河,罗马肯定会坐不住了。也许真会出现张锐所说。罗马人会和单于人、鲜卑人联合起来,掉头来对付汉军。
听到张锐的看法,同乐认识到了张锐的理性。他虽然是帝国闻名遐迩地猛将。但并没有盲目自大到认为能凭借一国之力,就能同时对付三个强大的敌人。他在心里,又对张锐的战略眼光加了不少分。
同乐重新审视了一番张锐,又问:“那你地意见是……”张锐侃侃而谈:“陛下,臣一项认为只要是强国,不管这个国家目前到底是敌对国,还是暂时的盟友,都要尽量阻止他们壮大、强盛起来。要削弱它们的办法不是直接用兵,而是诱彼自斗。试想,如果其自相残杀。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外部的形势?而且,如果他们争斗起来,就会来争取咱们的支持。咱们就掌握了主动权,也能从中渔利。目前对鲜卑国以及对罗马等国之间的战争,应该采取挑拨离间、隔岸观火的策略。”
“鲜卑国单于病重,左右两位贤王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右贤王给您的来信就证明了这一点。咱们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对于两方都暗中支持。谁地力量强大时,咱们就暗中帮助力量稍弱的一方。待弱者强大后。咱们再去帮助另一方。直到鲜卑国彻底一分为二,无法重新统一之时。如此一来,两个相互敌视的国家,在没有消灭对方之前,也不会有更多精力来侵犯我国。”
“至于罗马人现在与苏丹人、单于人之间地战争,咱们也要实行这样的策略。表面上、口头上,咱们支持罗马人。而暗地里,咱们还需要给苏丹人、单于人鼓鼓劲儿,让他们有信心、有能力继续和罗马人周旋下去。只要这三个国家战事一日不停,咱们大汉就多一日安宁,他们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并且,咱们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广泛和三个国家做交易,为咱们争取更多、更大利益,最好的结果是把这三个国家都给彻底拖垮掉。”
张锐说到一半时,同乐已惊讶地站起身来专注地倾听。到后来,他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和兴奋,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张锐话音刚落,他连说三声好:“好!好!好!想不到你有如此明智的见解,真乃奇思妙想也。”
他此时在心里已有了一种想法,只要再多加培养张锐一些政务能力和政治经验,他今后定能成为自己儿子得力地辅佐之臣,甚至可能成为帝国新地支柱。
同乐用亲切的目光看着张锐,问:“你地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
张锐也没有料到同乐会如此欣赏自己的见解,不好意思地绕绕头:“臣在西征回来时在伏尔河边上,臣的侍从官曾对臣说,对鲜卑的战争,其实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够了。臣问他为何,他就对臣说,分裂的鲜卑比统一的鲜卑对我国的威胁更小。其实,臣今日对陛下所言都出自臣的这位侍从的最初构想。”
同乐问:“你的这位侍从官叫什么?什么军衔?”
张锐回答道:“他名叫许士基,青州长广郡人,少校军衔。臣西征时,他也屡次向臣提出过良策,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谋将。”
同乐又感兴趣地问:“那么,为何他现在还是你的侍从官?你怎么不提拔他?”
“这个,说来话长。许士基汉元789年毕业于北京参谋学院。毕业分配到飞骑军时。在军团前任副指挥官杨义臣手下任中尉侍从官。当时,臣杀杨义臣外甥黄涛时,还是他带来了杨义臣对黄涛地调令,臣就是那时认识了他。后来臣去了飞骑军总部任临时军法官,有机会和他接触得比较多。再后来,臣去了游骑团三营任职。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汉元793年,飞骑军前师师长奚少生将军殉职,臣奉命重组前师师部,在飞骑军内部闲置名单内现了许士基的名字。臣一打听才知,原来杨义臣这些年一直没有启用他、提拔他,后来还把他从身边撵走。臣这才把他要来身边,那时他还是中尉军衔。”
“这些年,他跟着臣东征西战,屡献良策,立功颇多。所以渐渐提拔为了少校军衔。本来,他很适合前师参谋长职务,只可惜。臣的参谋长范明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还是白堡勇士之一,臣怎么肯能撤换他?所以,臣正打算向太平侯殿下推荐他。”张锐本来就打算向上推荐许士基,现既然同乐问起,他就顺势把许士基的事迹详细地说了一遍。
同乐听罢感言:“那个杨义臣位居高位,竟无识人之能,真乃蠢材也!此辈早该撤换掉了。”
张锐连连称是:“皇上明鉴!最后是太尉大人把他调去了预备役。”
同乐望了一眼张锐,问:“那么,把许士基调去别的部队任职。你舍得吗?”
