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心情愉悦，赶路也分外的快。紧赶慢赶回到店里，正碰上店里另一个伙计孙波。
“小义，你也刚回来？”
孙波是杨义执班的搭档，翘班是家常便饭。他一边剔着牙，一边从外面溜达了过来，和杨义撞个正着。与杨义这个彻底的凡人不同，孙波自称他有灵根在身，虽然二十好几了还没有觉醒，但成为修士的可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轻忽。孙波平时八面玲珑，倒不难相处。
“接了单生意，送送客户。”
两人说着话，合力打开大门，重新迎客。
“什么人呀，还要你亲自送？”
“他们就是一拨土豪来的。刚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像是要杀人。等我把甲字柜一打开，他们乐得都没话说。真金白银给完灵石，还给了我半枚灵石小费。这不，看在小费的份上，总要送送。”
“你这小子，甲字柜也敢动。”孙波吃了一惊。他急忙忙进了店，马上开柜检查。看到杨义只卖出一枚神通石，而且价格还不错，他这才松了口气。
“我跟你说，这笔提成你是别想了。动甲字柜，我要担掌柜埋怨的。”
孙波脸色变化不定，杨义没有开禁制权利，都是他平日偷懒，才教了杨义用法。没曾想，杨义胆敢擅开甲字柜。这次就还算了，没出大事。把杨义交代出来，恐怕他受的挂落更甚。与其如此，不如被掌柜狠批一顿，换些业绩提成。
杨义笑呵呵，连连摆手：“我知道甲字柜的规矩，这不是客人逼得狠了，没办法吗？”
“杨义小爷爷，我叫你爷爷了。”
孙波哀声连连，“我求求你，没下次了好不？开禁制的鬼明堂，都给我他妈的全忘掉！”
杨义见孙波一副后怕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放心，没下次了。”
“对了，我记得你姑姑受了重伤，现在还差灵石吧？”
“是。”杨义低下头。
杨义的姑姑以武入道，多年前成就仙途。她对杨义极好，最近就是为了凑一笔灵石，为杨义治伤且谋个好前程，反而受了重伤。
“灵石，多大点事。”孙波重重在杨义肩头一拍，“为兄教你一条，记住了——凡是能用灵石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问题是没有灵石。”杨义试探着问，“说起灵石，我记得孙兄你……”
“灵石，我可没灵石。”孙波神秘一笑，“但我有好门路。我有一个赠钱大计。”
“什么赚钱大计？”杨义忍不住问道。
“嘘！”
孙波左右张望，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你说我们在仙缘城，来来往往看到什么人最多？”
“什么人最多？”杨义喃喃道，“说是仙缘城，那些修士仙长却不常见。还是凡人最多吧，大多修士买东西，指派的也是随员和弟子。越是高阶修士，越不常见。”
“没错，是凡人最多。”
孙波神秘一笑，“特别是那些想来仙缘城碰运气的人，这些人是最多的。找仙缘……哼，仙缘是那么容易找的吗？”
“修仙是难，据说没有灵根，修仙难如登天。但只练个入门，换个延年益寿总行了吧！”
“传言，皆虚妄也。入门，也不易啊。”
孙波嗤笑道，“想为兄我，花了不知多少灵石，还不是屁没练出来。”
杨义一笑，不愿与他强辩，只是心下感叹。
“我们世居仙缘城，有无灵根自己知晓。有灵根像我这样勤学苦练自不用提，没有灵根的，下决心寻摸个功法，总也能找到门路。当然，我们店卖那些破烂玩意就算了！”
孙波顿了一顿，道：
“可是，众多凡人没有门道，却又苦苦寻找仙缘，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还有啊，能来仙缘城找仙缘，本身就大不易。”
“这个我知道。陈老四就是专门干带人进城的行当。贵的地方去不了，总喜欢来我们店。我记得，上回他的客人为母亲求药，可是花了大价钱……多少来着，好像是两百枚。”
杨义感慨说道，“好久没见他了。”
“你还别说陈老四，就是求药那事，他和掌柜吵翻了，说假药什么的，也没再来。”孙波接着道，“所以说啊，找份仙缘不容易。凡人能拿出两百枚灵石的，毫无疑问是一方豪强。然而，又有什么卵用，还不是连个药都买不到。至于传说中的仙门，更是雾里花，水中月，连个大门都找不到。”
“我整天在城里混，还不是没见过自家大门。”
