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缓缓地出了坤宁宫的宫门,冷不丁的看见有个女子走过,后面跟着几个宫女,这女子远远地疾步走过来,一身紫貂斗篷,流旗髻上插着一支蝶翼金步摇,那翡翠蝶翼在夜色下闪动着翠色的明华。
“臣妾求见皇后主子。”那女子低声说,绿珠上前一看正是华妃,她躬身跪下说:“奴婢叩见华妃娘娘。”
“绿珠姑娘赶紧起来吧,我当不起。”华妃用手扶起绿珠,她得知表妹被皇上召幸,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想让皇后替她说说情,毕竟她也已经进宫有些日子,却还是完璧,这也太不合规矩了。这些日子皇上也没按祖制翻牌子,而是喜欢怎样就怎样,这除了皇后谁也没资格说。
“华妃妹妹到了,赶紧的进来吧,本宫知道你受苦了,可是咱们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管不得的。”赫舍里微微一笑说道,她心里明白,华妃是为什么来找她的,可是康熙爷对朝政过度关心,年轻气盛,来她这里也多半不是为了儿女之事,与其说她是皇后,还真不如说是大清国处理杂事的管家。
“可是有祖制,皇后帮我说说,我在宫里已经做了小半年的摆设了。”华妃红着脸说,这种事不好说也得说,老祖宗说得好,除了皇后谁也给康熙爷拿不了主意。
“这事我说不得,今儿个皇上也不从祖制,就把富查小主带去养心殿了,这我怎么说,他是皇上,是我的天。”赫舍里低着头说,她知道康熙最讨厌她管他女人的事,毕竟一个天下之主,要是这种事都给别人说了算还是皇上吗?
“主子娘娘,可是掌管六宫的是您,你总得照顾一下臣妾。”华妃硬着头皮说,赫舍里知道华妃身体贵重,钮钴禄氏不只有遏必隆还有隆科多,有贝蒙多,这贝蒙多是西北大军的上将军,地位仅次于福亲王,是华妃的亲哥哥,所以自己不管怎样多少也得给点面子,于是赫舍里低声说:“我倒有个主意,妹妹明儿个午后抽个空给皇上送点汤品,暗示一下,就送一些壮阳补肾的汤品,皇上是聪明人,自然就明白了,也就不用你我再去吩咐,翻牌子的事,你得和老祖宗去说。”
华妃苦笑着点头,皇后居然和叔父遏必隆是一个主意,可见皇后并无独宠中宫的意思。
“那臣妾就听主子娘娘的。”华妃红着脸说,赫舍里用一只手握住华妃的手,轻声说:“你明白就好,也省的我费心,时候不早了,这地冻天寒的,妹妹还是赶紧的回永和宫吧。”
“皇后主子,臣妾想您了,可见了您居然不知大说什么好。”华妃苦笑道。赫舍里轻轻一笑回道:“你的心我明白,你放心,本宫在中宫一日,就会护着你一日的。”
“臣妾感念皇后主子大恩。臣妾告退了。”华妃施礼离开坤宁宫,就见外间白雪纷飞,夜静无人,心中暗暗地有些悲凉,这冷清的宫里,已经不再有她往日的欢乐,那眼高于顶的少年天子终究看不上她。
……
养心殿里灯光很暗,富察锦儿脸色有些僵,她不知道这一整夜,她在养心殿做什么,皇上一直在看奏折,根本没有碰她一下,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锦儿没有说话,赤着身子在被子里看窗前明亮的月亮,她调皮的在月色下做着鬼脸,探着头东张西望,其实她只是在引起皇上的注意,她用手吹着口哨,引来几只鹦鹉,鹦鹉在她雪白的手掌上飞过,她小声说:“乖乖,来亲一个,亲姐姐一个。”
“咳咳,好大的胆子。”康熙冷声说,就见富察氏伸伸舌头说:“皇上,你看奏折,我又没影响你,我那里胆大了?”
