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上午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地面上,使得本就人热热闹闹的庐州城,更增添了几分活跃精彩。X
溪木园,是庐州城的,内出了名的方式,这里不仅仅是在庐州城有名气,就算是再离这个城镇不远的庐州城,亦或者是那个皇城浩荡的帝都,都是小有名头的,不少的人,经常来这里凑热闹,希望自己慧眼识珠,捡个好漏。
作为如此有知名度的溪木园,自然是云集了许许多多的古玩字画小贩,其中更有不少的百年千年老字号传承,在这里开店迎客,而作为如今名列前茅的听宝阁,自然是门庭若市,人头攒动。
这听宝阁,不玩别的,专供名家字画,附带一些笔墨纸砚,其他的东西,比如玉石瓷器,却是从来没有贩卖,出手的大家手笔,自然都是甄姬,在整个庐州城内,综合实力不敢说,在这书画一脉上,绝对是响当当的头榜行家。
“这一副病虎朝天图,老朽敢用自己多年来的名头担保,绝对不会是大家的真迹,一看就是假的,如若不然,我手上的这块前朝白龙玉佩,直接摔碎,以此为证。”
此时,这个宽阔明亮的古色店铺内,一张小叶紫檀的书案之上,摆放着一卷摊开的古画,上面绘制的便是一头病入膏肓的猛虎,将要归天的图画,寥寥数笔,已经有些许已经腾然纸上。
刚刚说话的人,是一个峨冠博带的银发老者,三尺长髯飘在胸口,手中拿着一个白龙玉佩,只见他四外瞭望了一圈之后,将目光落在那卷古画之上,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倒不像是一个老者,像极了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颇有豪迈之气。
“众人皆知书画双绝的窦苍梧,一生纵情花酒书画之间,尤其是精于鸟兽鱼虫,山水写意,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笔法豪迈不羁,不拘一格,自成一派,虽然说到了晚年时候,将自身的手笔大部分付之一炬,化为青烟,却也有少数的传世佳作流传下来,这每一幅书画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后世之人,凭空捏造书画,虚脱苍梧前辈的名声,私自伪造赝品,依老朽看来,这幅画,定时赝品无疑。”
这位老者嘴角下撇,说话堂堂正正,不怒自威,这话一出口,直接是让旁边一个身形丰硕,肥头大耳,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脸的阴沉,这阴沉之中,由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没办法,眼前的这个老人,那可是庐州城极其附近地界的知名人物,虽然出身并不高,但依靠自身的学识修养,已经隐隐然有快要执牛耳的迹象,这尊老佛爷都说话了,那么他这次新采购来的货物,恐怕真的就是个赝品了。
老人虽然说话不中听,却是发自肺腑,从来没有说过假话。
不管是以前,还是功成名就的现在,都是秉承着说真话,办事事儿的态度,来鉴定古董字画,眼光毒辣,一眼便可以看出真假,老人姓马,因此也被人尊称为“马老”。
马老一般不轻易出场,每次来,都能给店铺带来不小的收益。
想不到这次来,却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窦前辈的传世大作虽然稀少,但是赝品和伪作却是多如牛毛,甚至是一些个当代的书画名人,都是虚脱前辈的名声,来绘制赝品,让人可叹,这些人功力非同小可,造价能力很强,就算是行家里手来了,也是难辨真假,唯有名款画押,笔走龙蛇,形散意不散,狂而不狷
洒脱而不做作的风格,外人说什么也是模仿不了的,就算是当时的大家,怕是也模仿不了,这可以说是这幅画最大的漏洞。”
马老说完这句话自之后,把玩了几下手中的白龙玉佩,伸出手掌,轻抚三尺长髯,叹息道:“老朽虚度了这么多的春秋岁月,自认也算是精研苍梧公的书画多年,若是这一点破绽漏洞都看不出,那么可真就是白白虚度了,除了一大把的年纪,以及这满头白发,额前褶皱,怕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听到马老这叹息之中,似乎略带着一点得意的话,原本在听宝阁内,还打算趁机捡漏的人,满脸的兴致盎然,已经消失不见,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唏嘘感叹。
看来这一幅古画,已经被判了五刑,确是伪作无疑。
虽然是唏嘘不已,但是众人赶忙是接着看别的宝贝去了,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宝贝,被认为是赝品,就捶胸顿足,嗷嗷大哭。
要知道,这种情形,不管是在这个溪木园,还是其他的古玩市场,那都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是赌石场地,那都是经常发生的,只不过赌石的风险,比这个大多了,开出来的东西,也比这些古玩字画要珍贵一些,所以不可相提并论。
选购字画,挑拣古董,大浪淘沙,去伪存真,想要真找到名家真迹,传世古董,那可得是凭借着自己个儿的火眼金睛,以及多年来的经验积累,不过这些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干的,虽然比赌石那个行当,多了点水准,到了真假难辨的时候,也得依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这种活儿一般都是行家里手,才能够做成的,如果真以为自己拥有分辨真假,透过事情表面,看透本质的高强本领,那么大可以来此练练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在吃了一点甜头之后,便如一头扎进有心人给你设置的陷阱之中,当成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行商之人,大笔大笔花销,花钱如流水的虽然说不少,但是精打细算,死钻牛角尖儿的还是占了大头,这个古画,当初肥头大耳的商人,还以为自己捡了漏,只花了三公斤的元石,便是买到了,以为是占了大便宜,可是没想到居然被马老说成是赝品,当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低垂着头,商人神色黯然的走出了听宝阁,一只手不断的拍打着他那个有光泽量的额头,另一只手,抓着那副几乎花费了他大半财产的古画,牙咬切齿的嘀咕着什么。
