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一喜,当下就手捏了那装银钱的袋子,感觉不是太大,脸色就有些不好,但还是强挤着笑脸说,“老奴谢娘娘的赏。”
素白目送着她离去,视线一转,宫门边有个小太监悄悄跟了出去,不过片刻时间就侧耳给素白禀着,素白听着,顿时就怒红了脸。
这个老贼婆!
转身进殿去给娘娘禀了,锦言笑了笑,“像她这般年纪的人,忠心的能有几个?”
凡是忠的,一般都是打小培养,或者是用一定的恩惠换来的,锦言可是从来就不曾想过,要让柳嬷嬷对自己有多忠心。
素白也知这个情由,然而想着,还是出不下这口气,恨声道,“就该一分银钱也不给她……”
十两还嫌少?她怎么不去抢?
且说柳嬷嬷是真的嫌少了,她一出锦宫大门,就立马将那银钱倒出来看,这一看,差点就气歪了鼻子,当下就跳脚骂道,“好个小溅婢,果然是溅籍爬上来的货色,都打赏人都这么的小家子气?十两银子?够买点什么?”
她气得当即就扬手将这锭银子甩了出去,按说这十两也不少了,如果省点用,这就够过一个肥年了,可柳嬷嬷却不知足,在她眼里,赏个百十两的,根本就拿不出手的,至少得银票啊,而银票的面额最少也得一百两。
她这里只管气着,却不知这一番作为早被人看在眼底,等她回过神来,又想去把那银子找回来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顿时又一阵心火气得大骂,直叫晦气。
但这里她也没敢久待,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就出了宫门。
锦言拿着那捡回的十两银子,笑盈盈看着眼前机灵的小太监道,“这是你捡的?”
“回娘娘的话,是的。”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一看就心眼不少。
锦言又笑了,“那你可让人发现了。”
“没有。”小太监说,“奴才正在那地方埋头捡树下叶子,就听到柳嬷嬷在骂人,然后一下就被银子砸到头上了。奴才想着这银子是柳嬷嬷的,那也就是娘娘的,奴才不敢见私下藏了,就给娘娘送来了。”
小太监一脸乖巧,说的话也是很有条理,锦言与素白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同样的满意,锦言安心了。素白看一眼娘娘,更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真是走了运了。我家娘娘说了,这银子既是你捡的,那也便赏你了。不过还有件事,需要问问……你之前,在哪个宫当差?”
小太监一愣,随即一脸大喜,开心的道,“奴才名叫狗子,年前才刚刚进宫伺候,眼下刚刚调入宫道当差……还不是哪宫的人……”
调道宫道上当差?
素白一听,这个纳闷,这还没听说有这宫道上当差的,顿时就笑了,看来这狗子初入宫中,还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宫呢?
问他,“那你负责的宫道,便是这锦宫之外的吗?”
狗子连连点头,“回素白姑姑的话,是属锦宫之外的宫道。”
唔,那这可真是巧了……“原来你一直便是锦宫的人。这样,今天娘娘心情好,也不再多说,倒是你这名字起得不好,万一再冲撞了贵人,就更不好了。”
素白决有所指,狗子立时转了眼珠,直接就恳请娘娘赐名了,素白觉得这狗子倒是当真机灵,看一眼娘娘,娘娘正瞅着墙角的一只盆景看着,随看便道,“那个盆景的月季花开得不错……就叫,季开吧!”
这还当真就是随口一说,季开的名字,便正式定了下来。
而锦言也远远没有想到,正因为她今日的慧眼识人,在以后的诡谲不宁之中,季开的大名,渐渐扬开,也更是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小季子谢娘娘赐名!”
季开大喜,他现在不止有姓,也有名啊……放眼整个后宫,便是连丸公公都算在内,也似乎只有号,而没有姓。可他季开有。单凭这一点,他今日做的事,就万分正确。
而人生,往往就是缺少一个机会的问题。季开机灵,娘娘也很满意,但是季开知道,这些贵人并不是因为你只捡回一只银子就能随意信任你的,他现在只不过初入娘娘眼中,还是要多多表现的。
从锦宫出来,季开连走路都带风,娘娘,真是他的福气呢。
素白看着季开的背影,“娘娘,要派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吗?”
