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战个屁!
鬼才用兵帮你们沧北僧兵完成实战训练强军呢。
通判在惊恐中心里仍情不自禁吐槽。
若是闹出了沧北和河间府两边军开战的大事,那就是要命的大祸。即便没辽寇趁机攻破大宋边关冲入内地烧杀抢掠.....从中取利,没造成大损失,朝廷也必然会重罚不怠。
文官内斗,斗皇帝,斗武官,相互斗,这是传统。但不同军队之间如敌对国一样战场厮杀搞内斗就是大忌了,影响太恶劣了,不重罚不足以警醒其它军队引以为戒。
若是一有了不满或什么利益冲突,军队就相互开战,哪还得了.......
问题是赵公廉会不会不顾国家安危、守边重责大局,敢不敢悍然对兄弟部队动武。
通判自己稍一转念就感觉:照常来说应该是不会的。
赵公廉对国家民族热爱的忠义大局观与浩然气节是天下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
对异族,赵公廉,包括沧赵家族的态度历来是最强硬凶狠的,强硬凶悍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会在此事上有任何妥协退让,打击异族敌人维护本国本族利益安全向来不遗余力且从无败绩,这是大宋百姓爱戴拥护沧赵家族的一个极重要原因,也是朝廷重视,喜欢又头痛的地方。
但是,如今的赵公廉所处的形势极其尴尬,遭受一系列沉重打击与不公,亲丧家破,朝廷对他又......难说他心理不会发生变化。至少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愤。
以沧赵家族刚硬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赵公廉岂能甘受委屈而不做点反击与泄愤的事.......
或许,此次抢走河间府与沧州的全部粮食蔬菜,无视两地官府与军队的需求,这就是一种报复出气的方式。
夏季,辽军强攻赵庄半个月,沧州和河间府共十万边军完全有余力救援,防区责任范围也有责任及时给予出兵救援,却全都自始至终如若不见如若不闻,河间府本城三万精锐边军与沧州城数千军队都悠然静坐城中冷眼旁观,根本不管沧赵家族在辽军猛攻下承受的灭门之灾.........
赵公廉不分粮食蔬菜给两地吃,这已经是最轻的报复了。或许还有更强烈的报复心与计划,就等着两地官府主动闹事挑衅,沧北军就有借口悍然南下开战,杀人,以血教训两地官府与军队的阴险冷漠。
这么一想,沧北军又未必不会真南下对沧州与河间府悍然动武。
别的大宋官员可以自私无耻无视百姓遭受异族侵害的悲惨苦难,可以不顾大局,赵公廉又为何不能?
他又不是死脑筋。
而沧北四军州的将士又只认赵公廉是统帅,大事上只听赵公廉的命令,本部长官根本管不了。这一点在赵公廉弃官归隐事件中已经得到证明。朝廷或许是糊涂的,但河北东路这的人却是清楚:沧北原军两万人马正是追随赵公廉才没叛逃。
赵公廉会不会真悍然统领大军南下开战,河间通判糊涂了,无法做出判断。
但他能确定一事:
两军若真开战了,赵公廉可能没事。朝廷迫于形势在眼下这节骨眼上怕是不但不会降罪赵公廉,反而还会好生安抚尽量糊弄住,以免稍处置不慎激怒得赵公廉和沧北军怨愤彻底暴发索性干脆闹就闹腾得彻底大而悍然反叛。相对的,河间府这边就必然是罪魁祸首,成了朝廷单边追责的主要对象,上至宿太尉下至......必然都不会好过了。
至少,带头挑起事端的,也就是他这个通判官,指定得被朝廷一怒扒了皮示众........这怕是还是轻的。
唉!还是得有真本事,得有真大用啊!
国家危难,赵公廉这样的真正能臣,朝廷就得让着宽容着。擅玩袖里乾坤嘴把式的炮臣就只能暂时吃亏靠边站了。谁叫人家有本事,是国家目前最需要的呢!
通判后悔了,不该一上来就用上武力强硬啊。
应该用规则内最好使的软钉子权谋拿捏住这伙卑微小兵软肋啊。
舍弃士大夫最擅长的袖里乾坤阴谋诡计,舍弃尊贵权谋手段,跳出内斗规则改用武力暴力,失策了,是犯蠢了......
