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宛怡只当不觉。
萱雪嫣见状,笑了笑,貌似打着圆场,“爹不要动怒嘛,姐姐也不是故意让爹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的,不过姐姐,你时时抬出萱家家规,那你也得敬爹是吧?这让爹的脸往哪搁啊?”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萱家所谓的嫡女吗?对父亲不敬,还口口声声的说祖宗家法,要是在城里,我定会替老太爷好好教训你!”柳姨娘也乘势而上,接上口。
萱雪嫣笑盈盈地说着,“哎呀,娘,您别这样说,姐姐是老太爷的心头肉呢,就连大太太都深得各房老爷的敬重和关注,也许是我们不好。”
她们一人一句,那挑拨得萱华忠怒气蹭蹭的上。
“跪下!”萱华忠想到今天当着二房三房的面被老太爷训斥,想着一些关于二弟还有那个他不愿提的人和她之间的流言风语,一股怒意冲上头。
萱宛怡依旧恭谨的表情,目光却冷了,我给你机会了,只是,你不要!
她露出一丝惊怯的神色,却没有跪下,手紧握娘的肩膀,“爹,请您说出我错在哪里?否则,要女儿跪是万万不能的。”
萱华忠哼了一声,可想了半天,也找不出萱宛怡究竟错在哪里,只好说,“你们穿成这样出席宴席就是成心的!”
萱宛怡眼圈就红了,语调低了许多,透着无尽委屈地说,“爹,你四个月没有给月银了,您叫我们用什么置办衣服呢?难不成去找两位叔叔或老太爷吗?那才是给爹您丢脸不是吗?”
“什么?”萱华忠面色一沉,疑惑地看了一眼柳姨娘。
柳姨娘也是脸色一变,“胡说!月银每个月都让张信按时送来的。”
萱宛怡叹了口气,呜咽起来,“要不叫张信来问问,都四个月了,我和娘连他面都没有见过,他哪送来的银两?我和陈妈大病一场,没钱医治,娘给爹您捎了信。您也一个字不回,一分钱也不给,我和陈妈差点就没命了,我们为了维护爹的面子,都不敢向老太爷说……”
“什么信?简直一派胡言!”萱华忠脸色更加难看了,瞪了一眼萱宛怡,往日里那么柔顺的女儿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还有些刁蛮感。
“什么信!”张素云忽然噌地站了起来,猛撞了撞台面,哐当一声,一对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惊得其他人眼眉都是一跳。
萱宛怡看着母亲,会心一笑,娘,你终于爆发了。
也不枉我扮了半天的可怜。
张素云终于忍无可忍了,听着女儿满含委屈一句一句的戳着她的心窝,这个曾经说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始终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怀疑她们,她这个做娘太没用,太委屈女儿,再忍,她就是不是张怜云!
她眼睛惯有的柔弱全然消失,冷冷地看着萱华忠,“老爷,我张素云在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将我们丢在老宅不管不问,我有过怨言吗?我一如既往的为您服侍孝敬老太爷有过怨言吗?如今,老爷连月银都不想给我们娘两了,就说明不想再养我们了,既然如此,请老爷给我一纸休书!省得我们自生自灭的时间太久,让老爷的脸也丢得久!”她飞快地说完话,回头一把拉住萱宛怡,“宛怡,我们走!等着老爷发落!”
萱宛怡柳眉一扬,暗笑,跟着母亲走出正屋。
“你!胆大包天!”萱华忠气坏了,一拍桌子,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一对母女头也不回,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怒气,萱华忠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张怜云嫁到萱家后,还从来没有如此忤逆过他,难道她早有离开萱家的打算?
萱宛怡听见身后屋内柳姨娘娇滴滴的声音劝着爹,萱雪嫣娇柔地哄着爹,就像,那位只是她们的夫,她们的爹,不由勾唇冷笑,前世如果也想如今这样早点醒悟,就不会有那惨痛的魂飞魄散之夜了。
张素云知道了赵苟对女儿的欺凌,而萱家竟无一人出面相救,她的心也凉了,要是女儿没了,她也不想活了。
在前世,因为她们两娘压根就没有想过出头,任由姨娘骑到头上,隐忍着一声不吭,没有了对抗,自然就没有挑起老天爷强烈反感的导火线。
所以,萱宛怡和张素云才达成共识,母女齐心,共同反击。
萱宛怡很清楚老太爷的个性,小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但有人挑事,他一定会以面子为先,规矩为准。
萱宛怡一念之间的转换,她们母女公然摆出了主母滴女的派头,就有了烟翠对柳姨娘的恭谨相扶,顺而点燃引发老太爷怒气的第一根导火线。再将柳姨娘母女赶回原本的位置,就挑起柳姨娘的愤怒,而迁怒于厨房,得罪张成。
恰巧,烟翠和张成是老太爷的心腹。
而她刻意的淡雅着装,目的就是令柳姨娘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她就容易做出暴跳如雷的事,借此引起月银的事情。
这一环环相扣其实也不全是刻意谋划,只是一变而万变而,水到渠成而已。
尤其是,那对镯子……
萱宛怡想起就忍不住要笑。
前世,她们母女首先因镯子而栽了大跟头。
“哎呀,老爷,别气坏了身子。”柳姨娘赶忙上来扶着老爷,眼泪还没干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月银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查清楚!我去看看老太爷。”萱华忠愤怒地抽出手臂,拂袖而去。
萱公馆的家务事一直是柳姨娘打理,给萱宛怡母女送月银的事自然也是她一手操办。萱华忠最恨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尤其是女人。
柳姨娘一愣,狠得咬牙切齿的骂道,“贱人!”
