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张云飞摇头:“你堂堂大记者,两百元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秦沐看他倒背双手,摇头晃脑,跟个小老头似的,咯咯笑得前仰后合,道:“你堂堂张大老板,为省两百元,住差一点的房子。你也好意思?不就两百元嘛。你那么大公司,在乎这两百元?”
她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远远传出去,张云飞心头一荡,小妮子声音挺好听,嘴上却不肯服输:“你懂什么?像我们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不要说两百元,就是两毛,也得好好计较。你不一样啊,你是无冕之王,是大记者,我们这种俗人怎么能比。”
“去你的。”秦沐笑着随手拍了一下张云飞的肩头。
这家大排档确实很近,近到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
大棑档里人不多,几个服务员在收拾桌子。
张云飞站在门口望了一眼,想起什么,道:“不如我们去吃火锅。”
秦沐有些不解,探头朝大厅里望了一眼,觉得气氛跟外面没有区别,断然点头:“走吧。”
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很小,只有两间门面房,装修一般,不过现在这个天气吃火锅最好,两人也就不嫌弃店里嘈杂,店里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桌上的白烟快冲到天花板了。
两人等了大概十分钟,有一桌结帐离去,服务员飞快收拾好桌子,带两人过去坐下。
这样的地方说话十分不合适,太吵了,说话得用吼,这不,两人刚坐下,最里一桌有人劝酒,把整间火锅店所有声音都压下去了。
张云飞无奈道:“天气冷,人多热闹,感觉温暖些,哈哈。”
秦沐饶有兴趣地看他,道:“没想到张大老板也会有妥协的时候。”吃饭可以妥协,为什么在晚报这件事上,一点不妥协呢。
秦沐哀怨的眼神张云飞就当没看见,飞快吩咐服力员上菜:“快些,我们要饿死了。”
锅子端上来,汤底也上来,需要什么菜,服务员还是得问一下呢的,可张云飞不说要什么,只管催促,最后服务员就贵的上,一下子上来八大盘,摆了满满一桌子。
秦沐笑得不行:“你当我们是猪吗?”
服务员一脸幽怨地看张云飞。
张云飞哈哈大笑:“小妹真是善解人意啊,知道我们快饿死了,拿这么多菜。”
“谢谢大哥理解。”服务员嫣然一笑,朝张云飞飞一个媚眼:“要是不够说一声,我再拿些过来。”
不够……秦沐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快吃。”张云飞把切得薄薄的羊肉片放滚烫的汤里涮两下,蘸了酱,放嘴里大嚼。
“快吃啊,愣着干什么?”张云飞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招呼着。这个时间点饿是正常的,可他吃得很没有形象,就有点过了。
秦沐意识到什么,心头小火苗噌噌往上冒,磨牙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没有啊,能约到你这么美的美女,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不过,这地方太吵了,赶紧吃完,重新找个地方说话。快吃。”张云飞继续招呼。
这儿确实太吵了,不是说话的场所,可两人有什么话说?不就是偶遇么?难道说,他知道自己下班后会去买菜做饭,故意在那儿等自己扮偶遇?
秦沐显然想多了。
“想什么呢?”张云飞放下筷子,认真看了秦沐一眼,道:“今天太匆促,下次请你去好一点的地方吃饭。比如云天阁。”
去了三次云天阁,再来这种乱糟糟的小店,感觉很不协调。张云飞总算知道坐下后就巴不得赶紧吃完快点离开的原因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
“云天阁?”秦沐呆了一下,道:“我去过一次,有一次接到采访任务,对方说在云天阁有饭局,让我提前过去。在大堂做的采访,完了人家去参加饭局,我回报社。”
难道张云飞已经到了成为云天阁常客的地步?秦沐抬眸看看小店,一共放八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有一个炉子,白烟冒得老高,知道的这是在刷火锅,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呢。这种地方,跟云天阁那种高档酒楼比,一在天一在地,差太远了。
张云飞道:“人没请你吃一餐好的?”
