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之前救下司徒筱镜时,围攻他的那个黑衣首领吗?”
陆宥真对苏溪解释起来,“虽然那黑衣首领说话有刻意压低声音,可他的身形,最主要是武功路数同陆澜天极为相似。”
“他竟然是那个刺客?宁国公府不是一向忠于皇室的吗?会不会认错了?”苏溪有些难以置信。
陆年却跟着附和道:“属下也觉得他与那个刺客有些相像。”
“当日你又不在,如何知晓?”遇到司徒筱镜那天只有她与陆宥真两人才对。
“少夫人有所不知,”陆年道,“您被绑那日,我与公子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返回的路上遭人阻拦,领头的就是那个刺客,公子还同他对过几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刺杀太子、协助余嬷嬷绑架苏溪,若真是敌对今日为何又要救她?还与陆宥真叙兄弟情,苏溪一脸不解地望向陆宥真。
陆宥真的目光移到陆澜天刚刚坐过的凳子上,沉声说道:“如果,今日的事情并不是巧合呢?”
借助余嬷嬷引来苏溪,安排暗卫对苏溪下手,再自导自演一场救人的戏码,目的自然同其他人别无二致。
如果真是这样,对陆宥真来说多么残忍。
苏溪很是心疼地看着陆宥真,这个男人眼中满是哀伤与落寞,可他仍然朝苏溪露出一个“我没事”的表情,勉强勾起的笑容叫苏溪心中越发难受。
“最近让人多注意他的行动,不要惊动他,”陆宥真对陆年吩咐道,又说:“等陆丰回来,叫他暂时负责你的事,我这边让京中的主事直接汇报到我这里,你先把伤养好再回来。”
“是,属下给公子添麻烦了。”陆年心中愧疚,也知道行动不便的他只会拖主子的后腿,他没多说什么,暗自下决心定要尽快养好伤口。
回到卧房,陆宥真躺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假寐,苏溪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背。
“小时候我与大哥一起跟先生读书,大哥学得又快又好,先生常常赞他知理论事比之许多大人亦不遑多让。
“我有不懂的地方,大哥也会温柔地讲解给我听,他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哥哥,大姐也是,她总觉得自己最大,应该照顾好每个弟弟妹妹,对我们极富关心与爱心。
“记得有一次,我刚开始学剑就将自己弄了一身伤,大姐一边替我清理伤口一边哭,仿佛伤的人是她、疼的人也是她。”
陆宥真闭着眼呓语,如同说着梦话。
“宁国公府的生活,我大多忘记了,毕竟那时还很年幼,可那个总是欺负我的二哥——按宁国公府里的排行,他要比我大一点——我依稀还能回忆起一些。
“他很顽皮,总是捉弄我,看见我哭仿佛就是天下最有趣的事情,可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却总能想到我。”
然而,当他们不再年少,曾经的感情似乎也随着时间的逝去而退变,他们有着各自的立场、戴着各自的面具,虽是血亲,却恍若生人——
——覆手间便是一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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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三房最终还是分家了。
纵然王氏已经病体缠身做不得妖,可三老爷打定主意要单开门户过自己的小日子,大老爷劝说无果,只能点头默允。
好在二老爷一房内务如今都由玉柳掌管,而玉柳又的确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对二老爷也算体贴入微,叫大老爷放心不少。
二老爷对此并无多少想法,见两个兄弟都同意也就点了头,难的是老太太那儿,老太太舍不得二老爷,更舍不得才认回没多久的阿棉阿帛两兄弟。
甚至为此给三个儿子看了大半个月的冷脸,好在有裴氏劝导,还有阿棉阿帛两个小家伙插科打诨,叫老太太最终还是松了口。
“说到底,我也是担心他们。”老太太愁着脸,拉着裴氏的手絮絮叨叨起来:
“老二是个没心眼的,不然哪能叫王氏做下这么多孽才开始察觉,玉柳嘛,如今瞧着还不错,可谁能知道她以后会如何,毕竟出身在那儿,有了钱就变坏的可不止男人。
“老三虽不是我生的,可他姨娘早逝,他也是我带大的,我对他的担心并不比老二少,他是聪明也能干,可他那媳妇——
“一股小家子气,整天畏畏缩缩,遇事就躲老三身后,哪里做得了当家主母,如今家里事事有你操心,等分了家,她再这样只晓得拖老三后腿,日子早晚过成一地鸡毛。”
老太太为儿子们要分家操碎了心,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连饭都没能好好吃两口,若不是裴氏日日哄着她吃,阿棉阿帛又常来逗趣儿,只怕要饿出毛病来。
放下手中的粥碗,裴氏将空出来的手覆在老太太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娘,您又何必操心这么多,况且老二老三选的宅子都离得不远,咱们时不时去串个门,三弟妹若是不行,娘还能再教教她。”
“教她?”老太太冷哼一声,“我教了多少年,稍微说两句重话就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活像我是个恶婆婆,老三坚持分家,只怕也是拿我当恶人呢,我哪里敢教他媳妇。”
裴氏赶忙替老太太顺毛:“怎么会,上次您病的有些严重,还是三弟跑遍了全城替您寻药,三弟一向敬重您的,只是他也很看重三弟妹。”
“我知道,我就这么一说。杨氏那性子只怕真是难改哟。”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再就是梦儿,我实在放心不下,王氏病重,她爹又是个糊涂的,哪里想得到替梦儿考虑考虑。”
“梦姐儿年华正好,如今却深居简出,前日遇到她,竟然穿些我这样上了年纪的妇人才会穿的衣裳,实在是……叫人看了心疼。”裴氏叹息道。
“谁说不是,她爹娘是不用指望了,只能由我这个老婆子来操心,”老太太想了想说:“让梦儿留下,我替她再相看相看,总不能叫她为个混蛋蹉跎一辈子。”
苏梦就这样被留在老太太身边,二房和三房寻了个好日子搬去新宅子住了。
苏溪刚看完裴氏托人送来的信便听见门房来人说宫里来了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