他可不敢赌这个敢毫不犹豫杀掉河间大将的小军官有没有胆子连他也宰了。
卑贱丘八以命换士大夫高官的命,只怕很是乐意。
这种只认命令不认人的没脑子卑贱粗鄙鲁莽军汉为了完成命令没什么不敢的。
头制住了河间通判,掌握了主动权,巧妙控制了局面,这几十骑沧北骑兵也停止了冲杀,策马围到头身边列队横刀持弓弩虎视眈眈盯着河间军护着头,显然准备随时再发动冲锋反击。
河间军顾忌通判的小命,不能再仗着人多势众进攻搞围殴,也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瞅着被血淋淋钢刀抵着只要轻轻一拉甚至手轻轻一抖就能宰了的通判大人会怎么应对。
很多河间边军并不为通判身处凶险与耻辱而愤怒焦急。
这些来自各地民间被骗来强编为边军的各种坏蛋强徒对河间府官员可没感情没什么忠义,心中是看热闹的心情。
通判呢,很想为挽回面子与局面赌一把放声说:“你这贱夫不敢真杀本官。你罪孽大了,赶快放下刀认错.......”
但他视野中看到的只有卑微小军官眼中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与暴戾,吓得他只感觉脖子冒凉风浑身发冷而僵硬。
他连声都不敢出,气也不敢大喘,生怕脖子处的动作稍一大了就会被咽喉处的钢刀拉开口子要了命。
河间军不进攻,但被包围的沧北僧人团运粮车队也走不了。
就在这僵持时,远处传来一阵战马奔腾声,似乎转眼间一队沧北骑兵就出现在视野中,粗粗一看,只几百骑,但那如雷奔腾间形成的威煞声势却是如千军万马杀来般震憾人心,声势当真骇人夺魄。
马队到了近前却丝毫没有收势之势,对围困运粮队的河间军就那么高速狂暴撞过来,显然根本不顾忌河间军生死。
早反复见识过辽军骑兵阵式的河间老边军还没什么。
新编的内地这些强徒哪见识过这么多雄骏战马高速凶猛冲杀的威势,纵然胆大凶狠也吓得不禁下意识就仓皇向两边急退,生怕自己稍一慢点就成了战马践踏的冤鬼。
这队骑兵前部劈波斩浪裂开包围,进入圈内吁一声整齐勒马停下。
后部则停在外围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边。
带队闯入的这位,铁甲,红缨,铁枪,战马一侧挂大弓,一侧悬箭壶,马胯处还有链子锤........显然是员沧北大将。
他单手勒得座下战马怒嘶扬起前蹄,人却如长在战马背上一样不掉分毫,不等战马放下蹄子站稳,铁盔下一双棱眉立目已把围着的河间府边军扫视了一遍,目光森寒之极,视线在死的河间府将领尸体上一扫而过,无丝毫动容,战马落蹄平稳了,他才把目光落在被钢刀威胁着正浑身僵硬的尴尬河间通判身上,大铁枪一指,沉声冷喝:“怎么回事?”
有押运骑兵立即抱刀回应:“报将军,俺们正常押运。这河间军突然堵上来想仗着人多杀俺们强行抢粮。”
河间军中有军官看到通判是动不了了不敢出声说话,而沧北军来了大将,应该是晓得厉害,行事有分寸又能作主的,可以说说,他不等来将反应紧接着站出来急忙道:“这位将军休听他胡说八道。这队骑兵烂匹夫好胆大狂妄,一言不合就冲阵行凶悍然杀我河间大将不说,还敢持凶器威胁通判大人,完全是无视朝廷纲纪,找死......”
谁知来将理都不理他,越发森冷的目光只落在河间通判脸上,厉声喝问:“你敢杀我沧北将士强抢粮食?”
喝声中已策马过来,大铁枪森寒锋利的枪头抵在通判腹间,枪尖轻易透过官袍里衣扎破了通判肚皮。大有一个不对就捅穿之势。那骑兵小军官则收了刀,微退到一边静静等待着将领发令。
河间通判本以为来了晓事的大将也就来了指望了,谁知这来将看来也是个凶横不守规矩无视朝廷王法的狂徒。
他感受到肚子上的冰凉与疼痛,低头骇然就看到官袍在枪头处变红,显然被血浸的,肚子肯定破了,惊抬头间再看到来将那森赛如能刮人的刀一样盯来的目光,更是惊得浑身一颤,结果枪尖下的伤口哆嗦得更大更深了些,鲜血流得更多了,也更痛不可当了,适才还想亮身份摆摆官威和来人义正辞严交涉问罪一番的念头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生怕噬血来将一个发狠就把自己一枪捅了,他惊急疼痛下反而有了些勇气,终于能张嘴出声了,急忙颤声道:“本,本官是河间通判,两榜进士,天子门生,从四品大员,你,将将军何人?”