秦沐轻轻摇头,自嘲道:“什么无冕之王,在普通人眼里很高大上,在那些真正有身份的人眼里,不够看。”
“那倒是,如果我身份地位到了,起诉晚报,哪会引起这么多议论?”张云飞也自嘲地笑了笑。
秦沐瞪眼,可转念一想,张云飞说的是大实话。这段时间到处一片热议,不就是觉得一个无名小子敢起诉晚报这样的庞然大物、国家喉舌,太过诡异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也别怪我不知天高地厚,这件事你们没吃亏,反而扬了名,不管好名恶名,总之是扬名了。我也得了些实惠。商场上的纷争别太当回事,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对吧?”张云飞笑眯眯道。
道理浅显,可架不住秦沐骄傲啊,人家是天之骄子,又有无冕之王的称号,确实有骄傲的本钱。要不然也不会一听张云飞要起诉晚的便愤愤不平拂袖而去。现在时过境迁,两人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张云飞估计自己说的话她能听进去,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个。
秦沐低头想了五分钟,抬头笑道:“我比你大几岁,反而要你开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懂事?”
你要知道我活了两世,肯定不会这样想。张云飞笑得更愉快了,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我们是同龄人,说什么谁大谁小?都是一样的年轻嘛。”
张云飞的年龄不是秘密,媒体大肆报道他只有十八岁,以此衬托他有多妖孽,秦沐自然知道。她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在晚报工作两年,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自己可是比他大了六岁呢。
“挺会说话的嘛。”她调侃,笑容十分灿烂,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男人说自己年轻的。
张云飞道:“今天太晚了,过两天我请你去云天阁吃一顿好的,算是表示一下我的歉意。这些天被我气得够呛吧?你是记者啊,应该知道生气易老吧?咋这么沉不住气呢?”
“这是为我好,还是嘲笑我?抑或是再次气我?”秦沐似笑非笑斜睨张云飞,直接问了出来。
“为你好啊。你想,随便一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气得暴跳如雷,你的情绪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工作生活会不会受影响?”
这倒是。秦沐第一次正视张云飞,道:“你说得好象挺有道理。”
“我一向很有道理啊。”
“包括把别人气得暴跳如雷?”
“别人要生气,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不生气就行,管别人那么多呢。你是我朋友,我才为你着想,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费那么大劲劝你?”
当你是朋友!这句话击中了秦沐心里最弱软的地方,从第一次见面,自己对他就没有好脸色,他现在竟然说当自己是朋友?秦沐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微笑道:“你常常把朋友气得暴跳如雷吗?”
“没办法,在朋友面前,我一向实话实说。”张云飞摊手。
秦沐无语,你分明是气死人不赔命好不好,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般能在云天阁请客的人,身家都很高。于是,她故意道:“你现在身家多少?”且看你被人这么问,会不会生气。
“不知道,钱是牛总在管。”张云飞想也没想就摇头,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问他。”
“算了吧。”秦沐道,不过是试试他的涵养而已,自己和他只是一般朋友,打听他的身家做什么?
她刚这么想呢,张云飞眨了眨眼,笑容有点怪,道:“你是不是想当我女朋友?”
“你……”秦沐想发作,看到张云飞恶作剧般的笑容,也露出笑容,道:“我比你大,和你相比,我是老太婆了。”
“我不怕。”张云飞一副慷慨赴刑场的气概,道:“如果你愿意,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
跟这货在一起,不被气死是不可能的。秦沐认命了:“你再这样气我,我估计撑不到你请我去云天阁吃饭的那一天,就一命呜呼了。”
“别呀,吃完再死,在死之前,能不能,嘻嘻嘻……”张云飞淫、笑。
秦沐再也不能忍了,捞起火锅里的肉塞他嘴里:“闭嘴。”
她是北方人,在北方上的大学,到这儿没三个月就后悔了,只是性子执拗,不肯服输,就这么一直不习惯,又一直尝试习惯,一呆就是两年多。
张云飞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一点路,也要送?”秦沐有些挑衅似的看了看张云飞的小身板。十八岁的少年,高是挺高,就是太瘦了点,不过这个年龄,豆芽型也正常。
张云飞明白她在想什么,下巴四十五度角望天,道:“万一转角冒出来一个采花大盗,你就知道我有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