“那个可恶的小骗子,别让我看到你,把自己说的多么多么厉害,自家家里面多么多么愁苦,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当初那个愚笨老实的模样,肯定也是作伪,就跟着破画一昂,别让我看到你,要是再让我遇见你,一定把你打得你爹妈都不认,最后一刀一刀把你剁成九十九段,碾碎了喂狗。”
他原以为自己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孩子手中,买了一幅古画,看那个小孩子的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了,再加上这幅画的确是有点窦苍梧的意境,这才花了三公斤的元石,肉痛的买下,然后再放到听宝阁找人验证一下。
只要鉴定师认定这个宝物,那么他一转手,就可以卖出十几公斤元石,甚至是几十公斤的元石,说不上一本万利,却也是发笔小大财,以后再也不用奔波劳碌了,利滚利都能够让他吃饱,旱涝保收,再找个屁股大杨柳腰的小娘们,把自家黄脸婆甩到一边,过上快乐日子。
当他来到听宝阁时候,正好赶上马老镇场,这可是很长时间没有过的盛况啊,人山人海中,终于轮到他了,可是谁想到,原本的炽热心脏,一下子被马老的冷水,给泼了个透心凉。
一想到自己的财产,已经亏了大半。
总共五公斤元吃的黄白之物,此刻已经花去了三公斤的元石,折合三十万两的雪花银,这可是寻常人家,多少年的花销啊,再加上贿赂听宝阁人员的一点小费,如今他身上,顶多是有一公斤半多点的元石。
原本想走上人生的顶峰,谁想到这一下子脚步踩空,谁的他屁股生疼,翻身不能。
肥头大耳的伤人,摊开这卷古画,看了一眼,想要一把撕成粉碎,犹豫了片刻之后,再次将画卷合上,从绫罗绸缎的衣袍内,拿出一卷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骂骂咧咧的往前走去,不多时,已经转过了三条小巷。
“朋友,请留步。”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人的明朗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商人都是胆小的人物,再加上他奔波忙碌,疏于修炼,也不是个修炼苗子,到了而立之年,还是练气五重天的修为,当今身子一僵,拿着画卷的手紧了紧。
可是只不过片刻功夫,这个商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笑容,甩了甩手中的这幅古画,转过头去。
他现在可真的是破落户了,那仅剩下的元石被他藏到了一个隐秘地方,现在的他身上一穷二白,除了这身衣服还算能够买点价钱,唯一值钱的怕也就是手上的这卷窦苍梧的赝品伪作。
只是这个价钱,怕是超不过一百两白银,这人要是来抢劫,给他便是,还紧张什么,真是好笑。
他自嘲的转过头去,胎压你看,发现是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少年,相貌说不上多么俊俏,倒是有一点清秀的稚嫩意味,肤色不白不黑,眉眼之中,带着一抹笑意,虽然没有多么上好容貌,但是让人看了却是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使人心生好感,不由得想要交谈几句。
“刚才出言打扰,还请兄长恕罪,刚刚小弟在听宝阁中,知道了兄长手中有一副名为《病虎朝天图》的苍梧公伪作,不知道能够出手让与小弟,刚刚人多眼杂,适才没有出声询问,想要去在店外和兄长细谈,却不想你脚步太快,知道现在,方才停下脚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麻布衣服的姜尘,他此刻麻衣麻裤,脚下踩着一双自己用竹龙草编制而成的草鞋,面带笑意的看着商人,再次开口。
“小弟生平别的不爱,就是喜欢收集临摹名家字画,无论是古代的字画,还是当今的书卷,小弟都是爱不释手,就说窦苍梧前辈大家存留于世的一十七卷鸟兽画,八幅山水写意图,以及那卷最为出名的《绛州光明寺碑》,大部分小弟都是有摹本在手,窦大家字体匀衡瘦硬,斩钉截铁,骨力遒劲,书中有画,画中有书,虽然大部分精力放在画卷之上,这书法一道,却也是拉下众人不少的档次啊。”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家的画卷,就兄长手中的这幅《病虎朝天图》早已就流失,别说真迹了,就算是摹本伪作,都是少之又少,加之大家的画笔出神入化,以这幅画最难以临摹,所以人数更少几分,这卷古画虽然不是大家真迹,传世名画,却也当得上是上号的摹本,在下愿意花半斤元石,将其买下,不知道兄长愿不愿意?”
半斤元石?
喜爱书画,尤其是喜爱窦苍梧的画,这本摹本还是上品的佳作?
这么说来,我有回本的机会咯。
这个商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一想,眼前的这幅画,连摹本都是很少,难道说这幅画,是窦苍梧的真迹,这个小子眼神刁赞毒辣,一眼就看破了屏障,发现了这幅画的庐山真面目?
想到此处,商人淡淡一笑,攥着古卷的手掌,紧了紧,开口一笑:“这个好办,只要钱到位,什么事情,不都好办么,兄长我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老弟,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这个价位,似乎不大合适?”
姜尘眉头一皱,沉吟半响,没有说话。
商人似乎也不着急,打开古画,再次一看,拉长声音,想要吊人胃口:“这画,照我看来,却是苍梧公的真迹,刚才试探一下,是想看看你的诚意和钱袋,现在看来你是没有诚意,钱袋干瘪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话,就要走,只是脚步却是极为缓慢,一步一顿…..