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队,不说别的,这次真谢谢你了。”周峰紧紧握住季诩的手,认真道。
他很自觉的只是感谢,没有问对方是怎么找到的,因为他忽然想起那晚在楼顶上,自己和小吴站在一边,对方检查那具有些吓人的尸体时的场景。
那夜很冷,而对方的背影瘦削,却仿佛被一把刻刀刻在了眼前。
季诩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看着脸带感激的周峰,笑了笑道:“不妨事,都是同事,帮忙是应该的。”
他看着周峰在一旁指挥着忙碌,有的警察负责把那三个绑匪铐起来带走,有的负责现场取证等等,心里也不由感慨,那时对方在楼顶天台上见自己时还战战兢兢,而今提拔上了刑警队长后自也有了几分气势,有了一方官吏的气场。
季诩走出门外,从接触来看周峰并不是个坏人,反倒是个颇有能力的刑警。
这些事都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他所追求的从不是权势之类的东西,而是要变的更强,让季涵双和自己过得更好,守住自己心里的东西,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向上努力并不是为了改变世界,想要多么牛比,而是不想让世界改变自己,不被别人蹍在脚下。
“走吧,一块儿去会会那个牛迪。”周峰走到季诩边上,开口道。
季诩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牛迪怎么想着绑架他弟弟的。
……
这次是三辆警车停在星语会所的门口,周峰从车上走下,身后跟着小吴等七八个警察和牛拜。
周峰的车被开回警局了,季诩从一旁的警车上下来,手里拎着那个背包和毛呢大衣。
“牛总,又见面了。”周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座,冷笑道。
牛迪在看到跟在警察中的牛拜时,已经全明白了。当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上次谈话时的地方坐下。
“上次的那种咖啡,谢谢。”季诩抬头向正看着这边的前台说道。
牛迪看了眼季诩,心里还是对这个年轻的警察没多大好感。
“说说吧,为什么呀?”周峰抿了口咖啡,问道。
牛拜就坐在季诩边上,死死盯着牛迪那张再熟悉不过,此时却有些陌生的胖脸。
“自由。”牛迪垂了垂眼睑,苦笑道,“我没想过害他,等爸妈打消了让我去国外的念头后,就把他放了。”
“爸妈想着让我俩其中的一个去国外打理生意,但都是在他们眼下的公司里,我在国外没有朋友,也不想再过这种一门心思只想着生意的日子了,我想出去看看,好好玩玩。”牛迪脸上带着苦涩,眼里也有憧憬破灭后的寂静,“我不喜欢ba,也不想进什么cbd,中心商务区不适合我,但没办法,他们觉得适合,觉得我喜欢做生意,喜欢金融,什么都让我打理,反倒是他。”
牛迪看向一旁脸色变得复杂的牛拜,“他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吃喝玩乐,飚车,聚会,等等,这些都是我好奇却从未接触过的。当初爸妈在国内的时候,我谨小慎微,一切按他们的意志做着,他们去了国外,我想着应该能自由了吧,结果呢?我弟弟不争气啊,要想赚钱,就要经营好会所,我就只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压下,认真打理着会所的事项,几乎每天都跟商界政界的人应酬,大小官员,只要能拿捏一分的职位的人,我都要赔笑脸,为的就是希望他们别给会所下绊子。”
“都说星语会所黑白通吃,面子大,这是我挣来的,叶氏集团在cbd一家独大,他们放了一句话,会所就瘫痪了。本想着在会所蒸蒸日上的时候,我能做自己的事了,结果又不行了。”
“我就想着怎么样讨好叶氏,让他们高抬贵手,我没去求以往的那些朋友,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搞不定叶氏集团,什么达官显贵都不行。我也很累,你们警方对会所布控监视,也对我监视,我知道这是叶氏集团搞出来的。但没办法,我在挣扎着维持会所的生意,而我弟弟呢?他还在跟他的那些朋友厮混,还在找什么人,我就想着,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正好这时候,爸妈让我俩其中一个上国外,我不能去,会所现在稍见起色,我看开了,该做的事就去做了,什么会所,顺其自然吧。”
牛迪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他们是让我去,所以我就制造了绑架,亲弟弟被绑架,这边走不开,我自然就不用去国外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到时候我再把他放了,让他们知道牛拜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才行,要么把他领到国外,要么我俩谁也不去。”
牛拜动了动嘴唇,他想到自己一直闯的祸,都是眼前有些发福的人帮他处理,自己花的钱都是对方赚来的。在外面自己是星语会所的二少爷,但其实会所跟他关系不大,没有这个哥哥自己得不到那些狐朋狗友的尊重。
外面怎么说的都有,他知道哥哥一直都忍让着,惯着他,但自己从未说过一声谢谢,或是感激,他觉得太矫情,却没想到,以往没有好好说过话,今后再说,就更少了。
“哥。”牛拜声音沙哑,忽然开口。
牛迪一愣,看向牛拜,那张从儿时看着长大的脸,以及这两天明显瘦下去的脸颊和浓重的黑眼圈,看得出来这两天他过得很不好。
“王八蛋。”牛迪开口骂了一声,却不自觉带上了哭腔,“他们没好好给你吃饭吗,老子给他们钱了。”
牛拜扯了扯嘴角,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想说什么,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牛迪这么说着,也哭了出来,富态的脸上已满是泪痕,“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你是好孩子,你去找那些朋友,也是为了会所,是我不好,是我糊涂啊。”
牛迪哭着,开口道:“弟弟,原谅我好不好。”
“我从没怪过你。”牛拜哽咽道,随后对一旁的季诩问道,“我哥他,判几年?”
季诩看向周峰,后者说道,“最少十年。”
“我不怪他了,他没绑架我,这是我们在做了个游戏。”牛拜忽然激动道,猛地抓住季诩的胳膊,眼里带着恳求,“季队,我只认识你,求求你,放过我哥,好不好?”
周峰看向季诩,没有说话。他知道,案子就是案子,绑架就是绑架,法外虽有情,但不是现在。
季诩抿了抿嘴,将牛拜的手拿开,轻声道,“不是我不帮你,是他已经触犯了法律,你不追究,可以让他减刑,而不能让他免罪。”
牛迪站起身,有些复杂地看向季诩,心里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年轻的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