来将冷笑一声:“本将清州小将韩世忠。”
“韩,韩世忠?”
通判急思一下就身体不禁又一颤:这厮原来正是那原西军最赫赫有名的泼皮泼韩五,如今大名鼎鼎到连朝廷大佬都闻知沧北有这么个镇边大才的清州军悍将兼......无赖狂徒。据说也是文成侯最赏识的善能统军打仗的沧北首要大将.......
我靠,只为点粮食,赵公廉居然就把沧北最能打的将领派了过来?
这是不是说明赵公廉用心险恶真有寻衅,成心要和南边两地军开战行杀人泄愤的意图?
电闪般思虑至此,河间通判这下是真害怕了。
他本能般不顾肚皮伤痛摇手急道:“韩将军,误会,误会啊。”
“误会?”
韩世忠厌恶地瞅着这个通判,心中暗骂:大宋王朝净是这么些无耻无骨专祸害本族本国人的士大夫狗才......
就这么一帮东西治国镇边,宋王朝焉能不灭?
他懒得和这种人费话。运粮要紧。
收枪,放过了这狗官,扫视神色各异的河间军.....
河间边军问题太多,乌合之众都不如,这怎么担起守边重任?好在侯爷早有计划.....
.随即目光再落到正松口气却又忍不住嘶痛而扭曲的通判脸上:“哼哼,误会?哼哼.......你,这次可以走了。”
可,一脱离了生死。通判又感觉韩世忠并不真敢对于他怎么样,被宋代惯出来的士大夫嚣张狗性又冒出来了。
再者,被扎伤的苦头和耻辱也不能轻易算了。
以当代惯坏了的书生、功成名就士大夫的德性也决不肯罢休。
他急忙先策马退到本军那,身处众兵中有了保护,胆子也立即大了,脾气立即见涨。
“唉,韩世忠,这事你随便说一声可以走了就能了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恨恨捂着肚子伤口处,一指死的将领:“沧北小卒杀的可是我河间重将,好大的狗胆子,这罪过大了。朝廷必然追究此责。就是你韩世忠动的手也担不起。你沧北军如何交待此事。嗯?”
乖乖把我河间的粮食全交上来吧。
秋收白忙一场不算,你沧北军,还有四军州文武要员都得吃瓜落.......尤其是你韩世忠要倒霉,否则怎消我心头之恨?
韩世忠对通判的神奇变脸术丝毫不奇怪。
大宋到了末世此时,无论是朝中大员还是地方要员,士大夫绝大多数都是这么些狗东西。
他不理通判问罪施压,转头问那骑兵小军官:“你是哪部?”
小军官在马上一挺胸:“报告将军,标下是蓟州军部下。”
韩世忠见这小军官无一丝惊惧要承担的要命大罪,满意地嗯一声:“是条好汉子,配当我沧北军将士。”
随即又盯着河间通判淡漠道:“一个连小兵都打不过的废物将领死了才好,免得战时不成事反误事。还省了浪费国孥。死就死了。你要交待?那就是嫌弃该死的死得太少了?”
说话间,大铁枪一举,无论是圈内骑兵,还是圈外骑兵,连同蓟州这队押粮队,都一齐策马开始前奔,尽显强军本色,显然是不服就干。死一个将领是死人太少了,多杀些,击溃你们,杀破河间官员的胆子,也就没毛病没事了。
“你”
河间通判一瞧沧北骑兵的架式,这会也开窍能看出来了,这不是吓唬人,这是真要厮杀一场闹大事态。
他不由自主地策马连连后退,同时嘶声大喝:“韩世忠,你安敢无视国法如此放肆?”
“放肆?”
“哈哈.....本将奉大帅严令而来,凡胆敢破坏秋收阻我沧北军事者,一律为仇敌,格杀勿论。莫说是你个小小通判,就算当朝皇子在此,也休想耍权作恶败坏我沧北镇边大局。你还想问罪?我怕你先担不起引发沧北叛乱的罪责。”
一听叛乱,那通判不禁脸一白,随即嘶声喝问:“无法无天,赵公廉莫非想造反呼?”
这才是大事,比抢到粮食重要一万倍。赵公廉若是领着沧北军反了,那......
“呼?縠你妈B“
韩世忠立眉怒喝:”大宋江山都快完蛋了,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士大夫还在一个劲内斗折腾,生怕宋王朝倒得不够快。我家大帅和沧北众文武都意识到,不能再惯着你们这些伪君子伪名士忠臣。胆敢对我沧北作恶,那就全杀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