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把时辰之后,定国公、谢未易皆出现在段郗钺书房。
定国公将赈灾款丢失一事始末详详细细都告诉了慕容适,如何押运赈灾款,谢家军如何谨慎看管等等。
慕容听完此话,黑着脸半天没说话,静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爱卿常道谢家军治军严谨,怎会让那么银两在眼皮子底下丢失了呢?”说到此处,他明显有些动怒。
定国公楞了一愣:“老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千婼暗叹口气,父皇在他们进屋之前就“警告”过她。此事她只得旁听不能插话,她自是不敢插嘴。只得坐在她父皇身旁,听着底下的人说话。侧头瞥了眼谢未易,他倒是面色平淡地跪在那里,既不担心也不说话。
慕容适也微微侧了头,目光淡淡扫过他们父子二人,神情间已不见丝毫恼怒,只淡淡说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定国公还未开口,谢未易目中寒光一闪,拱手道:“皇上,未易有话要说。”
听罢,定国公满目疑惑,沉思不语。
慕容适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继续往下说。
千婼思量着嘀咕:“刁民,又要搞什么鬼?”声音小得只有她旁边的慕容适能听得见。
他瞥了千婼一眼,后者忙低下头,绞着衣角玩儿。
谢未易沉吟片刻,刚想开口,只听门外传来:“皇上,子渊求见。”
“进来。”
啪嗒一声,门开了。
宋子渊、温冰儿、副将、秦川陆续进屋,皆跪地行礼:“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适的眸光略略一沉,道:“起来回话。”
众人起身,宋子渊瞅了眼谢未易,嘴角微微上扬,手朝副将一点,道:“启禀皇上,此人便是赈灾款丢失那夜,负责看守的副将程琛。”他浅浅一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程琛闻言,扑通一下又跪下去,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说道:“皇上,皇上,罪臣什么都说,其实那二十万两纹银在……在……”
噗……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盯着口吐鲜血渐渐倒下去的程琛。
他竟然死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吐血身亡。
宋子渊微怔片刻,忙道:“冰儿,快救他!”
温冰儿到底是医者,想必见多了这种事,很快恢复如常,忙给躺在地上的程副将把脉,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地盯着她。
不多时,温冰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众人程副将已毙,再无生还可能。
宋子渊、秦川二人呆愣住,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尸首,不久前,他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与他们朝夕相处多日的人。
谢未易脸上却不见丝毫恼怒,眉毛挑得高高的,温和问道:“子渊,难道程副将就没有告诉过你们,那些银两到底被运往哪里去了?”
定国公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不争气也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谢未易的反应仿佛出乎他的意料。
“子渊,此人有没有与你说过赈灾款的事情?”
慕容适也忍不住问道。
“禀皇上,他、他从没有与我们提及过赈灾款的事情。”容易子渊顿了下,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他说他怕我们是幕后之人派去的杀手,所以……所以他说只要见到定国公,他……他才可能说出……”
话未说完,慕容适手一摆,制止他再说下去,瞥了眼定国公,道:“这么说如今反而成死无对证了?”
宋子渊听罢,扑通跪地,郑重其事地说道:“皇上,子渊相信定国公肯定是清白的,请皇上再给子渊一些时日,子渊一定会竭尽所能还谢大人一个清白。”
旁边的定国公和温冰儿听了他的话,却都吃了一惊。天下谁不知道定国公与信王两个向来明争暗斗得厉害,没想到宋子渊会如此执着地想要替定国公洗刷冤屈。
谢未易却一脸平淡地瞅着宋子渊,他似乎很信任这个朋友。
慕容适颔首,手微微一抬,淡淡笑道:“朕常听皇兄赞许子渊不仅才华横溢,为人更是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好好给朕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与谢爱卿和朕作对。”
谢未易与秦川听了,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双双跪地请命道:“皇上,我们也想出一份力。”
慕容适终于注意到秦川,狐疑地将他瞧着,问:“你是何人?”
秦川忙回道:“启禀皇上,草民是弘文馆的学生秦川。”
慕容适接过千婼为他斟的茶,轻抿了一小口,淡淡一笑:“哦,原来你就是秦川。”放下茶盅,“岑太傅可不止一次上书说,你是个栋梁之才,说你将来肯定会出将入相,朕还听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为国效力,嗯,不错。”顿了下,又道:“好,今日真就给你们三兄弟一个机会,若你们在十日之内找回丢失的款项,朕重重有赏。”
三人齐道:“谢皇上。”
闻言,定国公脸上却满是讶异,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靠他最瞧不上的儿子,与政敌的儿子来洗刷自身的冤屈。
“父皇,儿臣也想……”千婼轻轻摇动慕容手臂,“儿臣也想跟他们去查案。”
慕容适楞了片刻,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坚决道:“你想都别想!”
千婼抬眼盯住定国公,他的双目中的凝重显而易见。
“父皇……儿臣求求您了……”
慕容适轻叹了口气,戳她脑门,无奈道:“朕知道,即便是朕不同意你参与此事,你还是会偷偷摸摸跟着他们就查案的,索性,真就让你跟着他们去吧。不过,你不能离开落羽半步,否则……朕就派大内高手把你抓回来,五花大绑捆回京城去。”
落羽也来了,那真是太棒了。
“谢父皇,儿臣一定会好好跟着查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