康熙用力的捧住这张小脸,扥的右手一痛,就见富察氏吃痛的皱皱鼻子说:“人家疼。”
康熙忍不住笑开了,这女子还不是普通的没心没肺,天真可爱,笨笨的就让他想欺负一下。
“没有影响朕,你刚才吹得什么东西?”康熙不过十五岁,童心未泯,所以也对着古怪的银哨子也有些兴趣。富察氏用手夺过康熙手中的银哨子说道:“皇上什么没有,干嘛抢我东西,人家的东西本来就少。”
康熙微微一愣,就被这调皮古怪的富察氏夺了手中的哨子,而后她似乎还颇为得意的挂到自己晶莹白皙的脖子上,那性感的香肩和锁骨已经展露出来,点起了康熙心中的一把火,他摁住她说:“天下的东西包括你,都是朕的。”
“皇上果然喜欢欺负人,过往欺负皇后主子,现在欺负我,人家不要啦。”富察氏虽然这样说,却是半推半就的,突然间挑了一下眉说:“皇上喜欢我吗?故往我额娘就说皇上不会喜欢我的,因为我太笨。”
康熙笑笑,便知富察氏精灵古怪,并且喜欢自己,她只不过是用这种方法引起自己的注意,富察氏其实精明调皮,可爱活泼,甚为讨人喜欢,在皇宫中别具一格,也算是一个贴心的美人,虽然她不够雍容大度,可是够贴心温柔,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康熙午夜梦回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痴恋那个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女人。
那曾几何时的前尘旧梦骤然间在康熙的心中环绕,这些日子以来,他都避讳着去想前生,因为不管怎么想,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他并不喜欢花心,他在所有女人身上都在找那个女人的影子,他要去找那个带他来的人,去问一问他答应把那个女人和一朝天下,可是如今他已经君临天下,可是那个女人去已久杳无踪迹。
康熙猛然间想到赫舍里房间的画的风格,她写的字的风格,都跟那个女人很像,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她的各种性格都很不讨喜,甚至于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但是他再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他,他对书画的强烈的爱慕,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了奇怪的爱情。
“皇上,你在想什么?”纳兰氏苦苦一笑,那张面若芙蓉的俏脸透出一丝苦笑,她温柔如水的看着康熙的时候,突然间康熙耳边听到那隔世的咆哮:苏醒,这辈子我恨你,下辈子我不会爱你,假如我萧晚晴爱上你,就让我生生世世做你的女人,一辈子没有自己的灵魂,活为你而活,死为你而死。
康熙猛然间想到那张脸,那张不是很美,却很性感深邃的脸,他还记得她指天盟誓的样子,难道?康熙突然有些明白,难道是她?
“没事,早些睡吧,朕累了。”康熙和衣躺在富察氏的身边,他的心已经飞到坤宁宫里,他的皇后永远是他最在乎的人。
“皇上,我想皇后了,我喜欢皇后。”富察氏轻轻地说,她已经猜到了皇上的心思,她知道赫舍里是皇上永远忘不了的女人,如果说三天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一点点隔阂,那么这次同生共死以后,只怕他们之间再无可以隔阂的东西。
“真也想皇后了,可是皇后今天累了,朕不好打扰她,你对皇后了解吗?”康熙笑问,富察氏知道自己这一把押对了,皇上根本就无心临幸她,只不过因为要挑起皇后的妒忌才这样做的,所以她就该有自之明了。
“皇后姐姐人很好的,皇上觉得皇后不喜欢你,或者不够喜欢你吗?”富察氏看着那张英俊沉寂的面孔,那双宛若墨玉一般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这双眼有些冷,就像皇后主子说的那般,皇上太冷,太自私。
“你看得很准,朕就是觉得皇后把朕当成主子,而不是丈夫。”他冷声说。
是的他只是冷酷,很难把某些人看在眼里,尤其是那种自我颓废的人,例如顾之行,顾之行很少努力,一切都靠晚晴,即便如此,他还可以对晚晴说: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够面对真实的你,你能明白互相真实的重要性吗?甚至这种真实远比爱情爱的重要。
他凭什么说只有他可以面对真实的晚晴,别人就不可以,晚晴能有多丑陋,再丑陋也没有说出这种话的顾之行来的丑陋,他总是利用晚晴的信任,来左右她的思想。
“皇上,你该知道皇后主子为什么会这样对你,我可以说吗?”富察氏低声说,她觉得皇上如果不肯改变的话,那么就无药可救了,任何人爱上他都会很惨。
富察氏在几日前听赫舍里说过:有些人之所以一辈子也找不到自己爱的人,不是因为不懂爱,而是要的太多,这种人不可爱而且可以说可怕,因为爱上这种人意味着你的一切只要不和他心意就是错的。
富察氏觉得皇上虽然完美,却很有可能是这种人,这种男人被他爱上了是痛苦,不爱也是痛苦。所以富察氏不知道要不要对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