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就是鄂国公府三房的七小姐,云可馨?”风吟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了一遍,“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是,公子,”云可馨微颔首,屈礼的笑道,“因为小女子认为身份不能代表什么,再者公子当时也没问,且公子也没告诉我身份是君侯呀。”
风吟潇又一愣神,再次给她说的回不上话,笨嘴拙舌了瞬间,几个侍从也好生奇怪,君侯平常在大殿上能与圣上及诸臣对答如流,还因此被有些人说成“巧舌如簧”呢,今天是怎么啦?
傅一航见这谈话没他的份也插不上嘴,于是不冷不热道:
“本世子要带可馨表妹回府去,请让路。”
云可馨觉得傅一航太不知礼,怎能这样对一个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如此说话呢?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表妹,这不是弄得她一起丢脸吗?更离谱的还在后面,云冉从也不知从哪冒出来,没头没脑的冲着傅一航哭诉:
“傅哥哥,你怎么扔我下一人自己就跑了,这么远的路,这么黑……”
“你给我闭嘴,”傅一航对云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愿再看在姑母的面子上给她面子,额头青筋暴突的大吼道,“本世子现在不想看见你,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云冉从未见过傅一航发这么大脾气,吓得撒泼抽泣戛然而止,眼泪汪汪、呆呆的望着傅一航,云可馨也吃惊,两世为人,她竟第一次见到傅一航这么狂躁不顾全体统的一面。
“好了,表哥,五姐姐,我们快回去吧,”云可馨不想让风吟潇等人看笑话,温和的劝阻道,“再晚爹爹和娘亲还有舅父和舅母要担心的。”
傅一航看向云可馨,又变回了原来的谦和和温驯,笑道:
“五妹妹永远比不上七妹妹的知书达理,乖巧聪慧。”
云可馨皱皱眉,不予理会,转头对风吟潇等人笑道:“公子,如果方便,就烦请您送我们一程。”
风吟潇的唇型勾成一抹优美的弧度,什么话语都融化在了这抹笑容里:他此行除去自己在樊城的公干外,还有应云恪之托来樊城看望云可馨,因为云恪对傅家人始终信不过,当然并未将各房之间的争斗相告,只说“堂妹”云可馨在韩王府上,君侯若是方便,代为探望,只是风吟潇没想到二人会这么戏剧性的相见,他决定先暂且瞒下云恪嘱托之事,权当私底下拜访韩王。
傅一航本想阻止,但想到这一路上天黑又是山间小道,只怕不太安全,随身跟来的几个下人平常伺候人可以,可若是真碰上山贼劫道的,他们自己首先都会吓尿裤子,就别提保护主子了。
“那就有劳君侯了,”知道需要对方的护佑,傅一航对风吟潇说话不再那么生硬和无礼,语气也软了下来,“这矮山距韩王府其实并不远,只因天黑又是山道,因此——”
“世子不必客气,”风吟潇笑道,“本侯一定将诸位安全送达韩王府。”
“嗯。”傅一航淡淡的一句。
回到韩王府,傅一航等人才发现晚宴已然结束,仆妇和小厮都开始收拾府内的桌椅了。后来才从这些来来往往的下人口中得知,韩王有交代:此次晚宴要按照家宴的方式,不可铺张,不可时间过长,因此这次设宴没多久就结束了,绝大部分是亲朋好友,也都能谅解。
前来的下人领着傅一航和云可馨以及风吟潇等人进了内院正厅,傅怜音正心急火燎的等结果,而当她远远望见云可馨安然无恙的朝这走来时,一种绝望和恐惧顷刻间袭遍了她的全身——晚宴前她交代过云冉,一旦傅一航和云可馨被关进木屋就速度来报,但不能声张,定要待到第二天一早再去“营救”。但她哪料得到云冉竟会中途“翻船”,临阵倒戈的“偷梁换柱”,将本该让傅一航和云可馨关在一起的“计划”变成了小厮铁单与云可馨,其实如果是这样,能够起到败坏云可馨的名节让她从此背负屈辱的嫁不了人,傅怜音也算是豁出去了。
然而傅怜音左等右等,直到晚宴结束了连云冉的影子都不见,方知大事不妙,还想找人上山去寻,他们就这么“防不胜防”的出现在了她面前,以至她连对应之策都没想好,就踉跄着步子转头回了正厅,装作等他们回来的样子,只是捏着帕子的手抖的厉害。
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几个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的孩子,王伶既庆幸又矛盾,庆幸的是儿子总算没中招,躲过了小姑子的利用,矛盾的是傅一航是否知晓真相,得知真相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航儿,七姑娘,五姑娘,你们怎么去了这么许久?”知道计划落败的王伶音只得强作等了许久,一脸担忧的模样数落道,“这晚宴都结束了,贪玩儿怎么也不看个时间。”
傅怜音佯装镇定,等到她觉得装像了,才开口道:“嫂子说的是,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贪玩儿了,当时是你们到附近山上去烧烤,天黑前就得赶回来吃晚宴怎么——”傅怜音顿住,没继续往下说,好似真的拿几个孩子无可奈何一般,眼睛却不住的往云冉那儿瞄,生怕她抖出事实来。
唯有韩王傅越泽与云天扬注意到站在傅一航、云可馨和云冉身后的一个高挑清瘦、神情庄重的男子,先是愣了半晌,继而惊的起身近前,拉开挡在前面的几个孩子,鞠躬行礼道:“参加君侯,本王有眼无珠方才认出了你,”又转身对王伶和傅怜音,急得蹙眉挥手道:“夫人,妹子,还不快来参见清远侯风大人。”
云天扬亦是吃惊风吟潇竟会在樊城出现,随后垂首,打躬作揖道:
“吏部侍郎见过清远侯。”
王伶和傅怜音虽奇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何以让一个王爷和吏部侍郎“惶恐”至此,却也先后行了礼数,傅一航更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看错了,父王和母妃及姑父姑母怎么会向一个少年行礼数,不应当是他向父王先行礼的吗?
