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姗姗来迟的人偶,带着担心不已的大恶魔来到了附近。
即便死者之牢的藏纳了大部分气息,可对于她们这些强大的存在而言,哪怕是一缕的敌意都能准确的察觉。
鸢尾兰担心自己的家,更担心伙伴,还担心自己一天天拆大的罅隙被人侵占;而那位寻诗旅人则担心着路奕,他还没兑现完承诺,把最后一点修复材料具现化。
还好,他们没有打起来。
死者之牢里有些零散的冰,可能是起过什么冲突。
但现在,白柃正倚着墙,和路奕、古书讲着那些并非秘密的故事。
“在我还叫一羊三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那个男人了。”她别过视线,这个太过久远的名字,每当被提起都很让人害羞,“那个男人是命运卡悖论的最初受害者……或者说,是最初的受害者之一。”
“你丈夫?”
“师父。”她敲了敲剑柄,上面刻着的「92」是那么璀璨。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讲故事的和听众,都瞥了瞥新来的人,但谁也没有吃惊。路奕招了招手,鸢尾兰便小跑过去拿钥匙替他开门,当时他逃进去还顺手把门锁上了。
虽然一直好像很冷静的样子,但实际上和囚犯的待遇差不多。
“关于传奇悖论与历史的斩断者的故事吗?我愿意倾听你的诗歌。”安唤来影子,从里面端出镶了骸骨的公主椅,入了座,成为她最友善的听众。
“那时,我们巨羊角部落的人对战斗一窍不通,我也不例外。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就像这个世界和历史一样,都将那个时代忘得差不多了。我们曾认为,那个时代,将会以他来命名。”
“你的师父?”
“是的,历史最伟大的剑士,薄暮余晖的第一席极罪的背负者。”
这个称号,让古书、安都眉毛一跳。
白柃接着说。
“他参与过一场不被铭记的死斗,和许多回应了他的英雄一起,成为了捍卫壳之世界的伟大之人。即便那时的我很年幼,也被当时的景象感染得热血沸腾……
不分种族,不分信仰。
魔法师、弓手,与人为敌的恶魔、以血为食的魔鬼、高傲的真龙、贪婪的巨龙……都在他不灭之剑的召唤下,汇聚到了一起,参与那场不被铭记的血战。”
白柃的描述似乎在哪里听过?路奕虽然睡眠不是很充足,但被冷气冻过一遍也清醒了很多……有恶魔参与的英雄之战,却没有被记住?对。
“恕我打断,寻诗旅人……这是你先祖也参与过的那一场?”路奕问。
“对。”
古书已经给出了确凿的答案,它亦是历史的参与者,知道的东西比任何人都多。
比如说
那场战斗的胜利者,正是白柃的师父、安的先祖所组成的英雄队列。
他们赢下了死斗,捍卫了摇摇欲坠的壳之世界,带来繁荣和安稳。
却不被铭记。
除了他们的雕像之外,什么正面的东西都未曾留下……甚至,还被世界秩序和大多数历史,贬为可憎的“罪人”而绝不宣传。
但哪怕是古书,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那场战斗的敌人……我至今不知道是谁。”
“是啊,没人知道。”白柃惋惜道。
“历史已被篡改。”安则像个诗人,“或是从未被记录。”
路奕试着问:“悖论的影响?”
“是的。”
白柃拔出了身后的巨剑,将与她身高相仿的寒冷刃物呈于手中,淡淡的寒气弥漫在上面。
“我记得很清楚,那位英雄拯救了我……以及无数人的人生,教导我如何使用剑来保护自己,带我见识了世界的广阔无垠,带我加入小到不成样子的组织……薄暮余晖。
那时,人们都在试图和魔法结缘,而舍弃了最古典的刀剑,他总是自嘲,使用刀剑的人已经是夕阳余晖下的薄暮,很快,就将被黑夜代替……毕竟,魔法师都是夜猫子。”
这就是薄暮余晖名字的由来,也寄托了无数使用刀剑的人心中的落寞。
但属于他们的黑夜,始终没有降临。
“命运卡悖论的持有者,将他们的英雄史诗改写,赋予了罪孽的矛盾……即便是现在,被历史风化之后,我心中依旧存着对那些英雄的唾弃和厌恶……历史被扭曲了。”
“所以当这位持有者又一次出现,你准备收购武器……”
“是的。”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古书问:“你打算……让世人重新知道,他们都是英雄?”
白柃有些犹豫:“也许吧?但我的夙愿,只是希望洗清自己的内心,至少,我希望在我心中,他能一如既往的光洁而伟岸。”
自从被悖论影响,心中充满矛盾而扭曲了英雄形象后,她就给自己立下了梦想:要将弱小时被埋入心中的悖论斩断也要将被篡改的历史斩断!
所以,她撑起了薄暮余晖这个小组织,将它一点点抚养大,却始终保留着一席的位置。既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达成心中的夙愿。
她笑着:“你们听说了组织里的黑预算?那和送给你的舶来品金币一回事,都是为了筹措资金,用来改写历史的,我们在准备一场仪式。”
“那,你们曾经杀过……尸体?”
“那又如何?匪徒和劫掠者的尸体而已,听起来很古怪?因为是在试图连上命运卡悖论的经纬线,将它唤醒啊……因为,它已经躲藏了太久。”她毫不掩饰地解释了一切。
一切,都是在为那场筹措了数千年的仪式做准备。
需要以许多武器作为祭品,却足以斩断神祇三十三份伟力之一的伟大仪式。
说到这里,古书想起了一些东西,立刻警示道:“我记得,你们打算在宣布竞标时,解释那些采购的武器会被用到什么地方……你难道打算说:要光明正大去斩断一张命运卡?你应该找点借口,否则……”
白柃将巨剑举起,刃锋一面向着未知的敌人,一面向着即将挥剑的自己。
然后,说出了薄暮余晖代代相传、从师父那儿继承的格言
“我将如手中的刀锋一般诚实。”
这时,她握剑的手,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
“我的祖先,亦是受悖论污蔑的英雄。”是寻诗旅人安菲文,“需要我与你结伴。一同去谱写真实之诗吗?悖论与历史的斩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