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之哀伤周围的寒气瘆人心脾,可薛焕的心却滚烫炽热。
或许是因为冰霜之眼给他带来了抵抗严寒的能力,也或许是因为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的那柄魔剑,它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诱人的幽蓝色光芒。
命运仿佛就在耳边呢喃…
在深呼吸了一口污浊寒冷的空气后,薛焕开始尝试着迈出第一步,脚底的积雪被他踩的“咯咯”作响,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似是着魔般的朝着中央的剑台走去,每踏出一步,周围所笼罩的寒冷就多一分,这来自于霜之哀伤的寒冷,比冰霜之眼还要刺骨百倍。
但薛焕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此时他空洞的眼神里只有那柄诱人的魔剑。
近了…
更近了…
就在离霜之哀伤不到三米的距离时,一阵诡异的寒风袭来,或许是感受到周围肃杀的气氛,薛焕的眼神一凝,恶魔凝视已经被他下意识的拿在了手里。
可当他转头的那一刹那,面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只见一名身形瘦小,全身被黑色斗篷所包裹的家伙,正用他那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薛焕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但这似曾相识的打扮,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你是谁?!”
薛焕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开什么玩笑?
“我是谁?”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似是嘲笑般的声音,“这一点,我想你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是的,他很清楚,这一切的出现是那么突兀,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我是你,同时,你也是我!好了,把你手中的武器放下,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能用那把破法杖能够杀了我吧?而我,也无意与你作对,那太愚蠢了,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不是么?”
另一个“薛焕”发出了桀桀的笑声,这声音在薛焕本人听来,不是那么的悦耳,但他却仍然放弃了正在凝聚起来的混沌之箭,他想听听看这“另一个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很好,看来关于这一点,你我的想法一致,那么…我们就来聊聊吧。”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诡异,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分立于两侧对视着,而那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霜之哀伤,就昂然悬浮于二人中间。
“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恐惧,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薛焕慵懒的靠在冰壁上,眼神中流露着薛焕从未见过的“自信”。
不等薛焕作答,他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我是由你的内心而来,是最真实的你。”
真实的他?
薛焕明显怔了一下,那幅肆意,桀骜,目空一切的样子,真的是他?
他有些迷茫…
“不用怀疑,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黑衣薛焕发出了一道嘲笑般的声音,“我陪伴着你一路走来,诺尔农场,西诺布尔山脉,洛丹伦…每一次你所承受的苦痛,都历历在目,正是你的这些悲惨的过往经历,才令我逐渐壮大!”
随着一阵黑烟,黑衣薛焕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薛焕的面前,他一把揭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了一张完全溃烂的脸,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薛焕,双眼里满是冷漠与嘲讽。
“啧啧!真是可怜,却又令人厌恶,瞧瞧这张脸,看看你自己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些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
黑衣薛焕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凄厉起来,他用双手紧握住薛焕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他似乎是在控诉。
薛焕将头偏向一边,黑衣薛焕那略带质问性的眼神令他无法与之对视,所说的话语也令他无法反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面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他所踏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次选择,都将自己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事到如今,他又回想起了克尔苏加德的忠告。
那家伙说的是对的,在这充满了杀戮,权利和纷争的世界,他妄图做一个将自己命运交予他人的普通人,这种天真的想法一次次的将他置于死地,甚至伤害了他身边的人。
从初到这片大陆以来,他未曾有过一次,将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一次也没有过…
薛焕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黑衣薛焕的话,宛如这世间最可怕的利刃,刺穿了他的心灵,将他隐藏于最深处的心灵撕扯出来,第一次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脆弱,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在拷问着他的内心,令他备受煎熬。
“承认吧,这不是你!”
黑衣薛焕的语气有所放缓,但那一抹嘲笑,却仍然残留在他的嘴角,“我即是你,这世上没人能够比我更了解你。你内心的枷锁没有被去除,一股隐藏在你体内的恐怖力量,正等待着你的释放!!”
“你不是想要这把剑吗?”
黑衣薛焕用手指了指散发着幽芒的霜之哀伤,“让我来告诉你这把符文剑上的铭文吧。”
当尖啸的利刃划过肉体…
你的灵魂也会随之泯灭…
取而代之的…
却会是永恒的力量…
与万古不朽的孤独…
黑衣薛焕轻声吟诵着霜之哀伤剑脊上的铭文,随后,他转过头来,锋利的眼神直指薛焕,“如果你想取得这份力量,那些所谓的,幼稚可笑的‘善良’,近乎于懦夫的‘仁慈’,必须被摒除,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自己的内心,获得这把剑的认可!”
薛焕沉默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把被阴寒气息所笼罩的霜之哀伤,剑格上的羊角骷髅头闪烁着点点幽光,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诉求。
是啊…
他说的没错,而这,不也正是自己内心所想吗?
他一直逃避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一直认为这些想法是邪恶的,是错误的,与前世他所奉行的正义,善良背道而驰,而这些可笑的东西又带给了他什么?
无尽的伤害,无尽的痛苦!!
薛焕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他一直试图掩盖着的,被圣光烧毁的腐烂面容。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敢承认,那些曾令他陷入痛苦的家伙,那些不绝于耳,丧心病狂的咒骂声,他从未忘记过!!
“哈哈哈!!就是这样!!!”
黑衣薛焕陡然爆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随后,他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森冷恐怖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我们拥有着常人不可企及的力量,恶魔之心,邪能法术,这些都是我们力量的来源,而如今,这把魔剑将使我们的力量更加强大,还犹豫什么呢?去吧,去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你,欺辱过你的人,见识我们真正的力量吧,让这片大陆臣服在我们脚下!!”
说完,黑衣薛焕阴笑了一下,化作了一阵黑烟,没入了薛焕的体内。
“啊!!!”
薛焕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这尖啸响彻整个冰洞。而与此同时,封印着霜之哀伤的冰块表面突然崩裂了,缝隙曲折着四下延伸,形成了蛛网般的裂痕。
砰!!
冰块猛地炸裂开来,锋利如剑的冰碎片到处横飞,撞击在冰洞坚硬的石壁上。
一阵寒光闪过,随着纷飞的冰霜碎片,破冰而出的霜之哀伤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冷冽的弧度之后,径直插在了薛焕的面前。
曾经的他,天真的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而如今,他不再会去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再卑躬屈膝,乞求一个容身之所。
薛焕猛的抬起头,只见他原本黑色的短发变成了满头白丝,深陷的眼眶和苍白的面容,使他看上去苍老了近十岁。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懦弱,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酷,漠然。
“既然这世界容不下我,那么我将会…”薛焕半跪在地上,痛苦褪去,他发出了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缓缓伸出手,将身旁的霜之哀伤拔了出来,空洞的眼神中已没有一丝生气。
“铸造一个臣服在我脚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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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提醒一下各位读者,自本章始,主角的内心会出现变化,而剧情也会逐渐向血腥黑暗靠拢,将会有很多造成不适的情节接踵而来,望各位一定慎读,慎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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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