云可馨隐约有些明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傅越泽并非真正的皇室血统,在心上便会本能的自省和自卑,轻易不敢越矩,尤其是在面对像风吟潇这类在皇帝面前很“吃得开”的臣子,就愈发谦卑,此外去年的“狩猎场”事件,也让他对这个少年英才刮目相看,礼让三分,云天扬也是相同的心理,只是他没有傅越泽那么“夸张”。
“王爷,万不可行此大礼,”风吟潇见王爷和吏部侍郎均向他颔首行礼,顿感不适,赶忙阻止道,“先且不说二位大人是长辈,子岑(风吟潇的字)是晚辈,单论宫中职位,理应是我向大人行礼数才是……”
“君侯少年英才,机敏果敢,”傅越泽一边夸赞一边把风吟潇往屋里边的位子上引,笑道,“我等佩服之至,不过,”等风吟潇坐下,傅越泽突然转了话锋,“但不知君侯怎会突然到樊城,还与我犬子与侄女同时出现,这是何故?”
云可馨暗暗“叹服”:这傅越泽虚以为蛇、两面三刀的功夫一点都不比他妹妹差,傅家的血统果然“优异”,一个比一个狡诈多端,就这么滴水不漏的转了话题,开始打探了——他是担心风吟潇会不会是皇帝派来监视他这次被封王后,有没有“不轨之举”。
风吟潇看透了傅越泽的心思,云淡风轻的一笑,好似他根本听不懂韩王的话里的意思,机智道:“本是到樊城拜访一位老熟人,我们相约在郊外的矮山上把酒言欢,岂料去了方知老友有事先行离去,尚未归来,我却在途中碰巧遇上您的侄女,再后来又遇到世子还有一些下人……”
傅越泽眼珠转了转,才知道风吟潇不是皇帝派来的,便稍放了心,笑道:
“君侯明鉴!”又转头对王伶道,“夫人,吩咐上些美酒佳肴,给君侯接风,还有几个孩子也尚未用饭,也用点。”
王伶点头正要应承,风吟潇已然抬手制止道:“我已将世子与七小姐安全送回王府,目的已达,该告辞了,明日还得继续拜访老友,还请韩王体谅。”
闻言,傅越泽便不再坚持,笑道:“君侯有要事在身,本王也不便因此耽误了君侯,既如此,我送王爷,只是君侯切记,若是明日您的老友还未归来,请务必到府上一叙。”
云可馨心下讽刺:真没想到傅越泽的官样话竟能说的这么漂亮和流利,都不带停歇的,也许这些话他翻来覆去跟不知的多少上头和同僚说过,果然当官时间一长,就变的人模狗样了。
“王爷客气,”风吟潇淡笑着起身抱拳道,“那么本侯就此告辞。”
“送清远侯!”感觉到危机远离,傅越泽腰板也挺直,嗓门也亮了起来。
“送君侯!”云天扬淡然的接了一句。
风吟潇没再继续跟傅越泽假客套,只朝在座的夫人、小姐、少爷点了点头,在跨出门口之时,忽然脚步一顿,转身对着云天扬严肃道:
“云大人,您在朝中和民间都威名赫赫,本侯敬佩你,但是,”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云可馨,话里有话的警示,“请保护好自己的子女。”
话毕,风吟潇头也不回的离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