“呃，我也没见过。不过啊，那是我们知道规矩，仙凡有别，不可轻窥，离仙门越近，自然越守礼。当然，见没见过大门不重要。重要的是，众凡人想见，我就给他们见。”孙波严肃起来，偷蒙拐骗实非他之所愿。然而矜持管什么用，凭他一介凡人，哪有办法堂堂正正赚到灵石。比较起来，孙波的计划虽然异想天开，虽然万分危险，但还真有赚到灵石的可能。
“这个计划，我已经粗步和世俗界的几家凡人谈了，几家人都很靠谱。但总要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呀，不然，我的骨头渣子都要被人吃掉。”孙波又说，“我还可以答应你，我一旦赚到灵石，全借给你救姑姑。你可要认真考虑啊？”
两人说着话，在外面奔波的管事们带着伙计，三三两两回到店里。
管事们大都沉稳，一副成功人士做派，前后进得店来，只是闲聊几句，相约泡茶，又或摆弄随身物件。伙计们就浮躁多了，好几个个都在店里大声喧哗。清净的店里是热闹了，但也有了菜市场的赶脚。当然，不论还是管事还是伙计，他们进来都是一副若无旁人的模样，完全无视杨义和孙波两个大活人。杨义本来有些担心，这会也松了口气。
“剑哥，剑哥回来了吗？”
跟邓管事的伙计小刘子是店里红人，他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在店里咋咋呼呼奔走：“剑哥，下午我钓了一个羊牯，你昨天的单子让给我。我给你加10个点，再记你一个人情。”
小刘子称的剑哥也是管事之一，只见他慢条斯理品着茶，眼皮都不抬，“15个点。”
小刘子满口答应着，得意地搓着手：“好嘞。我记剑哥你的情。”
“小刘哥，真是厉害啊！”
孙波见人家高兴，也过去凑话，“剑哥的单子有几百个灵石吧！您一口吃下来。”
“谁叫我的关系硬，对方就认准我了。”小刘子得意地笑着，“我最近很忙的，但推都推不掉，只好帮跑腿了。嘿……你别看几百灵石，挣的也没多少，就是个跑腿钱罢了。”
“小刘哥，您知道的，我最能跑腿了，哪天交货，我来帮把手。”孙波点头哈腰。
“你好好看店！赶明，我带几个贵宾来，你记得帮我好生接待。”
众闲人海阔天空地吹牛摆谱，杨义一旁认真听着。有用没用，涨点见识也好。
小刘子兴高采烈地说着话，鼓捣着几个伙计一起去开店里的灵石墙。
在小刘子触发禁制后，只听“哗”的一声，东厢墙面机关向后弹开，整整一面灵石墙便显露了出来。普通人连一枚也可望不可及的灵石，这里赫然有整整一版。店里的懂得练气的伙计，总喜欢偷偷打开，呼上两口浸溢出来的灵气。
店里的这面灵石墙，杨义见识过几次了，每次见都很震撼。
灵石墙是真是假，杨义搞不清楚。
反正懂行的都说，无数灵石才能构成的磅礴灵气一点不差。灵石墙以前是干什么的不知道，现在，它是掌柜拿来震羊牯的必杀级道具，装逼效果绝对一流。
当然，杨义以前仅限于震撼罢了，反正里面的灵石拿不出来。
“呼，呼。”
但是，今天不同。
就在小刘子打开灵石墙禁制的一瞬间，杨义只觉一股莫名压力如同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是灵石墙！”杨义心有明悟。
往常时候，灵石墙打开或不打开，对杨义来说没什么影响，顶多赏心悦目之余，愉悦一下心情。可是现在，灵石墙一打开，便是沉甸甸的莫名威压。平日里炫目的灵石墙，现在变成了一个大水球，还是那种球壁被撑得很薄，似乎随时会裂那种。
杨义暗暗心想：“灵气感应原来是这个样子。”
尽管能感应灵气，似乎十分牛叉，然而并没有卵用。不仅没有传说中浸润其中的飘飘欲仙，还要承受让人不舒服的心理威压。
“莫非，这面灵石墙是真的？”
杨义挨着灵石墙，反复接触，来回试探，不断体验离墙远近的不同滋味。杨义顶着关系进来当伙计，众人平素不理会他，但眼下他对着灵石墙发呆还是被人看在眼里。
“别忙活了，灵石掏不出来。”不远处一管事放下茶碗，大声笑道：“我们都想从里面掏灵石来花。可是看了几十年，一块没掏出来。”
众人听到，都笑了起来。
杨义本意不是如此，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了，讪讪正要离开灵石墙。可就在这时，他凭空在灵石墙上摸索的手中，莫名多出一块灵石来。
“咦？”杨义吃了一惊，忙不迭反手一扣，将灵石小心掩住。
“这是大修士用无上神通封印的灵石墙，谁能掏出灵石来？”小刘子拍拍杨义的肩，“看看就行了，别离太近，当真触发禁制可会有麻烦。”小刘子说着，向刚才说话的管事问：“燕老，这灵石墙有年头了吧？上次听掌柜讲，好像是大老板竖起来的。掌柜的没讲清楚。”
“这就跟店训有关了。”
