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转过脸来,拉着时之承道:“叶欢他们应该已经差不多到门口了,咱们先过去,不管能不能商量,先见了面再说。81刚才的情况,相信时仲仁父子已经跟她讲了,她今天晚上肯过来,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时家,和时乾令的婚事,就在眼前了。”
时之承却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道:“你先过去,我上楼和爸打个招呼。”
不等曹艳回答,他往前,三两步越到楼梯上,直往楼上去了。
曹艳恼得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跟着往楼上去,她又不敢。如果叫时仲德看出点什么来,要追问她,她哪里能招架得住?气恼的瞪了一眼时之承的背影,她还是往外面来找女儿时之橙,顺道和叶欢他们见一见。
时之承到了楼上,看到商家的两位出色医生站在外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商睿皱着眉头,商启脸上也有点落寞的神色。时之承走过去,商睿拿眼睛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和商启说了一声,越过商启,向着和时之承相反的方向走了。
商启迎过来,客气道:“他是查看时老先生一会要吃的药准备好了没有。”
商睿和时之余要好,之前就警告过他,时之承不放在心上,点头,谢了商启,问道:“我爸现在能见客人?”
商启笑了一下:“时老先生现在见的都是自己人。”
他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有意回答成不一样的解释。时之承很难说自己没有一点落寞,他点头,还是道了一声谢,伸手去敲门。
商启却忽然在背后喊了他一声。时之承回过身来,商启说道:“时先生,请不要怪我多事,有些时候放手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时之承的心忽然被揪紧,像是在手术中被医生抓住了心脏。隔了好一会,他才勉强笑了一下,点头,垂着眼皮又道一声“谢”,转过来还是敲门。
他的心事,在很多人眼里都是透明的,可是在某些人眼里却是窥不破的一道墙。时之承深吸了口气,等到那一声“进来”,他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顾以言就站在时之余的身边,脸上带着浅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爸,我过来了,您身体怎么样?”他眼底的眸光从那张熟悉的脸孔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床上满是皱纹的脸上,他走过去,嘴角带着恰当的弧度。
时仲德看到他,说不上欢喜还是不欢喜,只勉强给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去和床边的小女孩玩耍,说了一声:“来了就好。”
那小女孩声音爽脆,手里拿着一串珠子,高兴的解开绳子,把滚圆的珠子都倒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摊开在床沿边上,认真的数。嘴里还在说:“我会数到一千一万,我还会做算术!”
时仲德难得兴致好的陪她一起数数,还答应着:“爷爷小的时候也会数到一千一万,那时候,爷爷最厉害的就是算术。”
他会这样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都很少见。时之承站在一边默然看着,忽然有点不明白时知慧让他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能阻止些什么?阻止爸和这个小女孩的投缘,还是阻止时之余把人带到这里来,求时家大家长的认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跟在时之余的身后捡漏,这辈子都只能是,时之余不要的,才轮得到他去捡到口袋里。就他口袋里这些时之余不要的“垃圾”,还是他拼尽了力气“抢”过来的。
时之承暗暗的握住了拳头,两只手垂在身侧,还未来得及修剪的指甲掐痛了他的掌心。
“叔叔,我的珠子掉在你的脚边了。你能不能帮我捡起来?”就在时之承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那个爽脆的声音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蹲下来,一只手指着,那仰起的小脸,似曾相识。
顾以言很紧张,赶紧过来,把孩子护到怀里,伸手捡了滚落在他脚边的一粒玛瑙珠子,她握着小女孩的肩膀,沉着脸说道:“圆圆,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你自己掉的东西,要自己动手捡起来,知不知道?”
小姑娘的脸上有一点点迷茫,但是很快,她点点脑袋,认真的举着小手说:“妈咪,圆圆知道错了。”
妈咪,她喊她妈咪。时之承刚刚听到曹艳说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当着面看到这一幕,他满腹的不甘和酸涩,没有人能够了解。
时之余很适时的走过来,握着母女俩的肩膀,眼神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流转过去,低对着母女俩说:“我们该下去了。”
“圆圆,和爷爷说待会见。爷爷还要让医生过来检查身体,你不能一直缠着爷爷。”
“那我什么时候能和爷爷学算术?”
时之余笑了一下,揉着小姑娘的脸孔说:“等爷爷吃了药,检查过身体,医生说可以陪你玩,你就可以接着跟爷爷学算术。”
那小姑娘很听话,转过身,跑到时仲德的床边,抬手示意时仲德低下头来。就这时仲德的脸颊“啾啾”亲了两口,奶声奶气的说:“爷爷,你要乖乖听医生的话,圆圆等你学算术。”
时仲德似乎很高兴,点着头说:“去吧去吧,照顾好她。有什么要的,只管找管家,不要委屈了她。”
时之余应了一声,把小姑娘抱起来,揽着顾以言的肩膀推门出去。
时之承站在原地,他的思绪有一点点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总之,并不好受。
“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公司的事你也有用心在做,你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
时仲德忽然开口说道:“也是你,能放弃自己的职业,到公司里去帮忙,我这段时间才能稍微放轻松一点。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只能你去办。之承,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时之承抬头向他看过去,时仲德满是褶皱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他拨弄着拆开给圆圆玩的那串玛瑙手串,凝视着时之承的眼睛里,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浓重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