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昭台让亦海几乎收罗了长安城内所有的杂记奇谭,但终是供不上王敏君的翻阅速度,万般无聊之际,王敏君竟翻阅起史记来,公孙玉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简,眉头不由得紧了紧说道"你又不入朝为官,看这么多书做甚,伤了眼睛不说,还容易伤神"
王敏君放下手中书简缓缓道"读史可以明智,也可以打发闲暇时间,倒是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跟皇后说说,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我才不要嫁人呢,这长安城稍为好一点的男人,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就是皇上故剑情深惊天下,不也宠幸霍后和张欢吗?"公孙玉埋怨道,王敏君心上沉了沉,"玉儿,把铜境拿过来,"
公孙玉不解地搬来铜镜,放在王敏君面前,王敏君望着镜中的自己,冷冷地笑了笑,十几年了,我怎么还在自以为自己容颜不变,所谓红颜易老君恩消,自己又何曾承过恩,缓缓站了起来,不由喃喃自问"刘询,你与我那一丝微弱的情义,是否真能将我拴在汉宫一世。
"敏君,敏君"伴着焦急的呼唤声,大殿上出现了霍成君那风风火火的身影,王敏君刚要拂身行礼,就被霍成君给拦住了,抓住王敏君双手不放,霍成君说道"母亲刚作人传话,父亲,父亲役了"泪水随着霍成君的话音滑落,她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不安。
王敏君也同时震在了当场,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霍光的样子,有未央宫的威风凛凛,有寒光阁的苍老孤寂,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玉容,这才发现霍成君早己换上了素衣,素衣外还披着一层麻纱,满头珠玉早己御下,只留竹钗绾发,显然是想出宫回府,却不知因何绕道来了自己这里。
王敏君轻轻拍了拍她的纤肩小声问道"娘娘不是应该请恩出宫回府祭奠吗?怎会来敏君这儿?"
"我怕,敏君,我真的怕,父亲离世,好似我霍家山崩,敏君你知道吗?我可以在宫里生活得随心所欲,可以将你禁足昭台凭借得并不是皇上对我的宠爱,而是我是我父亲是大司马大将军,我知道,若不是父亲,我是绝对做不了皇后的,敏君,父亲的死,我很难过,可我更多的是怕,如果你说先后的事是真的,皇上还会一如既往地待我吗?"霍成君泣不成声地说道
王敏君完全理解霍成君此刻的心情,霍光的死岂止霍家山崩,就连大汉也好似塌了栋梁,而完全得利的,仿佛只有刘询一人,这也是霍成君为何不去刘询面前撒娇,而到昭台宫来跟王敏君哭诉的原因,
"皇上并非寡情之人,不然也不值得娘娘你倾心相待"安敏君轻声劝慰着,霍成君眉头稍稍松了松,王敏君继续说道"大将军峥峥铁骨,赤胆之心,敏君佩服不己,不知可否随娘娘一道出宫,给大将军上柱清香,"
"你愿随我一道出宫,那真是太好了,"霍成君说道,王敏君既唤公孙玉帮忙更衣,换了一身素衣,白玉璋子挽发,同霍成君上了出宫的辇车。
大将军仙逝刘询下旨停朝五日,赐下黄肠题凑便房,梓宫,长安妓管,酒楼饭店,纷纷停业,整个长安上至皇太后下至黎民百姓均着素衣,虽不至国丧,却也相差无几。
繁华富贵的霍府早已换上了一片素白,白幡迎风而展,无数身着孝衣的佣人奴仆正匆匆忙碌,面对皇后驾临,所有人等均跪了一地,放眼望去,素白一片,
眼角余泪尚未干涸,霍成君在王敏君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向灵堂,诺大的棺木映入眼帘,霍成君走到香案前就要拜下,却被王敏君扶住,小声劝道"皇后娘娘切勿失礼"霍成君推开王敏君,跑至棺木前,望着棺中安详的霍光,不由得失声痛哭了起来,
匆匆赶来的霍显,在看到王敏君的那一刻,本就通红的双目,变得更加红了起来,刚要上前生事时却被赶来的霍禹拦住了"她是陪妹妹来的,母亲去看看妹妹吧!"霍显这才向霍成君走去,伸手将霍成君搂入怀中,泣声道"成君啊,你父亲就这样走了,留下母亲该怎么办啊!老爷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
王敏君在阵阵哭声中,取了一柱长香,悄然点燃,对着香案揖了三下,方才将长香插入香炉"霍禹上前,低声道"想不到美人会来,娘娘将美人禁足了这么多年,霍禹以为美人会怨恨我们霍家。
王敏君静静地望着哭成一片的霍显母女,沉声说道"历经三朝,辅政昭宣,大将军功高劳苦,赤胆忠心,敏君自是敬服"
霍禹点头应道"正是,没有父亲的呕心沥血,那有今日的大汉太平"王敏君调头望向霍禹,他眼中的霸气野心让王敏君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霍光的那一句我信得过皇上,却信不过自己家人,只为老将军最后的那一丝苦笑,王敏君轻声说道"忠臣良将必留名青史,百世留芳,大将军珠玉在前,想必公子也不甘落后吧!"
霍禹定定地望着王敏君,倾刻后才开口说道"美人的心意,我霍禹承了,"
"皇上、皇太后驾到"伴着高呼声从府外层层传来,王敏君不慌不忙地说道"烦请公子着人领本宫从后门离开,"霍禹这才想到她还在禁足,是不方便在此处与皇上碰面,逐道"何须下人,本公子送你便是,"
王敏君本想拒绝,可霍禹却领先走了出去,只得跟上,穿过重重门洞,终于到了后门处,王敏君道了声謝便要离去,霍禹却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说道"你可以不用住在昭台冷宫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接你出来。
王敏君挣开他的手,快步出了门庭,霍禹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无奈地道"你这样十年如一日的苦守,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许平君,何必呢!"
"少爷原来在这里,皇上与皇太后都到灵堂了,夫人命小的来寻少爷回去伴驾,"管家的声音在霍禹耳边响起,霍禹点点头,大步往灵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