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马车来到安平城,听说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大的城池。
苏溪没有来过,也不曾听说过这里,所以自然也不清楚安平城位于都城西侧,正常来讲从四方城到京城不需要经过安平的,但是余嬷嬷为了不让人找到她们,特地绕道走了。
眼见过了安平城只需三四日功夫就能赶到京城,余嬷嬷大舒一口气,神情都跟着愉悦了几分,可见这些日子她着实感觉疲累。
三人找了家规模一般的客栈住了下来,见天色还早,余嬷嬷决定先到街上补充点干粮,白杨不乐意了,说道:
“怎么又让我看着她,我看见她就烦,又不能打不能骂的,我不管,我也要出去。”
“我就买点干粮,又不是去玩,等事情了结,你想怎么玩不成?”余嬷嬷懂她的心思,两人其实差不多,都呆腻烦了。
苏溪也很无聊啊,她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过的最无聊的一段时间了,眼见两人争执起来,她眼珠一转,赶忙说:
“这有什么好争的,你们一起去呗,我被绑成这样还能跑哪里去?”
白杨对自己绑的绳子有信心,余嬷嬷却在犹豫,眼见事情要办成,她一点都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苏溪趁机说道:“要不你们带上我吧,你们把我绑着,我也跑不掉,而且我这一路这么乖,可没让你们操心呢。”
“你可别耍什么花招。”余嬷嬷还是不敢信任她。
“我能耍什么花招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跟你们这一路早闷坏了,就想出去散散心嘛。”苏溪这是大实话,不怕人怀疑。
“那就这样吧,把她嘴堵上,绳子再系紧点,有我们俩在,她能往哪里跑。”白杨说的很自信,余嬷嬷只好点头,这也多亏苏溪这一路的配合,叫两人对她并无太多警惕。
临走前,余嬷嬷还吓唬她了一下:“你要是跑了,准叫那满脸脓包的混子掳回去做小妾,到时候有的你哭。”
这余嬷嬷真当她苏溪是吓大的?苏溪暗自嘲讽,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装作害怕的模样连说“绝对不跑”。
余嬷嬷这才满意了,替苏溪重新包装了一遍才与白杨一左一右搀着她出门。
这安平城不愧是靠近都城的地方,繁华程度一点都不比四方城差,街边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叫苏溪暂时忘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实。
白杨起先还拘着她,可没一会儿就跟着苏溪到处凑热闹,余嬷嬷怎么都拉不住这两个难得出来放风的姑娘,只好提高警惕跟在二人身后。
白杨逛街是真的在逛街,苏溪却不是,除了最初那会儿真正享受了片刻外面自由的风,她很快开始留意起四周的环境。
苏家的生意主要在四方城及其四周,苏溪没有听说安平城有苏家的铺子,可陆宥真手上应该有呀,他的人多半埋在京城附近,像安平城这样大的城市没道理不安插人手。
苏溪始终坚信陆宥真这么聪明,一定不会信白杨的圈套的。
她努力回忆着陆宥真在北方有哪些铺子,期望能瞧见那个专属于陆宥真的符号。
李记布庄
就是那里了,那片被陆宥真特别设计过的树叶形状标记就刻画在写有“李记”二字的灯笼上,苏溪相信她不会认错的。
她装作不经意扫过街角那家布庄,眼神落回身边的白杨和身后的余嬷嬷身上,思考着如何才能快速有效地冲进布庄,并第一时间表明身份,要知道她的嘴巴还被绑着,说不出话。
若是余嬷嬷她们追上来之前得不到布庄的人的信任,只怕对方会听信余嬷嬷的话,或者不愿多管闲事,到时可能就没有这种机会再逃一次。
苏溪飞快地思索着,正巧街口有人在摆杂耍,苏溪示意想去看看,白杨瞧着热闹,也忍不住凑上去,完全顾不得余嬷嬷阻止。
苏溪暗暗窃喜,这白杨绝对是被闷疯了,连这种混乱的场合她都敢带她进来。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杂耍班子瞧得起劲,苏溪趁白杨注意力都在杂耍上,余嬷嬷又没挤进来,一点一点远离白杨。
就在她即将脱离人群的时候,不远处来了一队士兵高声喊道:“公主出行,闲杂人等回避”,他们边喊边驱赶两侧的百姓,将中间的路清理出来。
杂耍班子也要转移到路边去,连带着围观的群众一下子四散开来,不过安平城的百姓似乎很有经验,虽略显拥挤,但撤离的时候并不慌乱,显然这种给大人物让路的事在这里并不罕见。
苏溪无奈,只好顺着人流往路边走,“哎哟”,苏溪心中哀嚎一声,她的手被绑着,没法用来维持与他人的间距,总是被人推搡或踩脚,她保证自己的脚趾肯定红了。
人群中她看见余嬷嬷正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并穿过人群向她走来,苏溪不想错过今天这样好的机会,思量片刻,便朝相反方向钻去,希望借助人群躲避余嬷嬷。
她不敢看身后,也顾不得会被人踩脚,低着头往前钻。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朝她驶来,她赶紧加快速度,只觉得头皮一疼,脑袋上的帷冒叫人扯下来了。
苏溪心里害怕,管不了许多,找了个空隙就向前扑去,结果前头竟然没有人,她直接迎面扑向了地面。
由于没有手可以做支撑,苏溪摔的眼冒金星,她甚至能感受到她高挺的鼻梁被压扁了,还不等她为自己的容貌担忧,就感觉脖子上凉气嗖嗖——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有刺客——”
周围有人大喊,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包围了,她“呜咽”了两声,想辩解自己不是刺客,可该死的手帕紧紧勒住她的嘴巴,她只能祈祷这些人会认真调查,而不是随便杀人。
“怎么回事?”
周围的士兵让出一条道,苏溪能看见一匹马“咯哒咯哒”走到她面前,马鼻子还朝她喷了口湿热的气息,叫她难受地撇开头。
“启禀统领,捉到一个刺客,她突然从人群中闯入,意图不轨。”
才没有不轨,苏溪忍着疼,她想如果能说话,一定要将这个说话的小兵骂个狗血淋头,她连手都是被绑着的,怎么行刺,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溪微微抬头,希望能有人看见她无辜的眼神,替她解开面巾下的帕子叫她能说两句话。
马背上的统领突然翻身下马,苏溪看着他那双黑色银边的靴子离她越来越近,那人停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四目相对。
苏溪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听见他吩咐士兵将她带走,看见他重新骑上大黑马“咯哒咯哒”地离去,她仍旧反应不过来:
陈掌柜怎么就变成侍卫统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