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蝶诡异的人面围着棠木移动,虽然隔着防御阵,众人却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望舒此时就站在棠木边缘,被这样邪戾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只觉腿有些发软。
多情面上一双顾盼风流的眼睛轻轻在她身上打转,看得望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强压着想落荒逃窜的本能反应,将眼睛低低垂了下去。
她在赌,赌这个怪物没有真正看到她。
果然,很快长鸣蝶将目光转向别处。
望舒正要松口气,忽然听到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一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像是重重的鼓点击在了众人的心上。
震怒间,所有人都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发出声音的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普普通通的炼气小修。
他眼神惶惶,像惊弓之鸟,正要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就被身旁的一个男修极快地捂住了嘴。
“你看看你,把人都吓到了呢!”多情面含笑道。
“哼,你忘了我们长一样了?”
多情面一脸嫌弃,瞬间收起了笑:“小小臭虫,也敢装神弄鬼!”
他说完,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两根触角如臂使指一般直捣阵法光罩!
这一举动俨如给众人判了死刑,阵中的人再也没有一丝侥幸心理,四散奔逃,嘈杂的声音全数传到长鸣蝶耳中。
多情面这才牵起嘴角:“听声音,人还不少,够你饱餐一顿了!”
借助星盘布下的防御阵,在长鸣蝶的手下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摧毁,很快棠木就碎去一重防御。
众人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有些人更是迁怒地抓起之前那个小修士,要把他扔出去。
要不是他,长鸣蝶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他们?
“看,人族多恶心,这么卑鄙无耻的一群人,也值得姐姐护着他们!”多情面听到众人的动静,奚笑道。
嗜血面没时间回答他,现下蝶身的主导权总算归他所有,他可不想错过美味,手下一刻不停地在破坏光罩。
阵中混乱一片。
濒临死亡的前夕,比痛快死去的那一刻,要难捱得多。
多数人经受不住这种压抑,丑态百出。
“够了!”顾见空一把夺下那个小修士,“即便没有他,以长鸣蝶的修为也很快能够发现我们。”
望舒将小修士拢到自己身后,冷冷道:“你们多活一刻都是赚的!谁嫌死得慢了,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她面上凌然,声音也因为过于激动显得有些颤抖。
但是在场的人却奇异地安静下来。
这小姑娘对着众人向来是一副盈盈笑脸,说话做事也给足大家脸面,所有人都当这是一个软乎乎,又好拿捏的宗门子弟。
是以除了记挂着她身上的那几颗莲子,谁也没把她当回事。
她声音赫赫:“以为把他推出去,就能免得了一死?省省吧,只会给敌人徒增笑料罢了!修士修心,关键时刻反被恐惧迷困,可笑!”
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想活着。
且这一世才刚刚上路,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做,但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她也不想放过!
……
“炽然道君,这阵法,以你之力能够毁去吗?”玄音门的飞音道人问道。
在场的有三个炼虚期,除了玄音门的飞音道人和追欢道人,还有天虚阁的东篱道人。
三人合力倒是可以将阵法暴力破去,只是破去的同时,不说知音谷会荡然无存,谷内的子弟也一定会被误伤。
好在正当几人要暴力毁去阵法时,有消息传来,仑者山庄的昭家家主昭然,人正巧在沧州。
昭然是合体期的修为,若是有此人的协助,不仅可以破去阵法,就连对付长鸣蝶的把握也大了许多。
昭家在天泽向来与人为善,昭然接到消息后,很快便赶了过来。
昭然已将阵法查看一遍,沉着道:“以我之力,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事不宜迟,就劳烦炽然道君了。”
昭然方正的面上一肃,也不推辞,手上已经起势。
他双掌如岳,气势如同迸发的火山,熊熊燃烧起来,围观的众人感受到热度,不由自主退却几步。
炼虚道人的肉身早已非同小可,能让他们感觉到炽热,这昭家大名鼎鼎的昭阳离天掌,还真是传言不虚。
劈天盖地的一掌下去,整个知音谷,陡然晃动起来,不出一时三刻,笼罩的阵法在明焰下化作云烟。
阵法一去,一行人腾空而起,冲谷内飞去。
炼虚道人缩地成寸,转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蝴蝶泉内。
远远地望见那一只垂翼若云的怪物,他们心下一凛,口中暴喝:“孽畜,快快住手!”
高阶修士言出法随,暴喝声隆隆作响,轰地炸在了长鸣蝶的身上!
“吵死了!这群老不死的!”长鸣蝶舌头一伸,将口边的美食咽下,随意地甩了甩翅膀,好像刚刚那一击只是在给他挠痒。
“你这小姑娘,我很喜欢,在这里等着我哦!”他足触轻点,把望舒往旁边一置,蝶身飞起。
“哪里跑!”来人见他茹毛饮血,残忍至极,哪里敢放他出去,一并围堵了上去。
望舒往地上一摊,人已经虚脱。
她朝空中望去,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制伏这东西——
“师父!”
望舒刚抬起头,就在空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刚喊出一声,脸上就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没错,她竟然不能自已地哭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即使扛了下来,心里仍是恐惧难言。
这一瞬间力气突然回到身上,望舒飞快地迎了上去。
“师父!”
直到一把抱住师父高大的身躯,才觉得心里安定不少。
“不怕,师父来了。”曲惊鸿身形一顿,轻柔地拍着她的肩头。
曲惊鸿见她情绪安定下来,缓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伤到?”
师父肯定被她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抹干了眼泪,望舒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道:“徒儿没事,就是太想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