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都南京。
六部的大佬们此时正齐聚一堂,为首的一人乃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按照常理,南京中最高的文官为兵部尚书。
故而这留都南京乃是史可法说的算。
今日照例的碰头,南京六部大大小小,上得了席面的官员都来了。
但这几日和往日的谈笑风生不同,此时在座的官员们,全都愁眉不展,叹息不断。
史可法作为兵部尚书自然威信最高,他猛地一拍桌子,道:“自陛下传檄天兵马勤王的塘报传来,已经过去数十天了,之后便再无消息传来,诸公,难道我等还要在此干坐?”
众人听此皆是无言,没有人接话。
史可法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走了几圈,道:“我等世受国恩,当忠君之事,为国劳心,诸公,我欲传檄天下,召集兵马,北上勤王,可呼?”
“这”
在座的大佬们无人说话。
南京礼部尚书王铎摇了摇头,缓缓道:“史公所言亦是我等心中所想,然如今我等手中兵马全无,粮草缺失,纵使勤王,若无粮草饷银,何来兵马?”
“对啊,对啊!”
其他人皆是点头称是。
詹事姜曰广向来与史可法交好,此时也道:“史公莫急,或许事情还未曾达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不过贼人占据路途,才使塘报不通,我等还是再等等为好且京师城高墙厚,兵多将广,那李贼必然不是我大明虎贲的对手,且等等,且等等看!”
其他人听此亦是附和,称姜曰广言之有理。
史可法听此却摇了摇头道:“不,京师危急,南北之耗莫通,河山之险尽失,已然十几日都不曾通过讯息了,我若在此干等,岂是臣子所为?”
“即使无粮草兵饷,我等也不可于此干坐,我要即刻传檄天下,召天下有识之士,进京勤王!”
“”
众人闻史可法如此决然,也就不再说话了,皆是低下头来,默默思索起来,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四月初一,史可法和六部大佬商量了半日,于午后领衔发布了“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赀急事“的南都公檄。
在等到了五六日后,史可法见响应号召者甚少,便不顾阻拦,于四月七日带着南京城外的一些卫所兵,匆匆北上了。
此时京城失守、崇祯皇帝举家自焚的消息尚未传至南京。
盐山县城内。
崇祯皇帝带着家眷却安然住进了城内的一所小院子,在住下之前,朱慈炤特地给买了大量的吃食存在房中。
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九日,又过了一天,这九村十八里的粮食已然见底,如果朱慈炤再这样耗下去,他手下的九百兵丁,真的便要饿死了。
朱慈炤将执拗的崇祯皇帝送至县城内,又嘱咐了崇祯皇帝切不可出门,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县衙附近,以及各处城门打探起来。
刚刚组建的“特讯营”也被朱慈炤带来,作为特种兵的朱慈炤,自认为有必要将一些敌后侦查的手段教授他们。
先是县城北门,虽然此时城门大开,守门的也只有十几名衙役,但城门之上站着的那些盯梢却不容忽视。
他们居高临下,城门外二三里地的地方都能看清,一旦有敌情,可以迅速预警,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城门,并且召集其他衙役以及团练民兵。
所以要攻打县城,这城门之处,是必须要来看一看的。
朱慈炤记下城门兵丁的人数,以及城墙上的人数,又等了半日记录下他们换班交接的时间,带着身边两名锦衣卫向东门而去。
东门的兵力配置同样如此,甚至兵员配给上还要多上十几人,也不知这知县是怎么想的,不过东门这里对于朱慈炤来说有一个绝佳的好处。
那就是东门一里地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林木茂盛,全都是些几十年的古树,自然若是在此处藏上九百兵丁也是可以的。
接下来,朱慈炤又分别去了剩余的两个城门,但查看的结果都不是很好,因为西门和南门门前是一片平坦,不要说站在城墙上了,就是站在平地之上,也能看见老远的地方。
皆是无利可借。
回到吴家村,朱慈炤将盐山县城大致的轮廓画了出来。
围坐在他周围的是九个百户,十八个总旗。
当然,还有三位头戴四方巾的军师,他们的身份也只能暂时视作军师了。
不过他们的态度较昨日已经好了很多,甚至说可以用恭敬形容了,当然这个好态度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朱慈炤。
这让十八个总旗很是奇怪,怎么原本牛气哄哄,甚是高傲的三位夫子去了一趟申明亭,再回来之后,便这等谦逊了。
众人想不明白,便也只能解释成贪生怕死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十八位总旗也不敢笑话这三人,因为王将军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这三人两个是进士,一个是秀才,乃是读书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据小道消息说,那位候军师乃是要去顺天府任府丞的,那可是四品的大官,比他们盐山县的县尊老爷官都还要大上三级。
只可惜李闯占领了顺天府,他这个四品大官也做不成了。
不过现在成了俺们的军师,以后有了娃子可不是要麻烦人家给赐个名字?