张锐虽然舍不得,但为了许士基地前途,勉强笑道:“臣虽是不舍。但为国荐贤也臣的职责。”
同乐微微点头,说:“你比那个杨义臣强多了。那么,就调他去五十一军团,任骑兵师的参谋长。”
同乐提起五十一军团,张锐又想起了一人。又问同乐道:“臣想问问陛下。关于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的候选人。陛下心里可有数了?”
同乐呵呵一笑,说:“你可是又想去了?无妨。朕说过,只要你愿意,朕就题名你去。”
张锐摆摆手道:“臣不才,恐不是最佳人选。不过,臣却突然想起一人,觉得他更为适合这个职务。如果陛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
同乐问:“你要举荐谁?”
张锐道:“原第四军团指挥官杜陵。在平息叛乱中,他去了波斯州任南北波斯州的军事总指挥。后来第四军团不可一日无主将,副指挥官王仲民就接替了他的四军团指挥官的职务。现在叛乱结束了,他在北波斯州已编制完毕了预备役重组任务,臣听说他现在已经返回上都了。臣想,杜陵是员老将,经验丰富,又长期担任过主力军团的指挥官,他一定有能力把五十一军团也是以后的第九军团在短时间重组成型。”
张锐是从马钰那里听说杜陵已回到了上都,现在成日在参谋部等职务。马钰曾感叹地对他说“一个堂堂地中将,现在还不如参谋部里的一个尉官,成日去求他们,还没得一个好脸。唉!人要是错上一步就全完了,杜陵就是你我兄弟的前车之鉴啊。”
说实话,张锐挺同情杜陵地。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却无意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过,杜陵人品和能力,都是张锐很欣赏的。虽然他们在北波斯州合作时,曾经闹过一些不和,但后来双方还是和解了。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张锐也想帮他一把。
同乐是知道杜陵的,对他能力也比较认可。据太尉说,当年在韩擒离职时,杜陵公开宣称,前线统帅除了韩擒能当之外,他不服任何人。为了不影响战事的进行,为了刘炯能顺利的接掌帅位,迫不得以才将他调去波斯州。
由此可见,他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同乐不喜韩擒,因此也对杜陵没有好感。参谋部虽然已经上表,提过杜陵任职去留的问题,但同乐从未上过心,有意把他晾着。
这时,张锐提起来,他也感到杜陵地确是五十一军团指挥官理想的人选。只不过他还有些奇怪,他听说在北波斯州时,杜陵曾经对张锐多次刁难,两人甚至刚一见面就不欢而散,现在张锐怎么会推荐他呢?
同乐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没有想到张锐言道:“为了大汉帝国的强大鼎盛,为陛下举荐有用之才,臣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尽管臣和杜陵私交不好,但为国举贤,理当摒弃私人恩怨。”
同乐大为感动,张锐虽然有时显得浮躁,但他坦坦荡荡,心无私念。他能够举荐与自己有过矛盾恩怨地人,就证明他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是一个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的君子。这样的人实属难得,就连现在的丞相高颖也缺少这样的品质。可惜他终究是太年轻了,又缺乏在朝中供事地资历,否则他完全可以担当太尉之职。
不过,这更加激了同乐要培养张锐多接触政务地想法。他已经在考虑,怎么让张锐入手朝廷事务。
思索中,他忽听杜衡在外面回禀道:“陛下,开远侯的女儿张优璇已奉旨入宫,现在殿外候着。陛下是否现在就传见?”
同乐这才拉回思绪,传旨道:“传她进来。”
大汉骑军38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