娘娘身边从不轻易放人,这一点,从核仁的离开,从她素白的心里忙外就可以看得出来,娘娘身边,信得过的人,目前也就她一人。
当然,武月寒跟公子是例外的,他们两个是娘娘心底最信任的人,这不能相提并论。
“好,此事便让武月寒去查一下吧……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旦结果不如人意,那便放着好了。”
锦言想了片刻,轻笑着说,她锦宫之中眼线不少,多一个季开,也无什么关系。
素白明白,自此去找了武月寒商量这事……但她心里是不待见这武月寒的,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武月寒这些年在宫外的势力经营,日渐成了气侯,由他去打听事情,却是最好不过的。
“哎哟喂,我说你这姑奶奶还能让人消停不?只是一个名叫狗子的小太监,你让我去查,我去哪里查嘛!”
武月寒简直要哭了,想要知道这事,去敬事房查一下记录不就行了?娘娘偏要大材小用,他也是无奈。
更无奈的,是素白。
她揉着眉心,脸色清冷,“行,月管事若不愿意,那就只有有劳公子了……”
“哎哎哎,打住打住啊,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不就查点小事嘛,包在小爷身上了,不过素白大姐,咱说实话啊,你是真的不愿意那桩亲事?”
武月寒摸着鼻子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犯溅。
人家如果答应了,你肯定会趾高气扬的一脸不屑,没准还看不起人家,可这事素白从来不答应,他又觉得纳闷了,他武月寒哪点不好了啊,人长得一表人材不说,更何况,他又不是太监,在宫外既有钱,也有地位,嫁给他怎么就不好了呢?
他想不能,难道是这个小素白故意给他来个欲擒故纵?
然后,素白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吐道,“你真该去做太监的。”
这话说完,素白就走了,武月寒想了半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是纳兰城告诉他,“素白的意思,你这辈子……没媳妇缘。”
武月寒:……
这话听得真闹心。
摸摸鼻子反驳一句,“老子回头就娶个媳妇给她看看!”
那臭丫头就不能惯着!
说归说,可依然是很迅速的送了消息出宫,去查那季开的底细。不到傍晚,信就回来了,武月寒看了后,直接就送去了锦宫。
锦言问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武月寒道,“有问题倒是有问题,就是这小子吧,从小淘气,又总爱闯祸,是被爹娘卖进宫的,他当时还反抗过,也跑了几回,但是无奈家人铁了心,就这么……被一刀切了。”
那么,这就是逼着进宫来了。
锦言皱眉,突然问道,“他怎么说?”
他?
武月寒一愣,初时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很想到了,点头道,“他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这次查来的结果,是最完美不过的,那就绝不可用……因为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可这小子既然是被硬扛着进宫的,那就可以试试。”
说着,又摸摸下巴,接着道,“他的父母,我也派人去查。家境贫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祖上三代,都无与皇城中人有任何接触,家里也很穷,还要天天为这小子赔礼道歉,就败得更加快。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
话到这里,素白也觉得可用,问,“确定不会出事?”
武月寒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开啥玩笑啊?有我月小爷在这里,出什么事不给你们兜着,你们就放心吧!”
这话一出,素白是真的放下了心来,不过她不是冲着武月寒,她是冲着公子。锦言倒是信他,笑道,“好了。既然季开可用,那就平时再多留心吧。”
这样一来,就是把这人定下了。
武月寒又说了别的事,便起身要走,刚到门口,却忽又返身回来,一脸古怪的道,“不过这次宫外传进来的信,还有别的关于娘娘的……”
“说来听听。”
“唔。”
武月寒先是看一眼素白,再看娘娘,这才慢吞吞的道,“我听说,皇上马上月底选秀,据说左相家的姑娘,名叫司空兰的,好像跟娘娘是有什么关系的,这司空兰长得格外貌美,听说还是早早就内定了的,这事,可是真的?”
说完这话,又忍不住抵拳咳了一声,素白皱眉,先道,“什么内定的美人?我看你是疯了……这话都敢在娘娘耳边说!”
眼下,是越看这小子越不顺眼,素白满心的没好气,还嫌娘娘现在烦心事不多呢。
“且先不管他们怎么说,这选透一事还未到眼下,急什么?就算司空兰进宫,也是之后的事情的,本宫说不认得,还有谁敢强指不成?”
锦言这样说,武月寒只好罢了,他着急啊,他这算不算是……好心办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