萱雪嫣想了想,“娘,我怎么感觉她们今天都是故意的,难道知道我们扣下月银的事情?”
“故意又如何?不出两个月,我管教她们卷铺盖滚蛋!我手上的牌早就等着甩出去了!”柳姨娘阴毒的眼睛一瞪,冷笑一声。她转脸对着萱雪嫣,换了神色,“倒是你啊,步龙桀怎么会和萱宛怡熟络?”
“我怎么知道,那天桀哥哥来家小坐说起萱宛怡,我才知道。”萱雪嫣也是一脸懊恼。
“这个步龙桀和你认识那么久了,你怎么就拿不下他呢?”柳姨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
萱雪嫣更恼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嘟囔着,“他从头到尾都对我没兴趣,我怎么拿下他?”
“还枉你是社交圈的名媛呢,连个男人都弄不清!”柳姨娘愤愤地说,要不是因为步龙桀,她们才不想这种时候回老宅,一点准备都没有。
“其实,娘,我也不喜欢他,军人总是打打杀杀的,你看他每次上战场都会挂彩回来,上次还差点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他呢?”萱雪嫣也急了。
“不喜欢不喜欢!喜欢能变银子?能当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知道,你看上那个白锦轩,可那个是姨娘生的老四,就算留洋几年,又顶个屁用!还不是大娘和长子嫡孙压着,你还没看够你老娘我的处境吗?”柳姨娘恨不得拍醒这个女儿。
萱雪嫣脸一红,她的确更加喜欢白锦轩,至少,他不喜欢风月场所,一派儒雅风流的气质,她的一群姐妹们聚在一起,基本就是在讨论丽都城各位名少,而白锦轩就是有名少中人气较高的。现在倒是多了两位,那就是步家两位少爷,步龙桀与龙云皓。
而,步龙桀与白锦轩各有各的好,她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
张素云的房间里,萱宛怡将那对古铜仙鹤琉璃灯点了,透出五彩琉璃颜色,房间顿时一片灿烂色彩。窗外正好种着一颗桂花树,正值开花季节,微风送进屋里,飘香一片。
萱宛怡心情大好,环视一圈,“这间屋子终于回来了。”
这间本是爹和娘一直住的,是她们院子里最大的房间。
当初张素云娘家也算是富贵人家,陪嫁甚多,那张贵妃椅和这对古铜仙鹤琉璃灯都是张素云的陪嫁之一,这张明代雕花大床是老太爷送的。
张素云看着那五光十色的灯影,呆了呆,眼圈悄然泛红,漫上薄薄一层水雾。
“萱宛怡……”张素云平复了心情,萱宛怡告诉她想要在萱家站稳脚跟、扬眉吐气就一定要该强势起来,可是,她担心萱华忠真的一纸休书给她,那她就不知该如何了。
萱宛怡自然知道娘的心思,心痛的握着娘的手,柔声说,“娘,爹如果真是糊涂到这一步了,我们不留也罢。”
张素云年轻时在张家也跟着做生意的父亲学了几年,在张家茶庄做了2年掌柜,本是个极聪明能干的女人,嫁给萱华忠的头几年,夫妻恩爱妇唱夫随羡煞旁人,她也越来越深的爱上丈夫。何况她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女人,从此,全身心地投入到萱家里,甚至在萱华忠刚开始做生意赔了不少钱,都是她将自己的嫁妆卖掉,起早贪黑和丈夫、萱三爷一起上茶山,还亲自抄茶,直到生意好转,她才将自己一身技艺传给萱宛怡,退回家里一心相夫教子。
也许,这些年她对萱华忠顺从习惯了,她都几乎忘了自己原来的个性了。
“娘,您看您今天做得多好,其实,我们只是做回自己的位置就够了。”萱宛怡给张素云一个安慰的笑。
张素云也笑笑,女儿说得对,其实,挺起腰杆对她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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