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将白家的根基削弱,却不想他们利用商业重振旗鼓;他以为楚家归隐山林便当真是不闻世事,却不想楚玉蕤的父亲结交江湖之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现如今,楚家和白家又联合起来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楚玉蕤在救白其殊。
华襄帝将手中的诉状递给了太监总管,让他拿给华和肃瞧瞧,问道:“十弟以为如何?”
华和肃大略浏览了一下诉状,还给了太监总管,“如此看来,臣弟倒真觉得这事有冤情。”
华襄帝饶有深意地看了华和肃一眼,却见他脸色不变,像是当真在同他讨论一件冤案一般,从上次江畔烟火那次,他便看出来华和肃对待楚玉蕤有所不同了。
华和肃自十岁时去了夏阳,加冠之后才回到华襄,当初他在替他考虑婚事,问他可有心仪之人时,华和肃只说了一句话:“但凭陛下安排。”
如今,华襄帝看得出来,华和肃对楚玉蕤有几分意思。
华襄帝看了看外头仍然跪的趣÷阁直的楚玉蕤,问道:“你当真决定,要告御状?”
楚玉蕤叩拜后,坚定地说道:“是。”
华襄帝看了太监总管一眼,他便明白了华襄帝的意思,出门想要对外头的小太监说教他们把铁钉板抬来。
“且慢!”太监总管还未走出殿外,便被华和肃的声音打断。
椅上的华和肃起身对华襄帝作揖道:“陛下这是要教她滚铁钉?”
华襄帝看着华和肃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故作轻松道:“历代规矩皆是如此,告御状,便得先滚铁钉,不因能任何人而坏了祖宗的规矩。”
华和肃点点头,“陛下说的不错,规矩自然不能坏,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华襄帝轻笑一声,“十弟的意思是,不让她滚铁钉?”
华和肃看着华襄帝,“二月的会试,是在大殿内举行的。”
华襄帝想起了华和肃从前说过的话——规矩自开国以来制定,皇兄还要慎重才是。
现在这句话应该他还给他了,“十弟曾经说过,老祖宗的规矩不可轻易破坏,如今这关乎刑狱的大事,朕不得不更加慎重考虑,来人呐!抬钉板!”
“皇兄!”华和肃的称呼忽而变了,“你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华襄帝听到这句话方抬起的手忽而僵硬了,身旁的太监总管不明所以,今儿能是什么日子?不是中秋佳节吗?
华襄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说的也是……”她应当不喜欢看到这些的。
看着殿外的楚玉蕤,华襄帝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今日正巧是中秋,朕便免了你这滚铁钉的程序。”
楚玉蕤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惊讶,十皇叔竟然三言两语就把滚铁钉省去了,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有权利就是不一样,这是十皇叔第几次帮自己了?楚玉蕤心里头有些内疚,毕竟自己对华和肃的印象还停留在初次见面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华和肃每次出现的都那样及时,总是能够帮自己一把。
“不过……”华襄帝继续说道:“虽然免了滚铁钉,但规矩不可全破,云扬楚氏,你若执意告御状,自殿外行三叩九拜之礼至朕面前,方算你此状已告。”
华和肃心中担忧,楚玉蕤在外头跪了两个多时辰了,现在恐怕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行三叩九拜之礼,这怎么能行?
方预备再说些什么,华襄帝却抬手阻止了他,“这是朕的底线。”
华和肃坐回了椅上,他只能帮楚玉蕤到这里了。华襄帝教她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就是在给她下马威,没想到她居然坚持到现在,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救白其殊出来。
华和肃看着楚玉蕤慢慢挪动着双腿,因为跪的太久,起身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眉毛拧在一处,可仍旧面不改色。
起身,行礼,跪下,叩首。
起身,行礼,跪下,叩首。
……
大殿之内,仿若那一刻只剩下楚玉蕤的身影,当她跪在华襄帝面前时,便连华襄帝也震惊了。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坚持到现在。他设了那么多障碍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即便前头是刀山火海,她依旧照闯不误。
“云扬楚氏,替白家家主白其殊申冤。”最后一叩首,楚玉蕤抬眼,定定地望着华襄帝。
华襄帝平复了心情,问道:“你说你替她申冤,你又凭什么身份替她申冤?”
“家严生前同南浔父亲交好,南浔的人品,玉蕤相信。玉蕤也敢肯定,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楚玉蕤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即便因为跪的太久双腿在发抖,即便因为叩首额头上有了灰尘,但声音仍旧清亮。
即便跪在帝王面前,她也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气势没有比这个帝王低半分。
华襄帝听了她的话,继续道:“可是朕定她的罪,也不是别无依据。事后朕又派玄卿去查,果真在她名下一间铺子的伙计那里打听到,白其殊那几天确实进了一批劣质的字画到店中,而事发之后,这些字画全都不见了。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在,你又如何说她是冤枉的?”
楚玉蕤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陛下说是在白其殊名下铺子的伙计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白其殊名下铺子甚多。那么谁又能确定,这个伙计是不是有心之人故意找来陷害白其殊的呢?”
华襄帝的身子向前倾了倾,“哦?你的意思是,玄卿可能找到了一个假证人?”
“玉蕤并非此意,只是未能见着这个只在话语之中活着的伙计,玉蕤不敢妄加论断。”
华襄帝摆摆手,“你不必多言!朕明白了,你就是想参与查案。可且不说你是女流之辈,就算你身为男儿,在朝中又无官职,你为何参与查案?你的诉状朕已经瞧见了,至于查案一事,还是交于刑部去处理吧。”
“陛下!”楚玉蕤看到华襄帝打算让刑部接手此事时,激动了起来,平王是最有可能陷害白其殊的人,这不等于羊入虎口?这一激动,触碰到膝盖,楚玉蕤不禁蹙眉,无论是秋察司还是刑部,谁接手此事,都不可能还白其殊一个清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