被称作燕老的管事喝了口茶水，慢慢道，“店训丢哪，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反正就是‘百年老年，诚信经营’那么个意思，我们百货轩只要卖假货，这些个灵石随便拿。”
“当然随便拿，反正也拿不走。”小刘子自鸣得意。
众人又是一齐大笑。
“节操，节操何在?”不知是谁捧哏似的一声叹息。
“却，节操？节操多少钱一斤？给小爷我来几斤。”小刘子的话迎来一片喝彩。
众人的笑声中，杨义额头冷汗直冒。
却原来，就是这讲话的这一会儿，他距离灵石墙很近但未贴到灵石墙的手中，赫然又多出了灵石来。更让人心惊的，这一次莫名出现的灵石不是一块，而是一把，凭手感约有七八块。杨义不明所以，紧张得不行，但仍不动声色，把灵石小心揣进怀里。
“我滴神呀，难道这是妙手空空的神技？”
杨义心头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他娘的神技牛是牛，但当这么多人的面，这可不是牛叉神技，而是找死神技。
心思转动，但还不及有动作。却不曾想几个呼吸的工夫，他的手心再次多出一把灵石。
“卡，卡。”
这次莫名出现的灵石更多，杨义单手握着，需要用些力气才能全部拿住。紧握在手中的灵石还发出要命的一声声脆响。
杨义心虚四顾，还好，店里声音嘈杂，细微声响并没有人在意。
这一回，等杨义小声藏起灵石来，腰间已经微微有个鼓包了。这当真是腰缠万贯，换平常时候肯定把杨义乐死。眼下，嘿嘿，杨义只觉自己揣着烧红的铁块。
“不行。要赶紧走。”
杨义心里有明悟，当下拔脚向外。
小伙计的行止没人关注，见他步履匆匆，只当他屎急尿胀。可没想，杨义走到一半，只是回头望了望，回眸的瞬间，忽拉拉的左右手各多出一把灵石来。
“这样也能偷。那以后，不是我看美女就能怀孕？”杨义目瞪口呆。
终于走到门口了，杨义惊惧渐消，人也得瑟起来。
“哪个谁，你站住。对了，就是说你。”
就在此时，小刘子的声音从杨义背后传来。杨义的心猛地一阵狂跳，回头，正见小刘子看着自己。
“小刘哥，你叫我？”杨义试着平静下来，但是内心一片波澜。
“你掉灵石了。”
杨义一惊，定睛一看，果然地上遗落了一块灵石。
灵石小巧精致，甚是迷人。就这么一枚灵石，在凡人的世界不知会让多少人耗尽一生的努力，亦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掉灵石的马大哈可不常有，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奇怪的目光。
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显然掉灵石的正是杨义。
杨义一时僵住。
此时，他怀里兜里揣满了灵石，连双手都握得满满的。
怎么捡？
没办法捡。要捡，全身灵石都有可能掉出来。可是，不捡的话……
“哦，真是灵石？”
孙波精神一振，灵石离他不远，他上前几步捡了起来。
不等杨义说话，孙波便把灵石抛了过来，“接好。别再掉了。呃……再掉也可以，记得偷偷掉我前面。”
杨义双手一合，顺利接过。
“谢了。”杨义向两人感谢地点点头。
小刘子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多看杨义一眼，便忙自己的吹法螺大业去了。
“走吧，走吧！你不说有事吗，收档我来就行了。你先走。”
孙波连声催促杨义快走。
很简单的道理，以杨义的性子，平时攒下的灵石，绝不可能大咧咧揣在身上。那么，掉落的灵石很大可能就是卖神通石的小费了。为了杨义不被问话，自然要赶他走。
“这小子，小费收得不少嘛。半块，开玩笑，至少有五块。”
孙步牙直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好从杨义那敲点灵石来。
……
“灵石，灵石……又是一块……”
走出店来没有多远，杨义便找到了灵石出现的规律。
果然是和他的天赋神通有关。
但不是妙手空空，而是复制灵石。
只要他把注意力和神识同时集中在一枚灵石上，那么他的脑海里便会浮现一个星盘，星盘上有有九盏星灯，星灯其次点亮，他的手中便能刷出一枚灵石来。
星灯点亮的速度与灵气密切相关。
灵石墙尽管有严密的封印，其附近的灵气仍然汹涌磅礴，是故刷新一枚灵石不过眨眼的事。到了街道上面，灵气稀薄了许多，效率自然就差了，但也不算慢，十余秒就能亮起一盏星灯。
“这神门通，似乎还行。”
杨义看四处无人，忍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