切不可小觑了他们。
“诸位,这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大家说我们先攻占哪一处的好?”
好几位总旗都在神游,听闻朱慈炤询问,忙是回过神来,做倾听状。
这个
在座的十八位总旗,以及九名百户脑中在暗暗思量,他们确实是在想,因为这毕竟乃是他们起事的第一仗,要是能在其中献出一策,可不是要在将军心中留名留姓?
那吴家村的吴大一里长本就有拥立之功,这时闻朱慈炤发问,自然也不能落后,便急急躁躁站了起来,像模像样的给朱慈炤抱了抱拳道:“将军,我认为应当先攻东门。”
朱慈炤见有人站出来,便笑道:“看,诸位不言,吴大一吴总旗可是要说了,说说因何吧!”
吴百户自感被朱慈炤夸了一番,扫视其他十八位百户一眼,挺了挺胸脯子,道:“这又没有什么多难的地方,那东门虽然人多了点,但是外面那可是一大片的树林,到时们悄然埋伏在此,趁着那衙役们换班之时,发动猛攻便是将军,俺敢说,攻打东门一定无错!”
说完,他又是自得的看了其他总旗一眼。
可是他刚嘚瑟完,一旁的另一个总旗便站了起来:“我认为吴总旗说的不对!”
众人向他看去,原是弓箭百户的孙总旗。
朱慈炤仿佛来了兴趣,道:“你有何看法?”
待吴大一哼了一声坐下,那孙总旗才上前抱拳道:“将军,吴总旗刚刚说要隐藏在林中,然后突然发动袭击,听起来是可行的,但是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难度。”
“为何?”
孙总旗脸色红了红道:“那林子离城门还有一里地,等我们从林子中窜出来,早就被人发现了,他们若是将城门一关,我们该怎么办?”
“跑快点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们先找人守在东门,在此牵制,然后大军再上!”
地上坐着的吴总旗道。
“也不行!”
孙总旗听此却是摇了摇头。
“你,莫不是米粥里找鸡腿,没事找事?”
孙总旗不理会吴总旗的,看着朱慈炤道:“俺以前在城门口被那胡大户的狗追过,当时我从城门没了命的跑到树林中,不知道在路上摔了多少跟头,那片林子虽然离得东门比较近,但是这一段路上却有三条沟沟,前些日子又刚发了雨,这时候肯定没法走。”
“你!”
吴总旗张了张嘴,却也没话可说,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朱慈炤听此却也是点了点头,这古代的道路可不像是现在的水泥路,你想跑的起来就能跑的起来,行军打仗不光光要占尽天时、人和,还有地利。
朱慈炤让那孙总旗坐下,便将目光投向了几个百户。
“你们都是我的家将,其他人都说了,你们也说说吧!”
朱慈炤道。
此时韩飞、冯缑等其实已经有了腹稿,听将军出言,便欲站起来,哪知两人却同时站了起来,韩飞忙是坐下,给冯缑一个“请”的手势。
冯缑朝韩飞抱了抱拳,表示感谢,转身道:“将军,卑职认为应当攻打北门!”
“何故?”
冯缑准备一下言辞,道:“北门乃是连通的乃是去往京中的大道,且在北门以北两里路左右,有一道山涧,哦,就是那石扒皮想要借此逃入县城的山涧,这条山涧靠近县城的这边,卑职在把守路口的时候也去看过,乃是一处缓坡,人马通行,绝对没有问题。”
“卑职的想法是,若是将兵丁部署在此处,然后再以快马迅速夺取城门,之后以再选派二百名兵士携带弓箭,守在城门和城墙处,以此为据点,接应大军入城,如此可迅速攻下县城!”
冯缑作为锦衣卫出身,在谋略上就要比下面的这些总旗出众了,他的提议也得到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赞同。
朱慈炤没有评价什么,径直让冯缑坐下。
便又看向韩飞,朝韩飞道:“你刚才也站起来了,说说你的想法。”
韩飞站起来抱了抱拳道:“卑职的想法跟冯缑差不多,但是卑职想再补充一点。”
三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